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東荒大義，高倀跟腳
「羅塵！」
陰冷的目光，淡漠的聲音。
夾雜的卻是滿含的怒氣！
來者正是五行神宗太上長老一一神元真人！
羅塵目光平靜，對上了那道視線。
「神元，有何指教？」
黑色帽子下，見不得神元面容，唯有若隱若現的嘴角掛上一抹冷峻，對方朝著羅塵直接伸出了手。
「將我宗金翎的遺體，還給本座！」
羅塵搖了搖頭，語作無辜的說道：「世人皆知，金翎道友死在馳援天都宗一戰中，形神俱滅，何來遺體？倒是有一根本命金翎留存，卻被千索妖皇奪走。你該去找千索，而非尋我。」
神元真人怒極反笑，「好一個世人皆知，真當老夫——」
他的話，因著一聲重重的咳嗽，戛然而止。
「咳咳！」
一位面色蒼白，神情憔悴的老者緩緩走進了大廳。
他語帶沉重的說道：「神元道友，老夫也知你身懷同門隕落之痛，可此事與丹宗無關，何必遷怒於他。」
「天都子，你這話說得輕巧。金翎可是為解天都之圍才隕落的！」
神元真人轉過身，死死盯著老者。
天都子嘆了口氣，「此恩我銘記在心，可宗內長老那邊傳信，金翎的確屍骨無存，你就莫鬧了。」
鬧？
神元真人像是聽見了什麼很意外的事情，整個人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然後，便見著天都子走到了羅塵身邊，嘴唇蠕動聊了起來。
這一幕，意味著什麼，他轉瞬就明白了。
羅塵眼角餘光注視著他，心中微微一松，
馳援天都宗是任務，即便有恩，那他的恩情也一點不比金翎小。
而死人的價值，又談何與活人相比？
尤其，他還是丹宗！
如今天都宗五大元嬰只余其二，實力陡然衰落。
在這般情況下，天都子做出了最為正確的取捨，冒著得罪神元的風險，也要保下他。
甚至說，不只是天都子！
早在神元意圖發難的時候，羅塵身邊九靈元君、鄧太岳、聆風子等人，就下意識站到了羅塵這邊。
這便是成了氣候！
「節哀順變！」
「貴宗長老雖去其三，但好歹保下了天都宗山門靈地，金丹及其以下的弟子亦有大半存活。」
「待大戰停歇，休養個百來年，總是能恢復元氣的。」
羅塵如此寬慰道。
天都子笑容勉強，「承你吉言了，希望如此吧！」
投桃報李，羅塵當即大方允諾。
「戰後，若有丹藥方面的需求，你老儘管找我，羅某義不容辭！」
天都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羅塵，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表態，確實得到了羅塵的認可。
原本關係並不算深的兩人，在這一刻也結成了同盟關係。
世間事，就是如此。
你對我天都宗有恩，我便幫你遮掩暗藏金翎遺體之事，一來一去的就成了所謂交情。
只不過—
「戰後，只怕還遙遙無期啊！」
天都子感慨了一聲，朝著上方走去。
那裡，和往常不同，此刻擺了足足五張椅子。
天都子占據其一。
神元真人在陰森盯了羅塵一眼後，也坐上了一把交椅。
而剩下的三張椅子，不出意外，就是留給溟淵派的三位大修士了。
果不其然！
當大部分人都到齊後，溟淵派的強者也開始現身。
一共十三人！
除了最熟悉的凌天城主外，另外十二人都非常陌生。
但各自身上散發的強大氣息，卻令人不敢小瞧。
元嬰初期者有之，中期者亦有，個個臉上帶有驕傲自矜之氣。
這便是聖地門人溟淵之修！
羅塵坐在相對靠前的地方，九靈元君就在他旁邊，由此也可見羅塵如今在東荒的地位，已是與九靈元君這等媲美普通大修士的強者相差無幾。
若是念及「丹宗」之名，只怕他地位還要高上幾分。
只不過在羅塵審視濱淵派那些陌生修士的時候，腦海中不由泛出了疑惑。
「怎麼了？」或許是看見了羅塵臉上的疑惑，九靈元君主動出聲詢問。
羅塵隨手打下一道隔音罩，與對方傳音道：「數量不對！」
「數量？」
