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踏青遇蝗蟲
吏部,周應秋正拿著一本名冊,一個個的對著人名。°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突然,他身側正統計人名的孫如游轉過頭來,道。
「聽說有人被分配去做了鄉長,很是不樂意?」
「不樂意又如何?」
聞言,周應秋沒好氣的指了指桌上的聖旨道。
「若是不樂意,那就是一點兒恭順之心都無,朝廷是要剝奪所有功名的。」
聽到孫如游話語中的恭順二字,孫如游恍惚的點了點頭。
「是了,是了,恭順,要恭順。」
口中念叨了兩句周應秋的話,孫如游總算是明白,這個巡撫為何能突然就能身居天官了。
這麼想著,孫如游突然話題一轉道。
「昔年前唐之時,科舉有明法、明字、明算、一史、三史、開元禮、道舉等諸多科目。」
說著,孫如游觀察了一下周應秋的表情,而後道。
「不知周尚書是如何看的?」
「無非是陛下讀古史有感,借之以為自用罷了。」
聞言,周應秋擺了擺手道。
「如今的大明,你我是心知肚明,陛下以律法、算術、行政三科選才,無非是想要快些中興罷了。」
「可是。」
聞言,孫如游頓了一下,道。
「大明以八股選士,已歷兩百餘年,今驟然而改,在民間惹出的非議頗多啊。」
「無非就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人罷了。這些個參考士子,都是有功名在身的,最次,也是個秀才,又不是那些個不會做八股,寫文章的蠢材。」
擺了擺手,周應秋點了點手上的名冊。
「再說了,陛下又沒說要廢八股文,你擔心個什麼勁。」
「可是,自元順帝開始,朱熹註解的四書五經作為科舉書籍,理學盛行,如今陛下以實用之學選才,有些士子頗為不服啊。」
聽到周應秋說自己瞎擔心,孫如游斟酌了一下道。
「呵呵,不服,不服什麼。」
擺了擺手,周應秋輕鬆的道。
「天下士子畢竟是慕經求義的多,哪有專學雜科的道理?官考的題目你我又不是沒做過,很是簡單,只要熟讀《算經》、《到任須知》、《大明律》就能做的出。」
「而這三本書,俱是平日裡衙門裡處理事務要用的書,用此選才,則可應朝廷之急。」
「至於伱說的理學之事。」
說著,周應秋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一者,陛下並未取消科舉。二者,並未更改書籍,其依舊是顯學。」
「周尚書言之有理。」
聽著周應秋的話,孫如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隨著兩人的聊天,學子分配很快就定了下來。
總共選出五百名士,總分前百名被分配到京中六部諸衙。
而剩下的這些學子,則是按科分人。
律法科的學子只能去刑名司這些地方。
數算科的人,則是去稅務科這些需要帳房的地方。
而行政科,則是送去當鄉長了。
果果分完了,接下來就該給皇帝再匯報一次,得到御批後,放榜宣布任命了。
於是,二人親自帶著一道聯名奏章向著西苑而去。
然後,兩人還沒到西苑,就跟著皇帝的馬車後面,一起出了城——踏青。
看著兩邊熱鬧的街道,朱由校心裡不由的感嘆。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座城市能夠比的上順天府的人口之多,摩肩接踵。
沒有一處坊市的商鋪,能比的上朝陽門東市這樣的琳琅滿目。
如果有,那座城市肯定是叫做應天府,大明的另外一座都城。
萬國拜冕旒,天威揚異邦。
山河存風骨,宣慰撫邊疆。
只不過,那都是許多年前的盛況了。
曾今的大明,吊錘周邊蠻夷,寶船橫行海上。
現在的大明,正從壯年走入暮年,看到大明露出頹勢,就有一些個宵小敢跳出來挑戰這個國家的尊嚴了。
此時的大明,只是略顯頹勢,還遠遠沒到要亡國的地步。
看著路上臉色紅潤的行人,朱由校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是一點兒的亡國之兆都看不出來。
裝備落後的情況下吊錘西夷。
賦稅難繳的情況下,追的起義軍遍地跑。
邊關大帥說殺就殺,內閣輔臣說換就換,兵部尚書說砍就砍。
朝廷威嚴依舊,地方對中央不敢陰奉陽違。
這麼一手王炸,你放到漢獻帝劉協、唐哀帝李祝手上,對方估摸著都能笑醒的牌。
朱由檢到底是怎麼給搞亡國的?
