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年關將近,皇帝還在給人安排工作。
但馬上過年的熱情,卻還是讓京城的眾多官員們覺得興奮。
尤其是,畢自嚴還讓度支司批了筆銀子,給大明京官們多發放了一月俸祿作為過年之資。
一個月的工資,雖然不多,但還是讓很多人覺得暖心,尤其是那些守規矩的官員,大明朝廷,終於是大方些了。
「誰能告訴我,地偏角是多少度來著?」
看著眼前自己讓人車出來的這個大木球,朱由校摸著自己的腦袋有些說不出話來。
地偏角,也就是指地球公轉軌道面(黃道面)和赤道面(天赤道面)的夾角,也稱為黃赤交角。
「算了,讓他們自己研究吧。」
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朱由校還是沒想起來,地偏角到底是多少度。
手指掰了掰,朱由校揮手對身邊的幾個太監道。
「把這個送去給欽天監,讓他們研究研究。」
「奴婢組織。」
聞言,幾個太監應了一聲後,拿過一面巨大的紅布,將眼前的大木球裹了起來。
「天文學需要數學、航海學需要數學、甚至於火炮學也需要數學。」
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幾個正在搬動木球的壯丁,有些撓頭。
他真恨不得將自己一個人掰成三個人用。
一個對大明的科學體系進行系統性的整理。
一個對大明的官府體系進行系統性的規劃。
剩下一個在大明享受生活。
搖了搖頭,將雜念甩了出去,朱由校轉頭看向劉時敏問道。
「接下來幾天,有什麼安排?」
「今日沒什麼事要做了。」
聞言,劉時敏從自己袖中拿出備忘錄小本本開始翻了起來。
「明日上午,陛下要巡視城建營,宣見城建營的將士、壯丁、百姓。」
「下午,陛下要宣見六部尚書,過問政事。」
「後日上午,陛下無事,陛下可以在南海子看書娛樂。」
「下午,陛下要巡視虎賁衛營中。」
「第三日上午,南海子中有城建營對錦衣衛、虎賁衛對無當衛的兩場球賽,陛下要去看。」
「而到了晚上,就是大年夜了,到時候南海子會軍民同樂。」
「排的很滿啊。」
聞言,朱由校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這就是當個「明君」的壞處了。
即便是他推掉了大部分裝樣子、禮儀性的活動,但每天還是閒不下來。
「對了,後天的與民同樂,你可要都安排好了,可別到時候弄出亂子來。」
「皇爺放心。」
聞言,劉時敏連忙點頭應道。
「奴婢讓人從城中尋了四個戲曲班子,安排在南海子中的場地里唱戲,而且還有舞獅團、鼓樂手等等,此外,還準備了十萬石的糧食,好讓所有人都吃頓飽飯,到時候,會由虎賁衛將士負責安保。」
「那就好。」
聽了劉時敏的話,朱由校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本來應該由禮部來安排。
但朱由校給朝臣們找了個重修會典的活,即便要將大明朝的各個衙門都拉進來,但禮部要做的準備也是最多的。
這個先期準備工作,足夠身為尚書的孫如游此刻是忙的腳不沾地。
就當皇帝忙中偷閒之時,抽空回了京城的楊金水,沒有先去南海子拜見皇帝,也沒有去宮裡見自己的乾爹。
而是在興旺銀號之中,拉著一群商人開大會。
短短半年時間,靠著搶、抄、逼這三板斧,內務府本身的實力就已經不可小覷。
而有了興旺銀號,這個皇帝站台的血牛之後,京中大大小小的商會如同雨後春筍般的冒出來,相互勾連,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開始籠罩大明。
「這次宮裡在南京抄了不少的商戶,你們有把握經營嗎?」
面對著一群在宮裡有冠戴的商人,楊金水也不像是和外人說話那般,對他們說話是相當的直接。
「這,公公,這數量大,地域廣,不好經營啊。」
作為京中糧商的商總,鄭拓皺著眉頭開口道。
「是啊。」
聞聲,另外一個負責京城糧食經營的商人興於世也無奈開口道。
「而且,我們手下的人多都是些北方人,往日裡收購糧食,也是直接向著那些北上的南方人手裡買,價錢都是他們說了算。」
說著,興於世用看鬼一樣的表情看著楊金水到。
「現在,楊公公您帶人在南方查抄了不少的糧商,在下擔心明年北上的糧食。。。」
「。。。」
聞言,楊金水不由的翻了個白眼。
他也知道自己在南直隸查抄了不少的商人,一定會鬧出問題。
「要不,您去向皇爺求情,看能不能保下那些人?」
看著楊金水的表情,興於世不由的開口提議道。
「手中有乾股的那些人可以抄了,但是那些個商總、執事有不少都是有本事的,我們也可以招攬過來啊。」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