「是的，我先前聽聞光是凌天關這邊就有十來位溟淵真人。而後方天都宗那邊亦有十一人，想來另外兩路的溟淵真人數量也不在少數吧！」
「是的，我那邊有六位溟淵真人相助，其中包含一名大修士。」
「這就對了，壽陽山人那一路的溟淵真人應該也不少。可這些人，為何現在還沒到凌天關？」
「他們的好像另有任務。」
「嗯？」
羅塵不解，如今局勢在溟淵派參與進來的情況下，已經得到了緩解。
難道不該齊聚凌天關，重整旗鼓，對妖族發起反擊嗎？
怎樣的任務，使得雷道子這等強者，到現在都還沒現身？
追殺那些妖皇？
凝問油然而生，望著殿中少了許多熟悉面孔的局面，羅塵情緒始終高不起來。
倒是旁邊的鄧太岳，頗有談話興致，還連連關心羅塵有沒有受傷。
估計是在擔心羅塵要是出了事，就沒人幫他研究醍醐丹的丹方吧！
「說起來，壽陽山人呢？」羅塵頗為好奇，他沒聽到對方隕落的消息，可也沒見著人。
鄧太岳搖了搖頭，「他啊，與我等在虛皇教大戰的時候，肉身被毀了。徒留一具元嬰僥倖存活，現下只怕已經回了東陽宗。你沒發現，今日代表東陽宗來的，是另一位元嬰長老嗎？」
羅塵張了張嘴，最終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猶記得離開凌天關的時候，壽陽山人還希冀所有人平安歸來，到時候齊聚壽陽山，繼續交流論道呢。
可現下，九人去，四人回，重傷兩人，死了足足三人！
那三位，都不是什麼籍籍無名之輩啊！
金翎、華天師、李閣主·——·
就在羅塵感慨的時候，上面的人似乎已經達成了共識。
在凌天城主敲桌子的聲音下，熱鬧的大殿瞬間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匯聚到了一起。
「咳咳！」
「首先，本城主為此戰所有隕落的道友，表示緬懷，表示道歉。」
凌天城主站起身，當著眾人的面，深深鞠了一躬。
如此一幕，著實有些令人意外。
凌天城主何等境界，何等身份，卻要這般作態。
東陽宗的那位新代表，第一時間就說：「城主大人，你不必自責，我輩生死有命，怪不得你。」
凌天城主歉疚道：「終究是我疏忽，才釀成了此次大錯。」
他說得情真意切，發自肺腑。
每個人似乎都有些動容。
但每個人心中究竟在想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其次，凌天關被破，重建之事，必須馬上提上日程，以防妖族大軍再次來襲！」
緬懷過去之後，便是當下重中之重。
這在每個人意料之內。
凌天城主大義凜然道：「此次重建凌天關，所有資源，皆由我溟淵派來出！
各位道友，無需花費一塊靈石。」
羅塵等人聽後，面面相，還有這等好事？
但隨即他們就反應了過來，這本就是應有之意啊！
當年興建凌天關的時候，用的資源都是各門各派的積蓄，就連地盤都是從風華宮和穆府這五域中劃分出來的。
名義上，凌天關這座城池的歸屬就是屬於東荒所有勢力的。
當時之所以冠名「凌天」，也僅僅是給溟淵派一個面子，加上對方提供了完整的建城計劃和護城大陣。
但眼下，溟淵派出資重建凌天關，加上本來的名字，那以後凌天關歸屬又該如何？
是該歸東荒所有勢力，還是溟淵派？
羅塵心中凜然，「已經開始了嗎？」
凌天城主的話，還在繼續。
「當然，各家雖不用出材料資源，但人手方面還是得幫襯一二的。」
「另外！」
忽的，他語氣一提！
「從這次妖族偷襲後方的陰謀來看，他們所圖絕非一城一域之地，而是東荒全境，是我輩人族的生存土壤！」
「若不能徹底擊潰妖族大軍，重收舊山河，那我輩將再無立足之地。爾等宗門家族，也無法綿延傳承千秋萬代。」
「所以，本城主在此提議，後方所有宗門盡遣人手充實凌天關以及附近五域之地。同時，徵召所有建制完整的金丹大宗，參與到接下來的戰爭中！」
「此戰，非一家一宗之事，乃是整個東荒人族的興衰存亡之大事！」
