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和寄雲交換了個眼神,看向雲括武,「雲夫人前些天拜託掌柜娘子做了幾件冬日的衣裳,眼下也不知掌柜娘子發生了什麼事,雲夫人不放心,勞煩雲大哥帶著護衛大哥們在這兒附近打聽一下。」
雲夫人近些時候的確時常來這家繡坊,和掌柜娘子也熟絡,雲括武不疑有他,吩咐道:「留兩個人下來保護雲夫人,其餘人隨我來。」
眾護衛應是,便要離開。
寄雲道:「我擔心有人尋仇,還請雲大哥不要太過聲張。」
雲夫人想保護掌柜娘子,雲括武自是不會反駁,頷首道:「屬下明白,雲夫人請放心。」
他帶著護衛在附近打聽,喜鵲便以有線索有由,將留下兩名護衛引到一旁,轉身朝寄雲使了個眼色。
寄雲會意,悄悄轉身進了一旁的巷子。
時間緊迫,她不敢耽擱,一避開護衛們便開始跑回去。
到了家門口,沒等她敲門,門就從裡頭打開。
她心陡然一緊,是魯仁。目光略過魯仁,就看到慵懶坐在院中的烏玹。
寄雲又驚又怕,怔在原地。
還是那個熟悉的院子,可院中的人,令她心底生出懼意,莫名想逃。
魯仁瞥一眼她慘白的臉色,一抹不忍隨著微動的眼波外溢,緩和了臉色淡淡提醒:「寄雲姑娘,請。」
寄雲拖著沉重的步伐,這小小的幾步路,仿佛用盡了她畢生的力氣。
在離烏玹一丈遠的地方停下,她垂著眼,小心翼翼屈膝:「見過公子。」
「過來。站那麼遠,怎麼說話?」
烏玹唇角勾出一抹冷意,冷靜漠然的嗓音令寄雲遍體生寒,卻不敢不從,只得向前幾步。
衣袖下,她的雙手止不住輕輕抖著。
「幾日沒來,這裡連個人影都沒有。」他手中骨扇抬起寄雲的下巴,陰鷙的目光打量著眼前低眉斂目的嬌媚女子,唇角逸出一絲陰冷殺意:「說說,你打算將她們送去哪兒?」
他已經知道了。
寄雲只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唇動了動,越發沒了血色,身子止不住輕輕抖著。
「嗯?怎麼不說話?讓我猜猜,你是不是以為將她們送走,就可以安心待在武安侯府,做高繼行的寵妾?」
等不到她的回答,烏玹似乎沒有了耐心,手中力道加重,扇子用力抵著她的下巴,臉色如密布的烏雲,越來越陰沉。
寄雲心中懼怕。
她太清楚烏玹的性子,他容不下背叛的人。
眼下已是最壞的結果,只希望她對他還有用,否則阿娘和小妹.....
她不敢再往下想,忙求道:「奴婢從未想過留在侯府,奴婢也不敢忘了公子的任務。只是阿娘身子不好,奴婢想讓她換個地方養病,求公子網開一面,放了我阿娘和小妹,日後公子有什麼吩咐,奴婢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敢推辭。」
「我最恨背叛我的人!」
烏玹手中的扇子用力抵著她的下顎,只稍再向前一點,便能刺穿她的咽喉,取了她性命。
滅頂的窒息感壓迫而來,寄雲眼前一黑,臉頰漲紅,差點因為呼吸不暢暈厥。
再這麼下去,她會死的。
魯仁遲疑了下,上前勸道:「公子謀劃多年,眼下更是關鍵時刻,還請公子三思。」
烏玹眼神陰鬱地瞥了眼多嘴的魯仁,冷笑了聲,「怎麼,你要替她求情?」
魯仁臉色微變,忙躬身:「屬下不敢,屬下是為了公子。」
「哼。」烏玹目光冷冷盯著他的頭顱,哼了聲,這才鬆開手。
他的確需要寄雲來對付高繼行。
否則豈會一而再的容忍。
魯仁瞧他的神情,便知他有自己的權衡,沒有再多說,默默退到一旁。
「咳咳咳.....」
寄雲得了自由,身子因為極度驚懼使不上力氣,踉蹌著後退幾步,捂著脖子止不住地咳起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烏玹盯著眼前臉色蒼白如雪的女子,毫不掩飾眼底的冷漠和殺意,「你若無法辦到,我就殺了她們。」
繞了一圈,終究還是回到了原點。
她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一家人的性命,從始至終都捏在公子一人的手裡。
滅頂的絕望壓迫而來,寄雲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保住家人性命。
只有一個辦法能讓烏玹消氣,那便是順從他,忠心與他。
她雙膝跪地祈求:「求公子不要殺我阿娘和小妹,只要您吩咐,奴婢定會竭盡全力辦到。」
烏玹唇角勾出冷意,並未叫她起身,啟唇,冰涼的嗓音仿佛刺骨的霜雪,當頭壓下,令寄雲遍體生寒。
「去軍營,將都蘭關的布防圖送出來。」
布防圖?
寄雲一愣,她雖從未讀過兵書,但也知道布防圖關係著軍中營哨部署,糧草、兵器據點、行軍輿圖等等關乎作戰成敗的重要東西。
烏玹一個不在朝堂的人,要來做什麼?
何況布防圖何其重要的東西,高繼行必定會妥善保管,她突然出現,已經足夠令人懷疑,以高繼行這樣警覺的性子,又豈會容許她接近?
見她不知道想什麼出神,烏玹微眯了眼眸,寒涼的眸底迸發殺意,「怎麼,不願意?」
寄雲心一驚,忙回過神來。
阿娘和小妹在還烏玹手裡,她沒有說不的機會,忙磕頭:「奴婢願意。」
烏玹很滿意她的識趣,「你記住,若想她們少受點苦,就乖乖聽話完成任務,否則,我一個一個殺。」
不......
寄雲染了水霧的眼眸驀地睜大,好不容易穩住的身子又開始發顫,冷汗很快將她後背打濕。
卻也知道,烏玹手段狠辣,沒有他做不了的事。
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她強迫自己冷靜,此時的烏玹怒到極點,只有順從他,才能消除他對自己和家人的恨意。
她握緊衣袖下的拳頭,順從道:「奴婢定會完成公子的任務,若做不到,願以死謝罪。」
若真的無法成功偷出布防圖,只盼到那時,自己的死能消除他心中的恨意,能對阿娘和小妹手下留情。
烏玹卻是不屑,「我要你的命何用?」
他想要的,是高繼行的命。
這件事,只有她來做,才最解恨。
想到這些年的恩怨很快就能了斷,烏玹胸中暢快,連帶對寄雲的背叛都沒那麼痛恨,示意她起來,冷聲警告:「你記住,拿不出布防圖,我會送你們一家到地府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