聞言,轉頭瞪了一眼興於世,楊金水開口到。
「皇爺早早就有安排,讓我抄家的時候注意一下,我也已經招攬了不少的人,但是根據皇爺的安排,南邊那邊的事要進行一些整合。」
說著,楊金水看了一眼在場眾人。
「我對南方那些人很不信任,需要懂行的人去盯著,不然我怕他們將本該屬於宮裡的東西私下都給搗騰出去。」
「這個我們倒是可以抽調出一些人手幫忙。」
聞言,在場的興於世、蕭庸、鄭拓、趙爽等人對視了一眼後,同時點頭應到。
和眾人一直商議到午夜,楊金水才一臉困意的將一群商人送出了自己的府上。
【苟富貴,勿相忘】
送客結束回府之後,看著牆壁上掛的牌匾,此刻的楊金水,對於皇帝為何讓他出面倒騰皇商的舉動,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啾~
北京城的上空,一朵又一朵煙花升空,砰的一聲炸開,絢爛奪目,亮如白晝。
南海子之內也是一片喜慶,各處的內侍,宮女也都放了假,各自聚在一起,難得的過一次歡快年。
而相比於城外和南海子,因為朱由校不允許紫禁城周遭燃放煙花,故此顯的漆黑一片,又冷冷清清。
得到了離宮許可的宮女、內侍都早早的跑去參加民間的慶典活動了,剩下的人都是各宮伺候人的。
身上裹著厚重的棉衣,坐在架子床上,今年才二十七歲的李選侍坐在床上,滿臉寫著不開心。
「陛下還沒將公主送回來嗎?」
從窗外收回目光,看向身邊的女官,李選侍開口問道。
「沒有。」
聞言,女官搖了搖頭,開口到。
「皇爺說,咸安宮內風水不好,對樂安公主身體不好,所以今後也不會回來了。」
「!!!」
聽到女官的話,李選侍直恨的牙痒痒,但一句話都不敢說。
樂安公主朱徽媞,朱由校的八妹,歷史上下嫁的是鞏永固。
對,就是那個一把火帶著自己和三個女兒在公主棺槨前,一起給大明殉葬的硬骨頭駙馬。
「給我準備更衣,我要去王昭妃那裡坐坐。」
想到今後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女兒,李選侍雖然心中悲苦,但卻不敢明著罵出聲來,只能去別人那裡找點兒安慰。
「王昭妃病了。」
看著李選侍,女官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之色,開口道。
「您給先帝誕下一子一女,雖然皇子未能養大,但到底是有功德的。」
「王昭妃那種沒功德之人,您還是離的遠些。」
「???」
聞言,李選侍轉過頭驚詫的看著對方。
自己這女官明顯是話裡有話啊。
而此刻,南海子中,四處都是支起的大鍋,裡面煮著濃稠的肉粥。
皇帝請軍民吃飯,肯定不可能是大魚大肉,只能簡簡單單的鹹菜煮肉粥,保證能吃個肚圓。
「別吃的太多了,小心脹肚,明日還有。」
看著眼前正抱著個碗在舔的小姑娘,朱由校伸手替對方擦了擦沾在臉上的粥。
「。。。」
看著眼前不認識的大哥哥,小姑娘怯生生的沒有開口。
身邊圍著一圈的彪形大漢,成年人此刻恐怕都嚇住了。
見狀,朱由校笑了笑,起身繼續向著前方走去。
「大喜的日子,虎賁衛的將士們還要負責維穩,辛苦大伙兒了。」
看著一個個圍著粥棚的軍民,朱由校對身邊的曹文詔道。
「給將士們的年資,都發下去了嗎?」
「陛下放心,末將親自盯著,挨個來領的。」
聞言,曹文詔笑著對皇帝說道。
「而且也談不上辛苦,就過年的這幾日執勤,後面還有輪休,而且不執勤的時候也能陪家人在南海子裡看戲,這是多少人都沒經歷過的。」
「大伙兒心裡沒怨氣就好。」
聽到曹文詔的這話,朱由校點了點頭。
在南海子免費讓軍民吃粥,別的軍隊都放假,虎賁衛還要執勤,這要是沒做好思想工作,容易出事。
同曹文詔在各處粥棚中轉悠了一會兒後,朱由校返身回去了南海子。
「都安排好了?」
臨進舊衙門的時候,朱由校看向身邊的劉時敏問道。
「皇爺放心,劉昭妃無功無德,沒人會覺得有問題的。」
看著皇帝,劉時敏躬身小聲的到。
「人,還是要可以有把柄讓人拿捏的好。」
聞言,朱由校滿意的點了點頭。
「大明的祖宗之制,還是有道理的。」
當年朱元璋留下無子嗣殉葬的制度,看似是防備後宮攝政,但其實是防備後宮玩起大亂鬥。
有子嗣的不殉葬,即便是干政了,最終造成的結果也不會太壞。
因為後宮的女人作妖,其根本目的還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或者女兒女婿,為了利益。
但若是留下個無子嗣,輩分還高的掌了太后印璽,那樂子可就大了,誰知道這女人會不會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而不顧及大明呢?
