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何為無敵
長夜迴廊。
十八翼神典天使仰起頭，目露茫然。
百鍊凰後效仿，隨後一身的火焰猶如被狂風席捲，翅尖和爪子都在戰慄。
祂們是天——真正的天神！
自靈智開啟、神體孕育，祂們就是天空的眷者，天生自由，最懂得丈量天地的高度。
這隻三眼黑鴉——太大了！
遮天蔽日不足以形容祂的龐大，山海日月在祂的面前就像塵埃。
即便滿天流星飛逝，祂也是永恆唯一的世界中心，任何神靈都不可能和祂爭奪權勢和鋒芒。
「這是……神上之神？！」
綠蘿仙捂著嘴，翠綠的眼珠遍布駭然：
「不會錯的……」
「這種源自血脈上的壓迫力，似曾相識……」
「細細迴響，那一日諸神映照，俯瞰塵世的天尊們，不就是這般深不見底的氣場嗎？」
月神的喉嚨里像是卡著一枚蛋，含糊不清問道：
「帝閻……你……」
「你的契約夥伴中……還有超越真神境界的存在？這怎麼可能！」
驚濤駭浪掀起，眾神驚心怵目，只覺得晴天霹靂砸落，渾身發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輕描淡寫就把天尊召喚出來了？
要是有這等戰力，還和那些墮落之神廢話什麼，點出一指不就碾壓了嗎？
「大哥，風向不對！」
「大哥，點子硬，要不撤退吧？」
污濁妖臣、污濁魔神，腦袋後仰，驚慌之色，尤為浮誇。
「虛張聲勢！」
劣土大帝屹立狂風中，背脊之挺拔，似萬千山嶽也難以壓倒：
「這裡是大爺的地盤，區區螻蟻，不交保護費，還想蹦躂？」
「大傻、二傻，撕開祂的偽裝，讓祂知道，這裡誰的拳頭最硬！」
「吼！！」
擎天邪神怒嘯兩聲，忽而伸長邪臂，朝著天空的黑鴉抓去。
這一幕落在眾神的眼中，卻沒有這般輕巧。
兩邪神的手臂不斷分裂，臨近黑鴉身下時，已然化作一條條萬米長的黑蟒，頭大腰粗尾長，嘶嘶吐信，凶狂殘暴。
「砰！！」
黑蟒們纏住三眼黑鴉的爪子，繼而鎖住祂的翅膀，想要強行拖拽到地面，施以蟒裂之刑。
默不為所動，冷靜注視邪神的一舉一動，少時，天空上似有一道淡淡的嘆息：
「還是沒有誠意。」
「嘩——」
三眼黑鴉以一己之力封鎖長夜迴廊。
這一剎，百鍊凰後的炙熱火焰微弱如螢光，泰坦巨神的浩瀚血氣渺小如塵煙。
即便是皎潔無瑕的月神，祂也像是被蒙上一層陰影，徹底失去本我的儀態。
然後……蒼穹上浮出七顆大星！
祂們並不會來回閃爍，永恆散發著耀眼的神光！
只是剛剛浮現蹤跡，長夜迴廊的大地便支撐不住，裂縫到處攀爬。
個別神祇一個踉蹌，腿腳陷入突然出現的大坑中。
但祂們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識，呆呆地注視著頭頂的世界，四肢比泥雕木塑還要僵硬。
毀滅領域——七星浩劫！
這是浩劫魔神的三大上神技之一，疑似由「半神領域·末日覺醒」蛻變而成。
單看名字，心靈深處都會隱隱不安。
如今窺探完整的神跡，連夜寒君也必須嘆服，不愧是神上之神，這等無可匹敵的壓制力，單印之神如何阻擋？
「這才是真正的痛苦。」
默用非常認真的語氣，於眾神的耳畔，落下淡淡的回音。
旋即，七顆大星逐一引爆。
第一顆，交織颶風，掃天盪地。
第二顆，幻化手持菜刀的神像，瘋狂剁肉，仿佛視蒼天大地為砧板，墮神為魚肉。
第三顆，凝練恢宏大日，揮灑九界烈芒，那股熾熱令人窒息，勢必要將世界烤至焦黃。
第四顆，劈下一道神雷，其中彩虹七色點綴，只是一縷電弧逸散，擦過身畔，萬千幻境層迭，似能封鎖心靈、束縛肉殼，於寂滅中，慢慢品嘗時間的腐朽。
第五顆，化作隕星墜地，那隕星大如須彌山，生生壓下，草木山石潰散成粉，無情殺機，最是刺激。