見到皇帝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徐慧兒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皇后姐姐。
「姐姐。」
「無事。」
輕輕的拉了一下徐慧兒,防止對方打擾到皇帝的思緒。
半個月的相處下來,徐婉兒基本已經摸清了皇帝的性子。
他的這個皇帝夫君的情緒,很是不穩定。
活躍的時候很是跳脫,不活躍的時候,活脫脫的就是個呆子。
看著陷入神遊狀態的皇帝,得虧徐婉兒不是後世人,不然都要懷疑皇帝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的毛病了。
「皇爺,皇莊到了。」
就在徐婉兒看著皇帝,不知道在想什麼,臉色開始變的緋紅時,劉時敏的聲音在車廂外響起。
「知道了。」
長嘆一聲,朱由校收回看著外面的目光,轉頭對徐婉兒道。
「都看了一路了,再看,朕都忍不住要臉紅了。」
「呀!」
被皇帝的聲音驚醒,徐婉兒驚叫一聲後,伸手在皇帝身上推了一下。
「夫君作弄人家!」
「分明是你看我看的呆了,怎麼是我作弄你呢?」
搖了搖頭,朱由校忍不住捏了捏徐婉兒的臉。
「本公子今日方知,孔老二所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何解。」
說著,朱由校在劉時敏的攙扶下,從地毯上站起。
「無理辯三分,得理不饒人啊。」
「陛下!」
聽到皇帝說自己無理取鬧,徐婉兒當即臉色一肅,怒目看著皇帝。
「朕之過,朕之過。」
見到徐婉兒生氣,朱由校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拉著對方向馬車外走去。
「哼。」
扭頭冷哼一聲,徐婉兒卻是未抽回自己的手,而是拉上了自己的妹妹,跟著皇帝一起向外面走去。
「江上冰消岸草青,三三五五踏青行。」
從馬車中出來,看著眼前微綠的田畝,朱由校忍不住念出了最近讀到的一首蘇軾的詩。
「浮橋沒水不勝重,野店壓糟無復清。」
聽到皇帝念出了前兩句,跟在朱由校身後的徐婉兒不甘示弱的繼續道。
「松下寒花初破萼,谷中幽鳥漸嚶鳴。」
「我夫人真是個才女。」
聽到徐婉兒賭氣的念詩,朱由校在她看不到的方向翻了個白眼,誇獎道。
「哼。」
聽到皇帝的話,徐婉兒又是傲嬌的一聲冷哼。
「哼。」
見到自己姐姐的樣子,跟在她身後的徐慧兒也學著自己姐姐的樣子,哼了一聲。
「。。。」
無奈的捂著一手捂著自己的額頭,朱由校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對這隻蘿莉太放縱了。
看樣子今天回去之後,要再惹的這隻蘿莉哭上一鼻子。
看著正在與皇帝對詩的皇帝與皇后二人。
周應秋與孫如游對視一眼,紛紛選擇了無視。
大明的風氣沒後世想的那麼禮教森嚴。
相反,自打西邊兒那群金碧眼的玩意兒帶著那個勞什子上帝進來後,這思想是越來越開放了。
前些年死了個七十五歲的思想家,叫李贄,可謂是將能驚世駭俗的事兒都給做了一遍。
身為王陽明的心學子弟,抨擊程朱理學、反對理學空談,提倡功利主義、尊重婦女、提倡婚姻自由。
這位仁兄一改之前儒家對秦始皇千古暴君的評價,讚揚秦始皇為千古一帝,武則天是「政由己出,明察善斷」的「聖后」。
這位老先生在開壇講學時,不管哪座寺廟,還是深山老林,和尚、樵夫、農民,乃至於女子都來聽講。
橫掃儒、釋、道三教,做回自己。
有李贄帶頭,在接下里的時間裡,大明將進入一個思辯時代。
某種程度上,這場思辨才是導致亡國的罪魁禍首。
當然,對於這些事情,周應秋與孫如游是不知道。
看著皇帝拉著皇后的手,這關係在明面上起碼是和睦的。
想來應該是不會出現如神宗和王皇后那種,皇后金印被焚毀後,十幾二十年不給補皇后金印的情況。。。吧。
對於身後來年各個大臣的想法,朱由校並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這二人的板子。
丫的,什麼事兒都想管。
鬆開了拉著徐婉兒的手,朱由校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麼,指著地里道。
「把那塊土挖過來看看。」
「是。」
聞言,立刻就有好幾個太監上前,在皇帝指著的方向尋摸起來。
很快,就有找到東西的太監抱著塊土疙瘩來到了皇帝的身前。