畢竟,有子嗣還能勉強算是自己人。
而若是沒子嗣,那可真就是外人。
就比如。。。萬曆。
萬曆一輩子,十九個女人,活到現在的就剩下了六個人,但卻沒有一個從法理上對他有威脅。
甚至於,鄭貴妃和周端妃這種有兒子的,對他這個皇帝還是種威脅。
但相對的,二人兒子的小命,也能是朱由校威脅讓他們安分的手段。
比如鄭貴妃,即便讓他給送到雲霧山去了,也沒掀起來個什麼風浪,鄭貴妃本人似乎還非常享受在雲霧山的生活。
但這其中卻有個異類,無兒無女,卻因為是萬曆最初的三個女人而身份挺高,她就是劉昭妃,也就是歷史上的宣懿太妃。
這麼個無兒無女,輩分還高的女人放在紫禁城中,一直都讓朱由校覺得如芒在背。
你就說她會不會給自己家人為了利益,而故意讓皇宮無法得到整合?
要知道,歷史上天啟的皇宮,可是有著大問題的,身為皇后的張嫣,一直建立不起威信,無法真正的掌握皇宮,能出現哪吒在世,張裕妃懷胎十三月而不分娩的這種破事。
你說是魏忠賢權力太大,但魏忠賢瘋了麼弄的天啟無後,讓崇禎上位。
而等到崇禎的周皇后進宮後,皇宮的情況才得到好轉,誰敢說這背後沒有利益交換呢?
根據史料記載,在天啟病重,已經開始安排後事的情況下,給儲君選正妃時,【懿安疑後弱,昭妃曰:「今雖弱,後必長大」】。
誰知道,張嫣說的這個「弱」,指的是自己,還是周皇后呢?
然後,如劉太妃所說的一般,周皇后很強勢的就替崇禎掌管了後宮,而且在清楚魏忠賢之時,宮裡根本就沒鬧騰出什麼大的亂子。
如今已經過了一年了,趁著這個日子弄死劉太妃,也算是去掉了朱由校心中的一根刺。
抬頭看了眼天上又升起來的煙花,朱由校對身邊的劉時敏道。
「你也回去吧,和家裡人過個年。」
說著,朱由校揮了揮手,示意劉時敏能走了。
「朕也要去和婉兒共度佳節。」
「皇爺。」
看著已經邁步走進舊衙門的皇帝,劉時敏嘴嚅動了幾下。
「還是要節制啊。」
「滾。」
剛邁步過門檻的朱由校聽到劉時敏的話,不由的笑罵了一句。
不過,隨即朱由校就將劉時敏給叫住。
「既然你覺得朕不能和皇后一起過,那我們就一起來。」
看著劉時敏,朱由校笑著吩咐道。
「你去將丁修和曹文詔喊來,我們四人一起玩馬吊。」
「。。。奴婢領命。」
聞言,劉時敏先是一愣,但隨即只能應聲去喊人。
看著皇帝進入了舊衙門,劉時敏就忍不住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自打上次倆大夫勸了一次後,皇帝都沒和皇后行敦倫之事,你說自己怎麼就這麼嘴欠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