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處的氣氛有些凝滯。
扶閒挑眉悠閒看著封卿,微揚的眉眼於光芒里添了幾分魅色。
封卿薄唇緊抿,垂在身側的手緊攥著,良久終究鬆開,垂首看著葉非晚,又看向扶閒:「的確比不上扶閒公子好看。」
扶閒聞言,眉目一挑,倒也不客氣:「多謝皇上誇獎。」
封卿唇抿得更緊。
葉非晚莫名看了眼扶閒,又看向封卿:「扶閒今日來是找你的。」
封卿只低應一聲,垂首看了眼她抓著白衣的手,心中勉強舒坦了些——如今她身上披的,是他的衣裳。
「不知扶閒公子來找朕,有何事?」封卿抬眸,逕自站在葉非晚身側,與她之間全無距離。
葉非晚一怔,方才她與扶閒站在一塊,中間卻仍隔著一人,封卿放在站在他們跟前,三人也只如三角一般,如今他走到自己身邊來,倒顯得二人越發親密起來。
「倒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些好玩的瑣事,想來皇上應當是感興趣的。」扶閒半眯雙眸,說的慵慵懶懶。
封卿抬眸打量了一眼他,而後拉過葉非晚的手腕:「扶閒公子不妨去書房說。」
話落,他等也未等,牽著葉非晚便朝書房走去。
片刻後。
李公公默不作聲上前給三人滿上茶,便小心翼翼的退下了。
主座只有一張紫檀寬椅,封卿不過看了一眼,便坐在葉非晚身邊的次座上,望著早已閒閒坐在對面的扶閒:「扶閒公子現下可以說了吧。」
扶閒垂眸,沉吟片刻,將一封書信放在桌上,以茶杯壓住,而後道:「您的愛臣,昨個兒找了我。」
封卿幾乎立刻反應過來,周身一凜。
葉非晚莫名看著他。
似察覺到她的目光,封卿轉頭望了她一眼,解釋道:「柳元壽。」
扶閒輕笑一聲:「皇上果真睿智無雙。」
封卿眯了眯眸,未曾理會他這番似真似假的話,只道:「他找你,是想要與你、與大陳合作?」
「嗯哼,」扶閒隨意應道,「何止是想要合作,他可是想要趁你病,要你命啊。」
「扶閒公子如今同朕說這番話……」封卿探究般看著扶閒。
「我不像柳元壽那般蠢,」扶閒低哼一聲,「他手中即便真有京城兵馬,我也不信你會任人宰割,只怕皇上早已有了對策了吧?」
事實上,他不認為,以封卿的狡詐,能夠被柳元壽那個老匹夫打敗。如今前來找封卿,不過賣他個人情罷了。
大晉與大陳,往後少不得來往,這人情,總要再討回去的。
封卿看著扶閒,良久只頷首:「多謝扶閒公子今日告訴朕這些事。」
「好說,」扶閒滿不在意的揮揮手,見封卿這幅模樣,他便知道他早已胸有成竹,「只要你記得,你尚欠我個人情便好。」
「朕自會記得。」封卿頷首。
「既是如此,」扶閒似突然想到什麼,扭頭睨了眼葉非晚,「那這人情,我現在便討回來如何?」
封卿蹙眉:「什麼?」
「帶一個姑娘回大陳。」
封卿雙眸驟然緊縮,目光如一柄劍,直直射向扶閒,冷冽似冰:「好啊,」他生生擠出一抹笑,「先讓大陳的鐵騎踏過朕的屍首再說。」
如今天下,大晉獨一份強盛。
扶閒遺憾的搖搖頭,只安靜看向葉非晚:「瞧,你又一次錯過了天下第一美人。」話落,人已隨意站起身,廣袖微揚。
封卿神色陰沉的越發離開,尤其聽見「天下第一美人」幾字後。
葉非晚聽著扶閒這番話,明明知道他在開玩笑,卻仍覺得心中一陣愧疚:「抱歉……」
「罷了。」扶閒打斷她,揮揮袖便朝外走。
「扶閒公子何時離京?」封卿突然開口,逐客之意分外明顯。
扶閒背影一頓:「七日後。」
這一次,再未停留,逕自離去。
葉非晚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書房外轉角處,桌上的茶都還溫著。
她的手突然一緊。
葉非晚怔愣,循著手上的大手,朝著身邊人看去,封卿正緊張的望著她。
「怎麼?」葉非晚不解。
封卿張了張嘴,容色發白:「你……」話到嘴邊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只是方才,她那樣遺憾又追憶的目光看著扶閒,讓他心中酸疼酸疼的,患得患失的不似他。
可重話又說不出口,最終只道:「以後再想出宮……同我說一聲吧。」聲音低低的,竟如央求。
原來一旦卸了心防,連強留都不敢了,生怕惹她不悅,更怕她莫說如以往一般愛他,便是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葉非晚心口一頓,看著手背的手,那瞬心裡竟如有人敲鑼打鼓一般慌亂。
可慌亂後卻又覺得鼻酸,原來從頭至尾,惹動她情緒的,只有一個人。
封卿看了眼她,抿了抿薄唇剛要言語。
門外休沐回來的高風聲音傳來:「皇上,午膳已經備好了。」
葉非晚猛地將手從封卿手中抽出,人也站起身來,因著緊張,後背竟生了一層薄汗,她忙道:「我今日回九華殿吃。」
她須得好好考慮清楚,如今她的心思。
封卿頓了頓,頷首道:「好。」
他應得太過坦然,以至於葉非晚有些錯愕,繼而心中淡淡的苦澀,前幾日他總會想出好些由頭,讓她留在御書房用膳,如今卻……這般輕易的讓她離去。
果真,人的耐心總是有限的吧?他為帝王,更有其驕傲,被同一人回絕多次,更易不耐。
抿了抿朱唇,葉非晚一言未發,轉身離去。
封卿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微酸,她離開的如此輕易,一次頭也未回。
「皇上?」門外高風又道。
封卿啟唇,聲音冷靜無絲毫異樣:「進來。」
高風忙走了進來。
「這三處糧倉,」封卿將手中密函拿了出來,「是柳元壽如今存放糧草所在,放把火燒了。」
高風驚訝:「皇上?」
「他不出手,便逼他出手,還有,」封卿將扶閒拿來的書信拿給高風,「柳太尉勾結外黨的證據,他若應了,便將其抓獲,若不應起兵,剛巧將其鎮壓。」
「是。」高風忙應,起身便欲離開。
封卿也隨之起身。
高風一時嘴快道:「皇上您去哪兒?」
封卿面不改色道:「休息。」
高風比之方才還要驚訝的多:「皇上要……休息?」這似乎還是初次,皇上在白日主動去休息。
封卿皺眉,再未作聲,只蹭了蹭自己的臉。
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