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子那邊,能讓人進去嗎?」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趙南星突然出聲道。
「戒備極其森嚴,難。」
聞言,韓爌繃著張臉,默默的搖了搖頭。
「南海子雖然說是在動大工,但全都是軍管,而那位住的舊衙門,更是里里外外被虎賁衛圍著。」
說完之後,韓爌斜著眼睛看向趙南星。
「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我能做什麼?」
聞言,趙南星嘆了口氣道。
「我就是想探探情況,看看皇帝每天都在做什麼。」
「自從陛下登基,宮裡根本就傳不出來消息,連皇帝都和誰親近都不知道。」
「這宮裡沒了消息,我們就成了聾子,成了瞎子,處處被動。」
「不容易。」
聞言,韓爌搖了搖頭。
這個念頭他不是沒動過,但自從被皇帝問過「這麼想知道朕一天吃幾碗飯」後,他就再也沒敢想過。
皇權社會,為什麼會強調皇帝要不喜於色,不怒於形,不亂於心,不困於情呢?
因為這些都是你的命門,一旦你路出來,下面的人就會對症下藥。
而朱由校這個皇帝目前表現出了什麼命門?
嗯,易怒算一個。
但這個東西卻不好拿捏,很容易玩火自焚。
「要不和那個劉時敏接觸一下?」
看著眼前的韓爌,趙南星試探性的到。
「他是以前神廟時司禮監的人,應該有機會。」
「這。。。」
聞言,韓爌猶豫了一下,他心動了。
和宮裡的太監拉關係,這都是官場上的潛規則了。
高拱和陳洪,張居正和馮保,東林和王安,閹黨和魏忠賢。
但現在的太監勢力,看似四方制衡,其實兩虎相爭。
王末和楊成秀,一個管錢,一個管宮內外小事,對於朝政都是插不上嘴的那種。
而剩下的兩人中,萬曆的老人劉時敏負責政,皇帝的悌己人魏忠賢負責監。
本來,東林是和王安關係好,能影響到皇帝。
但自從皇帝登基,王安「自縊」,魏朝勾結外臣之後,朱由校就將他老子泰昌的老人給來了血洗,直接斬斷了宮外伸進宮裡的爪子。
按常理來說,王安既去,就應該是魏忠賢這個悌己人負責司禮監,但皇帝偏偏沒有。
「我不同意你們和劉時敏接觸。」
就在韓爌心動之時,一直坐在角落裡,沉默不言的葉向高突然出聲道。
「陛下清理皇宮,王安為什麼死,你們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嗎?而且那劉時敏日日跟在陛下身邊,你們想接觸,管著東廠的魏忠賢會讓你們接觸嗎?」
說著,葉向高給出了一個餿主意。
「接觸那個劉時敏,你還不如去和汪文言接觸接觸,看能不能和那個魏忠賢溝通上。」
「皇帝以汪文言和魏朝有溝通,閹了汪文言,還特意讓他去給魏忠賢做乾兒子,明擺著是在釣魚。」
看著葉向高,趙南星不滿的道。
「和魏忠賢接觸,你是想讓我死,還是想讓我被閹了,進宮給你做內應?」
「你還怕死啊。」
看向趙南星,葉向高嘲諷的道。
「你敢讓人去堵塞運河,威脅朝廷,我還以為你不怕死呢。」
聞言,趙南星看向葉向高道。
「現在皇帝進行漕運變法,將手伸到了我們的錢袋子裡,我們若再什麼都不做,那不顯得我們好欺負嗎?」
沒有接趙南星的話,葉向高轉移了話題問道。
「你知道前番趙於奎上奏李三才公器私用,為何陛下沒立刻就查辦了李三才嗎?」
聽到這話,趙南星嘴角勾出一個笑容。
「皇帝不敢,一旦皇帝直接查辦李三才,朝廷立馬就會陷入黨爭,漕運也會停擺,到時候漕糧難以北運,別說遼東了,京城都得亂了。」
聞言,葉向高頓時就愕然了,而後笑著搖頭說道。
「這是你以為。」
「用漕運威脅朝廷,得虧你能想的出來。」
「李三才,或者說我們能讓漕運停擺,但是能停擺多久?上次停了半個月,朝廷就選出了趙於奎南下,那人是個軍生,他用軍隊的辦法管理漕軍,不到一個月,漕糧就接著北上了。只要趙於奎在山東一天,山東段的運河就不會阻塞。」
「而幾個月前,皇帝讓那個祖大壽率軍南下去了鳳陽募兵,還讓定國公世子在軍中監軍,就是防備這淮安附近出事。」
「你拿什麼去阻塞運河?讓南京那邊直接造反,扣下漕糧嗎?」
看著趙南星,葉向高接著不爽的說道。
「皇帝之所以不肯直接對李三才動手,是因為他想看看,都有什麼人可用。」
「你明白嗎?你不明白,你怎麼會明白呢?」
「不不不。」
聽到葉向高的話,趙南星連連擺手。
「皇帝就和他爺爺一樣,想要撈錢。」
「他打算將本來是朝廷養活著,給朝廷運送漕糧的漕軍裁撤,改成朝廷出錢,僱傭他宮裡設下的船行運糧,就是該換名目的想要把國帑的錢弄到他的內帑里去。」
「皇帝是在與民奪利。」
「與民奪利,與何民奪利,皇帝就是在與你們奪利!」
聽到趙南星的話,葉向高直接被氣笑了。
「趙於奎彈劾李三才公器私用一點兒都沒錯。」
「你們讓本應該給朝廷運送漕糧的漕軍給你們運送私貨,弄的三大倉的漕糧都運不上來。」
「皇帝就是因為知道漕運查不清楚,才會想著將整個漕運交給民間的商戶,就是要將漕運放在明面上,看看有誰是能給朝廷辦事兒的,有誰是大明的碩鼠。」
說著,葉向高頗為失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外面走去。
「罷了,我這個老朽說什麼話,你們也不會聽的,你們就繼續興風作浪吧。」
說完之後,葉向高頭也不回的就出了韓爌的書房。
「葉公。」
看著葉向高離開,韓爌站了起來,想要追出去,卻被趙南星攔住。
「他要走就讓他走。」
拉著韓爌的袖子,趙南星鐵青著臉。
「他走了,我們的貨物怎麼北上啊。」
被趙南星攔下,韓爌無奈的攤開手問道。
「今歲十月,各鎮的互市就要開始了,若是沒有足夠的物資運輸北上,我們要虧很多銀子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