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撤軍。」
聽到手下人的話,尼克魯先是一愣,但隨即就反問道。
「有什麼理由不得不撤軍?」
「建奴的努爾哈赤,多麼利害的人物,當年科爾沁等三十六部聯軍,都讓人努爾哈赤給收拾了。」
「還有前些年,明人在遼東讓人打的沒辦法,這才和我們開了互市。」
「如此厲害的人物,都讓明人那個小皇帝給收拾了。」
「你覺得現在明人還有什麼能讓他倉促撤軍的?」
「主子,你這話是不是有些。。。」
看著尼克魯,那下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尼克魯的這話,有些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這兒又不是草原上,沒那麼多的講究。」
斜著眼睛瞟了一眼自己的下人,尼克魯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我們這都是第幾次來了,你好好想想,我們在路上見到的那些個明人。」
「腰刀,老長,大炮,老亮。」
「喀喇沁的那些人讓明人給打成什麼樣了,你又不是沒見到過。」
說到激動處,尼克魯從桌子上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怎麼,你也想讓我們像喀喇沁那般挨上明人的一頓打?」
「不不不。」
聽到尼克魯的話,那下人連忙跟個撥浪鼓一般的搖頭。
喀喇沁讓明人是怎般禍害的,如今在大草原上已經傳開了,這讓不少的草原部落都是心驚肉跳。
尼克魯是敖漢部的人,他們那地界雖然沒有大寧衛境內的崎嶇,但也平坦不到哪裡去。
正是有了喀喇沁做例子,尼克魯如今才會在這裡天天磨洋工,和大明這都談到第四輪了,還是沒拿出個合理的方案。
實際上,林丹汗的底線在那裡,尼克魯早就知道了。
林丹汗如今和大明看似是在爭大寧的所有權,但林丹汗根本不在乎大寧。
大明在幫內喀爾喀和科爾沁修築城池,還給了更優惠的互市政策,這讓林丹汗不但嫉紅了眼,還恨的牙痒痒。
林丹汗現在的目的,總體說來就一個,他要重塑蒙元的榮光。
他如今有兩個目的,一個是要和大明互市中,更多的物資。
另外一個,就是要求大明不再保護科爾沁和內喀爾喀。
大明對科爾沁和內喀爾喀,這兩個草原叛徒的幫扶,已經讓韃靼各部落民眾是紛紛動心,產生了不少的逃亡民眾了。
這要是再這麼發展個三四年,都不用大明來打,林丹汗就要先讓周邊的部落給揚了。
要知道,光是因為林丹汗讓信奉黃教的蒙古諸部改信紅教,就已經有不少的人是和他貌合神離了。
「主子,那現在明人撤軍的消息,我們要告訴大汗嗎?」
看著正在喝茶的尼克魯,那下人猶豫了一下後,小聲的問到。
「大汗他要是知道明人撤了的話,可能。。。」
「告訴,肯定要告訴。」
聞言,尼克魯擺了擺手,開口強調到。
「我們怎麼能欺騙大汗呢?」
「明人是要撤軍,但你能保證,你探聽的情報都是真實的嗎?明人真的撤軍了嗎?」
手中拿著個茶壺,雖然是一幅蒙古人的裝束,但尼克魯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這也難怪,畢竟不管是和大明的互市,還是和走私商人的接洽,尼克魯都幹過不少,也學會了不少,他的這口流利的漢話,就是這麼來的。
「我們啊,只需要給大汗一些個情報。」
「就說,明人是撤軍了,但我們沒見到他們的軍隊撤到了哪裡。」
「明白了。」
聽到尼克魯的話,那小人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我們告訴大汗,明人是想伏擊我們。」
「你笨啊。」
伸手在隨從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尼克魯恨鐵不成鋼的道。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能欺騙大汗。」
「這種話,要讓大汗來說,不能由我們來說。」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話不能由我們這種小人物來說。」
「可是,您和明人的談判。。。」
聞言,下人眼神古怪的看著尼克魯。
林丹汗的最初的要求,是用大寧換大明不再保護科爾沁和內喀爾喀。
結果這尼克魯來談了兩次後,就變成了用大寧還雙方結叔侄之國。
這下人死活都沒想明白,這尼克魯到底是怎麼樣讓林丹汗在國書上改動的。
「我還不是因為不想打。」
看到了對方的眼神,尼克魯也知道自己忽悠林丹汗的事兒,瞞不過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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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的野心,草原上的到處跑的耗子都知道,你以為明人不知道嗎?」
「他們為什麼幫助內喀爾喀和科爾沁,就是想要牽制我們。」
「大家這樣相互牽制著不好嗎?」
說著尼克魯又敲了一下下人的腦袋。
「怎麼,你喜歡打仗死人?」
「那明人要是不甘心只要大寧,繼續往北的話。。。」
這下人雖然也不想打仗,但還是有些擔心的問到。
「我們可不就要遭殃了?」
「你願意當明人還是當草原上的蠻子?」
聞言,尼克魯嗤笑一聲後問道。
「像朵顏的那些人一樣,投降了明人,當個順民不好嘛?」
「我們又不是沒到他們的地頭去過。」
「明人給朵顏十二家劃下草場範圍後,就丟下不管他們了,而且只要他們能拿出銀錢或者別的什麼,就比如羊毛。」
「明人就派出人幫他們修屋子。」
「冬天裡多暖和啊。」
話說到這裡,尼克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離。
「再退一步講,明人就算是打出來了又如何。」
「你還記得草原上的歌謠嗎?」
「大寧那地方,明人能占住。」
「再往北,他們可就不行了。」
「小的明白了。」
聽尼克魯說道這裡,這下人總算是明白了尼克魯的打算。
這人就是在故意的拉長和明人的談判時間,好誤了林丹汗征討科爾沁和內喀爾喀的行為。
畢竟,去歲都已經在人家地頭上吃了一次虧了,今歲總不至於再在個大冬天的拋過去。
這邊用談判之類的話多拖延拖延,指不定就拖過今年的冬天了。
至於說以後,以後再說唄。
「嘿,你說韃子,還真像皇爺說的那般,吃了上家吃下家。」
大明給人安排的四夷館,可不是後世的大使館,只能用高功率竊聽器想辦法搞竊聽,結果弄的外交官患癌率只高不下。
大明四夷館的竊聽,那幾乎就是寫在了臉上。
別的不手,就說尼克魯等人住的這間屋子,那牆壁就厚的不正常。
四夷館遠處的一間小屋子裡,聽完了負責監視的小太監的匯報,魏忠賢臉色古怪的搖了搖頭。
尼克魯一直都在和禮部故意扯皮,即便是雙方幾次都談的要在桌子上打起來了,也在強調說大明想要大寧,就必須和林丹汗結叔侄之國。
不管是他,還是禮部官員,都本以為這就是林丹汗在死鴨子嘴硬,打不敢打,放又捨不得放。
但那裡想到,這裡面居然還有這個尼克魯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