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被人從外頭推開,一股冷風灌了進來,險些將燭火吹滅。
周雲縉轉過頭,手中的書放在桌上,微微抬眸。
「回來了?」
「事情辦的如何?」
黑衣男子將臉上的面巾摘掉,赫然是溫九的臉,眉眼間略帶驕傲之色。
「殿下還不放心我的身手?自然是都辦妥了。」
周雲縉點點頭,「好。」
如今局已布成,只等收網了。
溫九撓了撓頭,「只是殿下,屬下實在是不明白。」
「您既然是要幫大姑娘查皇后的案子,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
「告訴她?」
周雲縉輕挑了下眉,「你覺著她會信我?」
更何況他若是直接告訴阿嫵,是陳貴妃下毒害死了皇后,阿嫵更不可能嫁給他了。
如今阿嫵順著線索追查下去,自然就查到陳貴妃和他身上了。
但若想繼續深入追查,還要得到證據她勢必要接近自己。
而這個唯一的辦法,就是她嫁給自己,才能接觸到母妃和他。
他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為此鋪墊。
原本他也想過,一步步的讓阿嫵喜歡自己心甘情願的嫁給她。
但是裴韶遠的出現,讓他實在是新生危機,更何況他還頂著長兄的身份,她重生以後,自然對他這個身份拒之千里。
這條路走不通,周雲縉也就只能另闢蹊徑了。
而且他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發現皇后的死,不只是陳貴妃下毒這麼簡單,背後還有兩股勢力,只是他還沒查出來。
怪他和青嫵,兩人前世死的一個比一個早。
而且他還一直在長兄身邊做暗衛,許多事僅限於母妃和長兄了解的事兒。
餘下的,便只能靠著線索一點點的摸索。
想到此處,周雲縉看向溫九,「之前讓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溫九點頭,「屬下正想與殿下說此事,謝雲州每年都會從江浙等地採買許多東西,船隻往來,似乎都是些尋常用的。」
「但前段時間謝大姑娘查了謝府的帳冊,每年中旬和年關前,謝家都有一筆少則五萬,多則十萬兩銀子往江浙一帶。」
周雲縉看著他,神色辨不出喜怒,「繼續。」
「屬下派人特意前往江浙一帶調查,發現那筆銀子最後流向了淮北一帶。」
聽到這話,周雲縉的手拿書的動作頓了一下,「淮北,你是說淮陽王的封地?」
看著溫九點頭,周雲縉低聲冷笑,這就都對上了,他就說前世長兄登基以後,到底是誰這麼有手段竟然逼宮謀反。
他當時第一個就懷疑到了周文淵的身上,畢竟除了周明章,就只有他了,如今想來,倒是他狹隘了。
除了他自己這些兄弟,父皇的兄弟自然也是不甘心的,端王人在京城,產業眾多,又在父皇眼皮子底下。
但是淮陽王不一樣,天高水遠,再加上朝中有重臣作為眼線,又是輸送銀錢,廣積糧屯兵,趁著新皇登基,自然是勢如破竹,直逼京城。
「對了,殿下,屬下派去的人說,好像謝大姑娘也在派人查此事,而且還暗中搜集了不少證據。」
溫九的話,打斷了周雲縉的思緒,「畢竟謝府流出去的銀子,有不少還是她的,自然是要查的。」
「不必理會,暗中盯著些便好。」
依照阿嫵的性子,她很可能是想要搜查些證據,將謝雲州徹底扳倒。
溫九點了點頭,轉身就準備離開,被周雲縉從身後叫住了,「如今過了十五,欽天監那邊查出什麼了?」
「可有說今年如何?」
每年正月左右,欽天監都要夜觀星象,預測這一年的吉凶,並在早朝上奏報,周雲縉是知道今年從六七月開始,就開始災難頻發。
「昨夜鄒大人入宮面聖,說是這一年風調雨順,與往年一樣,並無二致。」
周雲縉聽到溫九的話,心中冷笑,他就說這群欽天監的人都是吃閒飯的,什麼觀星占卜,不過都是虛脫之詞,而是揣測聖心,揀些好聽的說罷了。
「殿下可是覺著欽天監有什麼問題?」
聽到溫九的話,周雲縉擺擺手,「欽天監那邊不用管了,再有十幾日就是會試,幫我盯著兩個人,一個叫黃斐,另一個人叫吳觀之。」
前世黃斐還強些,勉強算是會試及格,入了殿試,但是那個吳觀之的的確確落了榜,後來回了老家曲青縣做縣令。
當年,唯獨他那個縣逃災的最少,魚米富庶,後來著了本《吳觀農書》,各地紛紛效仿,成效斐然,當年產的稻米比往年要足足多出半倍之餘。
而黃斐,家鄉在烏譚鎮,四處環山抱水,及擅水利,當初得中後因為名次太低,一直在翰林院做編修。
水患後,江南一帶的堤壩被沖毀許多,戶部又出不了太多銀子,黃斐那個時候找到長兄,特意畫了一份堰口草圖,並奏寫了一份有關於南水北引的摺子。
那時候長兄一門心思都撲在太子黨爭之中,對黃斐這種無權無勢,又官職低下的人根本就瞧不上半分,轉手就將摺子扔了。
但是他瞧見了,寫的很好,暗中將摺子扔到了工部尚書的書房裡,次日就被工部尚書遞了摺子上去,短短半年的光景就將堤壩和堰口解決了。
而南水北引則耗時長些,他死的時候聽說快完成了,也不知可否造福到了百姓,前世未曾親眼得見,總覺遺憾,這一世他勢必要瞧上一瞧。
此時的謝府,謝雲州將信陽侯夫人送出門口,瞧著花廳內堆疊的十抬聘禮,眉眼間可謂是春風得意。
看著謝瑜的眉眼都柔和了幾分,「我讓你姨娘從府庫里支一千兩銀子,這段時間你就在府里繡嫁衣。」
「三月十一,日子定的是急了些,讓你母親幫忙找找,看京城有沒有手藝精湛的繡娘,儘快將嫁衣繡出來。」
謝瑜眉眼微垂,看著紅彤彤的十抬嫁妝,心裡也算是有了底氣,甚至有些得意的朝謝青嫵揚了揚下頜,頗有些示威的意思。
謝青嫵瞧見了,有些想笑,旋即眸光落在謝雲州身上,掌心朝上。
「父親之前說府里沒有銀子,那九萬兩欠到現在,如今侯府送來十抬聘禮,父親這下可不能再賴帳了。」
「九萬兩銀子,再加上這快兩個月的利銀,湊個整就十萬兩吧。」
謝瑜臉上的笑容僵住,忽的站起身,「長姐,這是侯府給我下的聘禮!」
她的聘禮,憑什麼要給謝青嫵拿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