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近些日子因為這事啊,我的門坎都快被人給踏平了。」
「我還是那句話,一切以聖意為主。」
「現在,想要阻止漕運變法已經來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跟著擴大船行,保證能在漕運上繼續有一定的運輸。」
看著來尋自己的劉程,葉向高放下手中的毛筆,緩緩的說道。
「可是,如此一來沒了那些漕軍,我們的運輸成本。。。」
躬身站在葉向高的身後,劉程有些肉疼的道。
「總歸不會虧錢就是了。」
聞言,葉向高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筆,有些感慨的道。
「你沒有見過皇帝,那是一個深邃如海的人。」
轉過身,葉向高的臉上滿是頹喪。
「他如今在清理朝堂,已經不能再像萬曆年間那樣,肆無忌憚的做事,我也很難再為你提供庇護了。」
「這。。」
聽到葉向高的話,劉程面色變幻了一下後躬身行禮道。
「閣老大恩,劉某此生難報,今後該有的奉承,一定不會少的。」
「奉承什麼的,別再給我送了。」
聞言,葉向高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皇帝不打算用我,所以等到我這個糟老頭子給先帝修完實錄,就該返鄉了。」
「至於你將來如何,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還望閣老看在望日情面,給小人指條明路!」
聽到葉向高這意味著再不出仕的話,劉程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哎。」
看著劉程的樣子,葉向高無奈的嘆了口氣。
「跟著那個龍通商行去做吧,幫他們做大,你的生意也就跟著做大了。」
說著,葉向高又轉過身去,提起筆繼續寫起了什麼。
「閣老。。。」
看到葉向高不想再說什麼話,劉程還想再說,卻見葉向高的管家站在他的身側。
「如今我家老爺在京城也是寸步難行,還望劉掌柜不要再說了。」
「唉。」
見到葉向高的管家做出要送客的樣子,劉程只能低著頭,跟在對方的身後出去。
「天啟,天啟,奉天啟運。」
「這世上,真有奉天啟運之人嗎?」
待到劉程被帶走,葉向高抬起頭來,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心裡忍不住嘀咕道。
南派東林能聚在一起,漕運占據了很大的一部分因素。
原因很簡單,開書院,資助貧苦書生是要花錢的,而漕運,就是他們弄錢的路子。
現在,皇帝將漕運從官營改為私營,而又不裁撤漕運總督,直接就造成了東林隱隱的分裂。
以前的時候,誰能在漕運上撈錢,全是漕運總督來定。
但是現在,直接就是想要參與的人去和漕運總督爭了!
特喵的,誰背後還沒個背景了。
就算是賺的比壟斷少了,但不還是多了條路子?
「這事目前我無權插手。」
看著尋上門來的趙南星與王佐,韓爌思索了一會兒後,搖著頭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道。
「當時,決定漕運變法時,六部尚書俱在,是經過幾人商議後決定,條陳陛下都已經御批了。」
「就算不能阻止漕運變法,也不能讓宮裡開那個勞什子龍通商行。」
聞言,趙南星放下手中的茶杯,出聲道。
「陛下登基不到一年,就如此的與民奪利,將來可還了得。」
「從陛下登基至今,內帑已經拿出了不下八百萬兩白銀以資國用。」
聽到趙南星的話,韓爌不由的搖頭道。
「你阻止那個龍通商行,就是在阻止宮裡賺錢。若是宮裡沒個進項,待到神宗留下的內帑銀都花光了,恐怕那陛下就會將主意打到國帑上了。」
「要賺錢,再通過什麼路子不好,非要在漕運上賺。」
韓爌這話一出,王佐就打斷道。
「漕運關係著南北的貨物溝通,不能讓朝廷知道具體的運量。」
說著,王佐若有所指的看向韓爌。
「畢竟,有些東西北運,可是沒交關稅的。」
「。。。」
看到王佐的目光,韓爌頓時就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了。
晉商對北方各家蠻夷的物資互市和走私,七成都是通過漕運北上的。
若是讓宮裡或者說朝廷真正的控制了漕運,那就是各家的脖子讓人捏住了。
臉色一陣變化,韓爌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如今之際,想要上書阻止,僅依靠諫言,是行不通的。」
「斷了漕運!」
聽到韓爌說出這話,趙南星就知道有戲,當即出聲道。
「就像萬曆四十六年那樣,讓漕運停擺半月,就足以讓致使朝廷恐慌。」
「到時候,再上書請求廢止漕運變法,就水到渠成了。」
「而且,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
說著,趙南星指了指韓爌頭上的官帽,意思不言而喻。
「。。。」
見到趙南星如此直白的說,韓爌眼神閃爍,而後道。
「此事我不知道,你們看著辦吧。」
「有韓輔這句話,趙某就明白了。」
聞言,趙南星與王佐兩人當即站起來,拱手道。
不知三人後續又說了什麼,很快,趙南星與王佐兩人就離開了韓爌的府邸。
親自將兩人送出大門,看著離去的馬車,韓爌的臉色晦暗不明。
做官,做到了他這個地步。
特別是本人沒有足夠能力的情況下,很多時候都是被人推著往前走的。
隨著趙南星拜訪韓爌結束,通州城內再起波瀾。
「商總,這位是淮南號的陳掌柜。」
帶著一個中年人走進龍通商行的大堂,小二就高聲的喊道。
「歡迎歡迎。」
聽到了小二的話,張開陽從內間走了出來,拱手行禮道。
「在下張開陽,忝為龍通商行的商總。」
「張商總客氣,陳某就是聽說張掌柜從工部接了運輸漕糧的事兒,特來打聽一二。」
兩人在客廳內坐下,待僕役奉茶後,就開門見山的談了起來。
很快,張開陽就與陳掌柜定下了幫忙運輸兩萬石漕糧北上的生意。
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張開陽手中拿著筆墨未乾的契書。
龍通商行和別的船行簽幫忙運輸漕糧的單子,當然不是誰來都能簽的,只有在工部註冊了船隻的船行才可以。
回想著陳掌柜剛才話里話外的意思,張開陽忍不住砸了咂嘴。
有人要阻塞運河。
真的假的?
這現在的人膽子都這麼大的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