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玉如何與謝瑜說的,謝青嫵並不清楚,也沒興趣打聽。
只是聽方姨娘說,自那以後,謝錦玉就徹底跟謝瑜斷了關係。
只一個人待在院子裡,或者出去跟同窗飲酒。
一直到今日謝瑜出嫁,按理是要由家中兄弟背著上花轎。
家中嫡子也就謝錦玉一人,這事兒自然是落到他頭上。
外頭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裴晏騎著高頭大馬,身後浩浩湯湯跟著迎親的儀仗,別提心中有多高興了。
而此時的喜房內,氣氛卻格外的低沉,謝錦玉站在門口,面色緊繃。
是他錯了,他蠢,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是謝瑜給他下藥!
所以他自以為的姐弟情深,全都是假的。
以至於如今謝錦玉看到謝瑜,就忍不住心中憋著一口悶氣。
只恨自己曾經怎麼能眼盲心瞎到如此地步,又恨謝瑜,兩人姐弟多年情分,她怎麼能狠心毀他前程?
謝瑜成親,又是跟前未婚夫,謝青嫵自然可以不出面,謝母臥病在床,自然是由謝雲州和方姨娘住持。
所以此時喜房內只有他們姐弟兩人,謝瑜捏緊帕子,有些緊張。
「錦玉。」
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外頭的嬤嬤幾乎是三請四催,說新郎官那頭已經在外頭等很久了。
謝錦玉這才輕吐了口濁氣,看著謝瑜今日明艷的臉頰,眼底都是冷意。
「今日事過,你我姐弟就此情意斷絕,我也會與父親說明此事,日後再也別回謝府了。」
謝瑜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睫毛宛若振翅欲飛的蝴蝶。
「錦玉,你當真要與我走到如此地步嗎?」
「不然呢?」
謝錦玉目光幾乎有些陰狠,「就憑你給我下藥,若非我還顧念些昔日情分,暫時沒將此事直接稟告父親。」
「今日這門親事,你怕是都得毀了。」
「你還要我如何?毀我前程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我是你弟弟?」
謝瑜無話可說,她如今也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只是慶幸。
那日以死相逼,終究是讓謝錦玉對她心軟,將她下藥一事隱瞞了下來。
謝瑜帶上了紅蓋頭,趴在謝錦玉有些消瘦的後背上,一時間心緒有些複雜。
她也是真心實意將謝錦玉當成弟弟的,否則那日她下的就不是瀉藥,而是毒藥了。
但是她終究是要替父報仇的,謝家人,都是她的敵人。
謝錦玉若是入朝為官,日後就更難剷除謝家了,她絕不允許。
只是謝瑜想到了斷謝錦玉前程,毀謝青嫵姻緣,卻從未想過,謝青嫵竟然會成為二皇子妃。
這怎麼行?
還有謝母,雖說中了風,口不能言,但誰又知道哪一日她又能開口說話了,把她的身世都說出去。
之前她沒對謝母下狠手,一是怕孝期耽擱自己與裴晏成婚,二是謝青嫵看的嚴,根本沒有機會下毒。
但今日不一樣,今日是她大婚之日,人多眼雜,尤其是不少前來賀喜之人,這就方便她下手了。
謝錦玉步履艱難,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辛苦,若說參加會試之前,他輕鬆能將人背起來。
但是會試卻傷了根基,沒人知道那小半個月謝錦玉是怎麼熬過來的,回來人瘦了快二十斤。
因此等謝錦玉將人背到花轎上的時候,裴晏等的臉色都焦急了。
尤其是喜婆,急得趕緊道:「快,起轎!」
要是再晚一會兒,怕是要誤了吉時,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裴晏看了眼天色,也知道時辰快來不及了,沒抽出時間問問謝瑜如何,只能縱馬向前,直奔信陽侯府的方向。
按道理來說,信陽侯府參加婚宴的人要比謝府多。
但是前陣子謝青嫵被欽點了二皇子妃,自然謝府跟著我水漲船高,反倒是襯得侯府門庭冷落了許多。
信陽侯夫人更是咬牙切齒,從一大早就看出臉色不喜,憋著一口悶氣。
這些夫人也不傻,尤其是之前裴晏跟謝瑜退親,鬧得轟轟烈烈想不知道都難。
尤其是謝青嫵如今一躍成了皇子妃,而裴晏因為退婚還丟了世子之位,放在誰家能不膈應?
不過各家夫人都是有涵養的,知道也不會說出來,都是眼觀鼻,鼻觀心,誰也不說什麼,嘴裡全是吉祥話。
外頭聽到喜婆高唱,「新人跨火盆,日子紅紅又火火。」
一眾夫人跟著站起身,「快瞧,這新人來了。」
信陽侯夫人坐在主位上沒動,視線卻落在謝瑜的肚子上,見看不出什麼痕跡,倒是鬆了口氣。
好歹算是保住名聲了,這要是讓人發現端倪,別說謝瑜了,自家兒子的名聲也臭了。
不過瞧見自家兒子牽著紅綢,笑的像個二傻子,又忍不住一陣心絞痛。
直到兩個新人拜完天地,謝瑜被送回了房,而裴晏則留下來招待客人。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其是小登科,洞房花燭夜,裴晏自然是心裡飄飄然,一杯接一杯的飲酒。
信陽侯夫人看在眼裡,讓身邊的嬤嬤盯著些,直到裴晏喝的醉醺醺的,這才趕緊讓小廝將人扶著往後院的方向走。
「阿瑜,阿瑜我終於嗝~」
裴晏走的東倒西歪,每一步都在飄,「我終於娶到阿瑜了。」
「我在不要什麼謝青嫵,成日裡端著個架子,我...我不喜歡。」
兩個小廝對視一眼,趕緊扶著裴晏進了房內,燭火搖曳,紅綃暖帳,隱隱能看到床上的人影。
「阿瑜,阿瑜我來了。」
兩個小廝看著自家少爺走了進去,趕緊貼心的將門關上。
「少爺起來不會將咱們打死吧?」
另一個小廝看了眼屋內,隱約能聽到動靜,趕緊搖頭。
「咱們也是聽夫人的吩咐。」
「也不知道夫人是怎麼想的,這新婚之夜,怎麼能冷落了新娘子,將少爺送到...送到此處呢?」
誰家高門大戶也沒聽說這麼幹的呀!
不過兩個小廝質疑歸質疑,卻也不會插手,抱著酒壺去喝酒了。
而這頭謝瑜坐在喜房內,摸著床上大紅鴛鴦錦被,心中的忐忑也都被撫平了。
至少...她還是進門了。
信陽侯夫人就算是攔,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