劍芒迫近,危機一瞬。
林懷景心中暗叫不妙,眼見利刃即將穿透胸膛,一襲身影驀地掠至,猛然將他撞倒在地。鮮血濺射,如紅梅綻放於林懷景面頰,令他心頭一震,愕然抬眸,望向那突兀出現的救星。
意外,難以言喻的驚詫。他原以為援手自當出自柳青蕪,卻不料,既非柳青蕪,亦非詩柳畫眉兩小妮子,竟是——南越公主靈瑤。
這位遠道而來,肩負和親重任的皇室之女,竟以柔弱之軀,硬生生擋下了奪命一擊。
「哈!」
林懷景陡然間真氣激盪,劍隨心發,真氣灌注的劍芒迫使敵人退卻。他箭步上前,將靈瑤緊緊摟入懷中:
「公主,您沒事吧?」
細察之下,劍傷位於肩部,考慮到男女有別,便高聲吩咐:
「詩柳,速取金瘡藥來!」
詩柳應聲而動,而那幾個殺手見勢不妙,紛紛逃離現場。林懷景抱起靈瑤,步入車內,讓詩柳為其療傷,自己則退出車廂,目光所及,正是車外靜立的柳青蕪。
「不進去看看嗎?」林懷景輕聲問道。
「你已派人照看了,我在外守候便是。」
柳青蕪淡然答道,手指向閻達所在的戰場,那裡的衝突已漸近尾聲,敵人或亡或逃,仿佛任務達成,迅速撤離。
「他們是衝著南越公主來的?」
林懷景心中疑惑更甚,原本以為自己才是目標,如今看來,靈瑤或許才是真正的焦點。
「世子殿下,我家公主傷勢如何?」
安民那頭也料理完了,趕緊過來問自己公主的情況
「在治傷了,沒生命危險,我得謝謝她,要不是她,我剛才死了。」
林懷景感慨萬千,走向自己的馬車。不一會兒,畫眉捧著食物、水果及各類藥物前來,救命大恩,無以為報,僅此微薄心意。
車隊再次啟程,時不知幾何,詩柳返回。
「公主怎樣了?」
林懷景連忙問道。
「肩部受創,劍未深入,無大礙。」詩柳答畢,視線轉向張祁聞:「張天師,小女子有一事不明。」
「你想問,貧道適才何故袖手旁觀?」
張祁聞語氣平和,似乎一切盡在其預料之中。
「正是。」
「他死不了,對方方才出手,不是衝著取他性命去的,那劍快刺中這小子的時候,很明顯的收手了。」
未離馬車,甚至未揭車簾,張祁聞便洞悉了一切?
「您是如何知曉的?」
林懷景滿臉不解。
「聞風而知,劍有風,掌有風,人之呼吸亦成風。聽風辨器,便可知對方招式,乃至窺探四周是否有伏。」
張祁聞的話語再次令林懷景驚嘆不已,先前的輕視之意蕩然無存,這位老道看似超凡脫俗,莫非已近仙人之境?
「厲害!」
林懷景半晌方吐二字。
「他們若非為殺公子而來,那是為了公主?」
詩柳疑問道。
「方才靈瑤救了我,讓我有些緊張,現在靜下心來想想,這事兒有太多疑點。」
林懷景心中已有波瀾。
「什麼疑點?」詩柳追問。
「且不論老道士所言那殺手無意殺我,單就當時情景,若非事先安排,靈瑤不可能在那個時間,那個距離救到我。」
「公子的意思是,她有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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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再者,你是否注意到,上次在後山遇見她時,尚有侍女隨行,而今,蹤影全無。」
「確實如此。」
「還有那個安民,他剛料理完山賊就知道靈瑤受傷了,這明顯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這個靈瑤,非等閒之輩,心機深沉,手段狠辣。」
念及於此,林懷景又看向張祁聞,讚嘆道:
「老道長,您這識人之術……」言罷,豎起了拇指,滿是敬佩。
但她為何要選擇這樣的方式?甘願冒險,上演這樣一場戲碼?」
詩柳心中滿是困惑。
「當然是拉攏我,我怎麼說也是懷王世子,背後是三十萬永寧鐵騎和懷王府,師傅,是龍虎山的天師,欽天監的首座,她一個弱國公主,自然需要找靠山。」
林懷景解釋道,語氣中不無感慨。
「可她不是要嫁給三皇子嗎?嫁給了三皇子,這個靠山還不夠,還不夠她倚仗嗎?」
畫眉疑惑未解。
「正是因為要嫁給三皇子,所以不夠。」
林懷景話中留白,但畫眉與詩柳已心領神會。此刻,林懷景對靈瑤更多了幾分敬佩。她竟在尚未與三皇子謀面時,便開始為未來的夫君綢繆布局。
三皇子林懷義與太子林懷仁的權力之爭曠日持久,兩人手段心計都屬上乘,因而局勢膠著,難分伯仲。
可這至尊之位只有一個。在這漫長的儲位爭奪戰中欲脫穎而出,就必須調動一切可用之力。其中,最具分量的助力非懷王府莫屬。
由於皇權制衡,無論是太子還是三皇子,都不敢過於親近懷王府,甚至於在朝堂之上顯露出對懷王府的不滿,以博取皇上好感。
但試想,如若能獲得懷王府的鼎力支持,是否意味著,這場戰役,勝負已分?
這一點,二人內心清明,卻不言而喻。
這平衡的局面,持續許久,而今,似乎將由靈瑤的到來打破。
念及此,林懷景輕嘆一聲,一股莫名的頭痛湧上心頭。尚未踏入上京城,他便已身不由己地捲入那紛擾的奪嫡漩渦之中。
但轉念一想,這倒也不全是壞處——在皇城之內,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不論是太子林懷仁還是三皇子林懷義,都不會對他下手。
「小混球,有吃的沒?我餓了。」
馬車外,柳青蕪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孩子氣。
「讓你護送去上京,連吃的也不給你?」林懷景不禁調侃,隨手丟出一枚果子,她敏捷接住,大口咀嚼起來。
「他們讓我來,想必有事相商。我可機靈著呢。」
柳青蕪倒是通透
「要進馬車嗎?」
林懷景問。
「不必了,我還是更享受策馬奔騰的快意。」
另一側的馬車內。
「公主受苦了。」
駕車的安民對靈瑤輕聲說道。
「相較於那些偽裝山匪,這大越犧牲的勇士,我這點苦算得了什麼。因為他們,我也算是賣給了懷王府一個人情,有了懷王府這個人情,將來林懷義爭奪皇位之時,就不需要考慮懷王府了。」
原來,就連那些山匪,亦是她布局中的一環。靈瑤踏入大周的每一步,顯然都是深思熟慮,籌謀已久。
「公主如此深謀遠慮,我大越定能重鑄昔日的輝煌。」
安民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