示意對方將東西扔在地上,朱由校看著身後的兩位大臣問道。
「你們知道,這是何物嗎?」
「這是?」
看著太監從田間抱回來的土塊,周應秋與孫如游不由得感覺身上起了疙瘩。
密集恐懼症。
在這土塊的臆測,整齊的排列著十幾個黃色的、長條形的蟲卵,密密麻麻的,讓人很是不適。
「夫君。」
看到這蟲卵,一大一小兩個妹紙不由得往皇帝的身上靠了靠。
感受到身上的壓力,朱由校伸手拍了拍二女的腰。
周應秋與孫如游雖然不是泥腿子出身,但那也是寒門子弟,就沒親自下過田。
「孫尚書學究五車,不知道此是何物?」
「這。」
聽到皇帝的話,孫如游的臉上不由得留下冷汗。
但對於皇帝的問話,他卻是不得不答,試探著道。
「此物應該是蟲卵。」
「不僅是蟲卵。」
聽到孫如游的話,朱由校搖了搖頭,了當的道。
他很小的時候,家裡人種地,他在地頭玩,挖出來過這玩意兒。
「而且還是蝗蟲的卵。」
「蝗蟲?」
「古人有言,腐草為螢,未言有產卵者。」
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蟲卵雖然依舊覺得悚然,但孫如游還是道。
「臣嘗聽聞,蝗之所生,必於大澤,如北直隸、山東諸地,河池一旦因天旱而乾涸,則必生蝗。」
「湖邊沼澤。」
聽著孫如游的話,朱由校搖了搖頭。
孫如游的話,說的也不錯,也算一種總結。
在乾旱的年月,湖泊水域面積減小,窪地裸露,就為蝗蟲的提供了合適的繁衍場所。
故此,人們就經常見到蝗蟲在乾涸的沼澤周圍出現,以為蝗蟲是魚蝦乾死之後所化。
蝗蟲在成蟲聚群後,往往會自發的往低洼易澇的地方,尋求新的產卵地。
而一旦而等到天氣轉好,水面恢復,產卵在湖泊乾涸地的蝗蟲卵被淹死,魚蝦重新反演,就會覺得蝗蟲又變成了魚蝦。
中國古代,不是缺少發明,而是缺少一種科學的總結方法。
對於很多東西,我們都是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但就是沒能總結,缺少一種科學的方法論。
「你若不信,將這塊土帶回去,孵化出來便知道了。」
朱由校並未因為孫如游懷疑自己的話而動怒,反而是對身側的太監道。
「找個箱子,將其裝起來,帶回西苑。」
「奴婢遵旨。」
聽到皇帝要養這玩意兒,給孫如游證明一下蝗蟲是卵生,在場的眾人紛紛感覺自己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陛下,這是否有所不妥?」
見到皇帝要養蝗蟲這種害人的玩意兒,孫如游當即就勸誡道。
「蝗蟲乃是害蟲,毀之尤且不怠,豈能養之?」
「這話就說的岔了。」
聽到孫如游的話,朱由校擺了擺手道。
「蝗蟲所過,百里無雞鳴,寸草不生,農之大害也,不可不謂之為國敵。」
「常言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若是不知其因何而生,何談滅之?」
「朕只是隨眼一瞧,就看到這些個蝗蟲卵,你再令這些農戶檢查檢查,地里是不是還有,可萬萬不要鬧起了蝗災啊。」
說著,朱由校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而是看向劉時敏道。
「奴婢領命。」
聽到皇帝的話,劉時敏連忙派人去往下吩咐。
這地是皇田,屬於皇帝的私人產業,這要是鬧騰蝗災,那受損失的是宮內。
「陛下,蝗蟲既生於涸澤,又消於涸澤,便是說此物經不得水淹。」
見到太監離去,站在孫如游身側的周應秋突然開口道。
「臣以為陛下當頒諭令,令百姓深耕田畝,讓此物曝光於天光之下,待有雨水浸漫,亦或河水灌溉,則蝗蟲必滅。」
ps:以前找資料的時候無意間在熊廷弼相關詞條中發現,熊廷弼死後,江夏知縣王爾玉誣陷追贓逼死熊廷弼之子熊兆圭。
好奇之下一百度,王爾玉中乙丑科(天啟五年(1625年))三甲第六十六名進士,任江夏知縣。
當然,這都不是最為引人注目的。
最吸引我目光的是,王爾玉的性別一欄中,赫然寫了個女。
我不喜歡紀傳體史書,所以沒看明史。但在熹宗實錄中沒找到這人的記錄,如果編輯百度詞條的人沒瞎寫,恐怕明朝可能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出現女子做縣令的朝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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