第六顆，形如黑暗天使展翅，羽翼破空，根根帶血，如穿腸毒箭，萬箭齊發，屠戮之力望而生畏。
第七顆，山洪傾覆，恍如失控野獸，紅著眼，摧毀所能觸碰的一切障礙……
只是一個照面，兩尊與泰坦巨神一般高大的擎天邪神，從顱頂再到足跟，一寸寸擦除。
而那時而滑稽、時而荒誕的污濁魔神、污濁妖臣，同樣撐不住一個回合。
浩劫臨身，淪為飛灰，湮滅神魂，自是插翅難逃。
「噗——」
劣土大帝的神屎鎧甲，好比是一頁薄紙，撕得粉碎。
祂僅剩的左眼，血絲瀰漫，爆開之時，只有哧的一聲，幾不可聞。
然後就是祂的神體，裸露在萬千浩劫之中，無從躲避、無從防禦。
颶風剝掉祂的皮膚；
神像切斷祂的筋絡；
大日蒸乾祂的神血；
神雷震懾祂的靈魂；
隕星撞碎祂的骨骼；
血羽洞穿祂的心臟；
山洪沖刷祂的污垢；
須臾之間，劣土大帝向後倒下。
祂像是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連祂身上的一粒灰塵，也會被狠狠的碾碎。
最終，沒等祂背靠大地，重溫大地之母的溫柔和寬廣，神軀四分五裂，神魂破碎如煙，什麼也沒有留下，什麼也沒有剩下。
劣土大帝——隕滅！
祂曾稱霸一淵，號令群聖，蔑視群神，稱得上一方梟雄。
可今日所見，偉岸之神死去，亦如鴻毛之輕。
萬萬年後，如果世界還在運轉，或許連祂的名字也會被世人遺忘。
「好。」
赫連八玄閉上眼，那股強撐著也要看下去的信念，自動瓦解。
祂開始處理起身上的傷勢。
劣土死亡，滲透血肉的污染失去源頭，用不了太久，祂就能恢復一縷元氣。
「這個世道究竟怎麼了……」
十八翼神典天使，低著頭，步履沉重。
若干年前，祂和夜寒君相識時，只道是新生宙的風雲後輩，擁有無窮潛力。
若能結識交好，於天界，於神天使一族，都有益處。
誰料，只是半個紀元過去，天道將傾，眾生陷於苦難中，水深火熱。
這位橫空出世，以一己之力擊潰墮落陣營的聯軍不說，又以一招滅掉惡貫滿盈的劣土大帝。
這般戰力，這般表現，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祂和祂們並不在同一個層級，曾經能夠平等對視，如今卻要仰望祂的背影。
「何為無敵？這就是！」
泰坦巨神豎起大拇指，由衷佩服道：
「神上有神，這等秘聞初次聽聞，我輩心中湧現無限的憧憬！」
「然而實踐證明，想要抵達這個境界，不亞於泥塑重修至封神，無比艱難！」
「今天，帝閻狠狠給我們上了一課！」
「祂用結果告訴我們，墮神並不可怕，只要用更高一層的境界碾壓，管你通天手段，葬滅黃泉，這就是唯一的下場！」
依舊處于震撼之中的香辛女神，忍不住失聲問道：
「帝閻……你與神尊契約，豈不是持有相同的境界？」
「冠位之上到底要如何突破？難道和眷靈之神一樣，需要雙數之冠？」
「嗯。」
夜寒君頷首，輕聲應答。
祂的眸光並沒有掃向在場的守護神靈，也沒有望向奮力追殺墮落餘孽的鵝大仙、木伊，而是眺望天際，眉頭微蹙。
「怎麼了？」
人參元帥湊過來，眼睛滴溜溜轉動，十分警覺道：
「還有麻煩的惡神，沒有處理掉？」
「不。」
夜寒君望著越來越陰沉的天色，隱隱能看到一面面無形的牆壁瀕臨破碎，語氣愈發沉重：
「殺再多的惡神、墮神，不解決源頭，終究沒有意義。」
「冥古的統治者施加在這方天地的手段，隨著紀元之鐘敲響，痕跡越發淺淡。」
「再加上墮落陣營的集中死亡，我有預感，那一位的意識正在甦醒……」
「禍？！」
人參元帥炸藤，不禁咬牙切齒：
「太古三惡之神的融合，九大天尊竟然攔不住，兩三個宙元真的白活了……」
夜寒君搖頭，輕聲解釋道：
