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 歐拉與朱世傑
「先回來吧，維涅斯。」
艾華斯摸了摸小烏鴉的頭顱，將它先收回到了自己的靈魂之中。
一會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遇到海巴夏的女兒。
而根據海巴夏的說法，她無法與幻魔接觸，否則隨時都有可能變成幻魔。以防萬一，艾華斯還是將維涅斯這個幻魔收了回去。
沒過多久，眼前的空間再度塌陷，歐拉帶著一位身穿黑衣、容貌粗獷，頭戴玉冠的太初人走了出來。
他看清艾華斯的鹿角之後，頓時眼前一亮、表情一喜。
「在下朱世傑，見過大人。」
男人聲音洪亮，對艾華斯行了稽首大禮。三拜九叩，正是司燭之聖數。
與物質界時不同——夢界不需要語言互通也能正常交流。因為語言只是信息的載體，而夢界本身就是由信息所構成的。人們的交流看起來是說話，但實際上卻是直接溝通了精神。
這也是夢界各種奇奇怪怪的幻魔都能直接與人交流溝通，物質界卻需要有足夠的靈感才能與幻魔正常交流的原因。
不過艾華斯對此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溫和的攙起了這位太初的大數學家。
之前艾華斯就跟巫師朱堂聊過關於太初方面的信仰與習俗——
司燭、蛇父與砂時計，便是太初人如今的主要三大信仰。再加上巨龍一族對鱗羽之主的信仰，也就恰好湊個風土水火四象、天地人物四元。
而其他五位柱神，都屬於次要信仰……並非國教。
太初人不像是赫拉斯爾人一樣，因精靈的傳教而同時祭拜九柱神。事實上大多數國家——比如說安息亦或是荷魯斯，也都不會同時祭拜九柱神。畢竟什麼都提倡也就等於什麼都不提倡，這反而會讓社會在一定程度上變得混亂。
不過根據朱堂所說，太初人在古代時還有另外一重失落的信仰——那時的太初祭拜的四位尊神之中並不包括鱗羽之主。然而其中為首的一位遲遲沒有神跡，於是就將其位置去除、讓排名第二的砂時計補為一位，並在第四位增添了鱗羽之主的信仰。
艾華斯也大致猜到了那是誰。
很顯然，那是有鱗者與有翼者的信仰……昔日創生了有鱗者與有翼者的日之道途柱神，太一。
自從太陽隕落、獸主上位，這信仰也就逐漸失傳。由此可見……在竊鱗盜羽之神所孵化的巨龍一族到來之前，生活在古代太初地界上的，就應是有鱗者或是有翼者的後裔。只有這些比精靈誕生更早的種族，才有可能記錄著關於太一的隱秘。
而對於如今的太初人來說，象徵著南方火神的便是司燭。
最理想的太初皇帝便是有鱗有角之人——也即是蛇父與司燭的傳承者。靠著砂時計的力量均衡超越與奉獻之力，將其轉化為鱗羽之主的巨龍之軀。
皇位繼承人便會隨奉獻與超越的傾向性，而長出鹿角或蛇鱗之一的獨有特徵，其中第一個同時表現出兩種特徵的便是太子，也即是皇帝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若是皇帝離世，卻尚未有太子降世，這一朝便被稱為「缺君」。或是被稱為「鹿皇」、或是被稱為「蛇皇」。而若是正常繼位，便被稱為「完君」。
在太初人的觀念之中，鹿為祥瑞。
這其中的意味，便是「完君」少有、「缺君」多見。而鹿皇總是仁慈，蛇皇則更顯苛烈。大多數的朝代，都是蛇鹿循環……只有少數太平盛世才會出現完君。因此人們認為生鹿角者便為聖人，長蛇鱗者便是梟雄。
而很顯然，艾華斯就滿足了朱世傑對「聖人」的崇拜與想像。
雖然對一位智慧道途的賢者來說，出來湊這個熱鬧多少有點的不太合適……不過艾華斯倒也能理解。要是他上班的時候，有人跟他說了外面來了個龍太子，他哪怕手頭的活到死線了，也高低得湊過去瞅兩眼。
不過，想到朱堂……
艾華斯定睛看了一眼朱世傑，卻發現他長相與朱堂竟是有幾分相似！
