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高聲喝止,緊接著馬蹄聲至。
「太子殿下到!」
內侍的唱和聲突然傳來,逼停了蕭牧野的動作!
太子?
圍觀的百姓比我還吃驚:「太子殿下?」
明黃的鑾駕緩緩停下,侍從們布置好馬蹬,一雙蛇紋的麂皮長靴露出,接著是金色的冠。
陸凝也,當朝太子。
陸亦芷一母同胞的嫡兄。
他怎麼會來?
我與陸凝也不算熟稔,與蕭牧野成婚後更是鮮少往來。
只有偶爾,我被亦芷帶去皇后宮中,能撞上一兩回。
但陸凝也性子冷淡,即便見上,也沒說過幾回話。
他的臉跟性子一樣,都是清冷漠然的,矜貴俊朗。
彼時走到蕭牧野面前,氣勢逼人。
「王府好生熱鬧,」陸凝也將亦芷護在身後:「吵嚷什麼?」
「太子殿下過府,可是有事?」蕭牧野行了禮,不過也不大恭謹。
眼梢帶著點點不屑。
我知他與陸凝也有隔閡,政事上意見相左,他在王府發過牢騷。
但我不知,見了面他竟然也不給太子好臉色。
「這是你的新婦?」陸凝也的目光掃向孟冬寧。
孟冬寧嚶嚶地哭著,臉上一道指甲劃痕。
她泣不成聲:「殿下來的正好,公主被王爺戳穿,情緒激動,差點傷了王爺!」
「是你們狼狽為奸,本宮現在懷疑,阿妙的失蹤是你們蓄意的!為的就是不讓她重返王妃之位!」
「公主怕不是話本看多了,」蕭牧野冷哼:「編造今日這樣的鬧劇,是日子太清閒了吧?」
「你!」
陸凝也緊盯著蕭牧野:「鬧劇?你當真覺得阿妙在胡鬧?」
我的耳朵莫名有些氧意,因為阿妙二字。
但其實,從小太子兄妹便喚我阿妙,只是及笄後,與外男往來少,所以許久沒聽過了。
我站在亦芷身邊,仰臉卻能看見陸凝也。
但蕭牧野怒氣沖沖的聲音很快傳來:「殿下不理朝政,倒來摻和臣的家事?」
不知怎麼,似乎在陸凝也出聲後,他更加生氣了。
家事兩個字咬的極重。
原本對亦芷只是冷諷,但是對陸凝也,他卻是在咄咄逼人。
從我了解的朝局,他們的關係並未惡劣至此才對。
陸凝也顯然不怕他:「亦芷從不胡來,你不派人查探阿妙的下落,卻在此糾纏,就是為人夫君的做派?」
「她想要冬寧的命!本王不過是教訓『妻子』,還由不得太子殿下插手,二位請回。」
蕭牧野是第一次當著人前說我是他妻子,卻是在如此可笑的場面。
我笑不出來,只覺得很累,心累。
我也有我的驕傲,可我被最親近的夫君當眾懷疑斥責,還是讓我難受不堪。
在亦芷和太子眼中,我痴心錯付,一定很可悲。
但我已經回不去了。
「殿下此次來,也是為了姐姐麼?」孟冬寧窩在蕭牧野懷裡,語氣嬌軟:「姐姐真是好命,與太子公主自小一同長大,得到毫無保留的偏袒,冬寧好生羨慕。」
她話音剛落,我見蕭牧野的臉色更沉。
他果然生氣了:「婦人之仁,以為背靠東宮,就無人撼動她的地位了?」
這番話實在大逆不道,還是當著陸凝也的面。
我低吼:「蕭牧野,你瘋了!」
但誰也聽不見我說話。
我竟不知道,他與太子已經到了如此尖銳的地步。
一時更分不清,是孟冬寧的話將他惹惱了,還是他故意與陸凝也表露敵意!
但陸凝也竟然不生氣,他露出嘰謔:「背靠東宮不能,背靠你成安王可以?」
四目相對,劍拔弩張,誰也不遑多讓。
良久我見蕭牧野啟唇,戾聲:「少管閒事,尤其沈妙緹的事。」
若不是我自知清白,竟然要以為我與太子之間有什麼,被蕭牧野抓住把柄似的。
我氣的衝上去打他,一拳拳穿過他的身體,又恥辱又憤怒:「蕭牧野你個混蛋!我都有你的孩子了,你這樣想我!」
但我打不到他。
『砰』!
倒是有一隻拳頭落在蕭牧野的胸口,不是陸凝也,是亦芷。
她氣的眼都紅了:「你以為阿妙是你,吃著碗裡看著鍋里,蕭牧野,阿妙最好沒事,否則我跟你拼命!」
說完,亦芷憤然離場。
而陸凝也繼而看了蕭牧野幾眼,眼中情緒深濃,我不知那是什麼。
但太子殿下向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大約是來挑釁蕭牧野的。
「成安王今日所言,本宮記住了。」陸凝也又瞥了孟冬寧一眼,意味不明地走了。
我忍不住追上去,就聽亦芷哽咽著問陸凝也:「他不肯信阿妙不見了,怎麼辦?」
「他不查,本宮替你查。」陸凝也安撫道。
「皇兄,你……」
餘下的我便聽不清了,因鑾駕駛離,我離不了太遠。
孟冬寧還在哭,眼淚流不完似的。
蕭牧野一遍遍替她擦拭,眉眼中還有餘怒未消,聲音卻輕柔:「別哭了,本王不會讓你留疤,待她回來,定然讓她賠禮道歉。」
我憑什麼道歉啊蕭牧野。
亦芷都知道為我著急,你究竟對我多厭惡,才會篤定是我在設計這些!
「可是王爺,就連太子都幫著姐姐,往後她回來,冬寧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蕭牧野的手握成拳,臉上閃過我看不懂的神色。
似乎提到陸凝也,他總是沒有三分好脾氣。
我揪著心,聽見他說:「那便要他自顧不暇!還有公主,這般年歲,成日在皇城,看多了後宮手段,以為能給沈妙緹出謀劃策,本王就不得不找點事給她做了。」
他眼中分明有算計!
我知道,他心底對當年皇帝剝削成安王府的事一直心懷芥蒂,耿耿於懷。
但是亦芷是無辜的,他這麼說,像是要做什麼可怕的事。
難道他要對亦芷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