「太古天尊，沒有追逐冥古的步伐，選擇超脫。」
「停留這方天地，或許能獲得無窮壽命，長生不死，但更進一步，幾乎沒有可能。」
「禍不同，祂是抱著自身必死的信念，強行容納更多的法則。」
「祂不在乎世俗約定的一切，不在乎孽障纏身，只要能達成祂的目的，拉著諸天萬界陪葬，那就是祂的『成功』。」
「你有辦法阻止嗎？」
人參元帥垂頭喪氣，頹唐不安。
這些年的奮戰，祂清晰地意識到，神與神不同，位階之間的差距，不亞於天塹。
想要幫助新生宙的三大支柱，不夠到天尊的位置，萬萬行不通。
「不知道，但我得試試。」
夜寒君推了推劍雷子的劍柄，劍雷子瞬息明悟祂的想法，衝上九霄，少頃呼風喚雨、電閃雷鳴。
「這是在做什麼？有什麼我們可以派上用途的嗎？」
月神主動接近，儼然是下位者的姿態，靜靜等待夜寒君的囑咐或者命令。
「你們先養傷，恢復元氣。」
夜寒君瞧了祂一眼，仰起頭，繼續盯著御劍雷神：
「天懲元尊早就死了，我之前沒能證得冠位，不敢奢望更多……」
「趁著這個空隙，若能找回元之體系的傳承，劍雷子更進一步，勝算自然會增長……」
「什麼？你要培養第二個天尊？！」
人參元帥大吃一驚。
有一個浩劫魔神就很恐怖了，谷主的師傅這也太囂張了，一言不合，馬上就要培育第二個？
「即便劍雷子登臨神尊，依舊不夠。」
夜寒君擠壓眉心，忽而將目光望向空之毯、萬獸紋：
「虛玄、折郁，可願與我簽訂契約？」
「或許是雙冠不等同於單冠，成就冠位多出的兩枚印痕，並無體系限制。」
「我們認識很久了，要是能組合搭配，絕對有默契。」
一言落下，諸神神色紛紛。
帝閻此前名不經傳，一朝出世，直接屠滅墮落陣營，輝煌戰績之下，祂的話語權無人可及。
這樣的存世至強者，祂的邀請，勢必有額外的吸引力。
月神、十八翼神典天使、泰坦巨神……從未將人族正確納入眼中的祂們，必須承認，這一刻，祂們心猿意馬，有一點點心動。
「只要能打敗禍，恢復諸天萬界的平靜，即便是犧牲奉獻，我也願意。」
折郁緩緩從泰坦巨神的體內飄出，浮在空中，平靜注視著夜寒君。
夜寒君也在注視祂，從千獸紋飛升進化為萬獸紋，折郁依舊是鼎的形態，厚重之中有一股雍容華貴的儀態，令人驚艷。
祂的技能沒有太大的變化，核心上神技就是「逆戈」，戰鬥過程中反彈傷害，最是出其不意。
至於徽神奧義，足足有三個，分別是「萬獸復刻」「圖騰守護」「完美附身」。
這樣的配置，必然屬於強神。
夜寒君微笑，繼而點出一道金光。
落於折郁鼎身時，四周蕩漾起無數的漣漪，猶如夕陽西下，晃蕩的海水折射著晚霞的光暈，美得驚心動魄。
「太好啦，小折郁，我們親上加親啦！」
瓜瓜淨化一大片殘留的污穢，回過頭來，心花怒放，立即催促道：
「大飛毯，不要猶豫，猶豫就會敗北！」
「你的空間法術實在太難學了，本瓜這幾千年專心琢磨，到頭來還是沒辦法與你持平，尤其是那個空間折迭……哎呀，想想腦殼就痛！」
「……」
沉穩的虛玄，沒有理會頑皮的小傢伙。
祂定定地注視著夜寒君，又張望著蒼穹，危機感遠比夜寒君更加嚴重：
「你判斷得沒錯，空間正在撕裂，最終末日即將降臨……」
「若是我的空間法則，能派上用處，我想和老祖並肩戰鬥，阻攔禍……我也會抱著必死的決心！」
「不，我不會輕易讓你們死去的。」
夜寒君肅穆，一邊承諾著，一邊點出第二指。
肉眼可見，繼左耳耳垂處的金色小鼎印痕。
右手掌的正中心，浮現一枚灰白色的毯狀印痕，通體覆蓋縹緲霧氣，如同遨遊雲端，自有神異之景。
「雙冠、一天尊、七真神、兩半神、一聖王……」
夜寒君撫摸著兩枚新誕生的印痕，駐留原地，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