——莫非這是朱堂的祖宗？
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他們長相相近，甚至姓氏都一樣。
「說起來，先生……我可能還認識你的後輩呢。」
想到這裡，艾華斯友善的對朱世傑打了聲招呼。
「哦？」
朱世傑聞言，打起精神來：「那請問……他如今還從事什麼研究？」
「他如今身居太常之位。」
艾華斯答道：「統轄全國宗廟禮儀呢。」
——至於他惹惱了皇帝被發配到邊境，隨後偷溜出國結果至今還沒回去這件事就不必說了。
「太常……禮官之首，祭師之長。」
朱世傑的表情卻有些微妙：「居然走上了這條路……」
至少看起來不是特別高興的樣子，但倒也不算失望。
他搖搖頭，禮貌的對艾華斯幾人露出微笑：「我來帶你們去找海巴夏的工作室。歐拉知道位置，但未必能打開那扇門。我來帶你們過去吧……幾位記得跟緊我，不要東張西望。不然可能就迷失到不知道哪個方程里去了。」
說著，朱世傑帶著幾人踏步走入了那以「悖論」為核心的樓梯之中。他走在最前面，而歐拉走在最後面。
雖然那是無上無下的樓梯，可在兩位數學家的帶領之下，它們卻變成了盤旋向下。
亞森嘗試著向四周張望，可他幾乎立刻就又迷失在了這樓梯之中。還好夏洛克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他，否則他那一步踏出就不知道要跑到哪裡去了。
見狀，歐拉饒有興趣的對夏洛克發問道：「你能看到公式？」
「嗯。」
夏洛克點了點頭：「不難……不過以這個速度解題會有些累。再慢一些的話……我覺得我僅靠自己也能跟得上。」
「公式？」
亞森有些奇怪。
「這每一段連在一起的台階，都是一道公式。台階越長，公式也就越難。你能看到公式，說明你至少有第四能級的智慧道途相性了。」
歐拉說著，指向前方持續向下的台階：「在任何一階台階上都可以給出答案。如果是正確的，這一段就都是『真實』的；假如給出的答案是錯誤的，那麼就會立刻踏入『虛假』的錯位空間。這裡的空間看似是有限的，實際上是無限的。每一階台階都可能進入虛假之地……在真實與虛假的反覆交織中，蛇渦便拓出了無盡的空間。
「你剛剛如果繼續看向周圍並向前邁步，其實就等於是『放棄了眼下這道題』。因此它就會被判斷為錯，由此踏入虛假的空間。」
「不過有時也要故意回答出錯誤的答案，」前面的朱世傑開口道，「畢竟不是越往下越好的……又不是要覲見幾何天司。海巴夏的工作室按照每次回答錯誤、或是正確，切換真實與虛假的台階，從零層開始，分別是43、1、24、1、44、4、6。按照這個順序變換，就可以抵達她的工坊……」
說著，朱世傑走完了43級向下的台階，突然向上走了一階。在後面的亞森看來，他的身影便驟然消失。
但緊接著艾華斯也隨之消失。
好在他一直看的到自己身前的夏洛克，於是他緊緊跟著夏洛克走進了另一段空間。
而在向上一階台階之後，緊接著又是向下。
當亞森再度邁出向下的一步時，就又看到了前面的夥伴們。
連帶著朱世傑原本被切斷的聲音也再度響起：「……也有不少人喜歡設定各種特殊的數列，作為自己的門牌號。我們有時也會彼此拜訪。還有一些厲害的人，他甚至不需要回到零層尋找參照點，而是可以直接進行空間運算，推算出具體坐標點，從而用另一種路線抵達對方的工坊。
「——我們的那種『傳送』，其實也是類似的能力。那並非是傳送，只不過是折迭了兩點之間的空間而已。」
二十四階台階之後，便又是向上一階。隨後是四十四階向下，四階向上，六階向下。
這「密碼」輸入正確之後，他們就正好抵達了一間藍色的三角形房子之前。裡面顯然沒有人，門口都已經落滿了灰塵。
「這裡就是海巴夏女士的工坊了。」
朱世傑停步，駐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