頭一次，羅塵覺得豪爽大氣的凌天城主，是這般虛偽。
那些話，或許是發自凌天城主個人肺腑。
可裡面到底摻雜了多少宗門利益，他們這些活了幾百年的元嬰真人都心裡門清兒！
偏偏冠冕堂皇之下，是大勢所趨，無人可逆流。是大義壓人，誰也無法反駁。
哪怕離開了城主府，羅塵依舊有幾分喘不過氣來的壓抑之感。
這在他成就元嬰境界後，尚是首次！
「為了東荒人族興衰？」
「呵呵！」
「只怕真的趕跑妖族之後，各大門派凋零的凋零，衰落的衰落。一次大洗牌之後，實力最強的溟淵聖地，就可以學天元道宗那樣，將東荒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了。」
回想著會議的內容，羅塵心中苦笑。
為了排遣那份壓抑情緒，他在散會後，在夜瀾陪同下主動去看望受了重傷的符老。
有關城主府會議的內容，在有心人散播下，很快傳到了每個人耳中。
其中不僅有大義，不僅有利害，還有附帶的種種利益。
重建凌天關，重整旗鼓，窮盡東荒人族之力，發起反擊。
等打退妖族之後，那些無主的靈地，就是最好的封賞！
就這一點，便足以讓許多人動心了。
再加上先前妖皇大肆侵擾後方的前車之鑑，後方十六域那些按兵不動的勢力也再坐不住了。
凌天關的修士數量，在銳減之後，又開始大肆補充。
不僅如此，附近的凌天五域，強者也日益增多。
對於這些，羅塵一直關注著，卻並沒有太上心，反而以先前戰鬥受了傷的理由，閉門謝客。
直到一位朋友的歸來，他才開門迎客。
「高悵，拿下了嗎？」
見到風華仙子的第一時間，羅塵就如此問道。
「沒有！」
風華仙子斷然搖頭，隨後神色凝重的說道：「那傢伙，不簡單！」
羅塵並不奇怪，「自然不簡單，雖此妖攻擊手段頻繁，但對我輩元嬰威脅之大，世所罕見，跟腳必然稀奇。」
「不只是這樣！」
風華仙子深吸了一口氣，將先前所遇到的情況，娓道來。
「當初離開天都域之後，我隨著溟淵派修士一起追殺錦繡仙等一眾妖皇。」
「這個過程中，一直大占上風，我甚至在溟淵派修士幫助下，把黃風客肉身毀了。」
「雷道子也彰顯出了盛名之下的高絕實力，在他面前強如錦繡仙也無法抗衡。可是.———」
說到這裡，她眼中露出了幾分恐懼之色。
「可是他偏偏在面對完全克制的高悵之時，一直追而不殺。」
「開始我以為是有所顧忌，後來其餘統領級別的妖皇來救援的時候，似乎也證實了我的想法。」
「可直到高悵在一次圍攻之下，放出了一記威力極強絕非元嬰之輩能夠掌握的殺招之時，我才意識到不對。」
「就那一招，便滅殺了溟淵派五位元嬰真人！」
羅塵面色大變！
高還有這等手段，可以瞬殺五位元嬰真人？
而且還是聖地出來的元嬰強者？
「當時，我就開始打退堂鼓了，不準備繼續參與這次追殺。我以為溟淵派修士也會如此，可是—」
風華仙子一字一句的說道：「可是在這等慘烈傷亡下，雷道子依舊沒有放棄，甚至召集了更多的元嬰強者來圍殺高悵。」
「我意識到他們對高悵的志在必得，而且一次次試探下，追而不殺，用人命去堆，仿佛是想引出誰來一般。」
羅塵試探性說道：「圍點打援？」
「對，是有這種感覺。」風華仙子點了點頭，但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可高悵威脅已經足夠大了，引來的統領級別妖皇亦有黃蠻、牛鬼這等絕頂強者，但似乎都還不是雷道子的主要目標。那還會有誰呢？」
比黃蠻、牛鬼還強的，東荒妖族中確實還有。
譬如傲逛、譬如青霜！
但直覺上，羅塵和風華仙子就否定了這個可能。
「你說，高曾經在生死關頭下放出了一記絕非元嬰修士能夠掌握的殺招？
那豈不是說，就是化神手段，大能神通了？」
面對羅塵的詢問，風華仙子下意識點頭，然後眼睛就瞪大了。
「你懷疑雷道子等人，是想借高悵引出古妖帝天？」
羅塵嗯了一聲，深吸一口氣道：「傳聞古妖帝天乃是東荒白虎得道，所以平定百萬大山，統領萬妖，號平山君。魔下有寵妃錦繡仙，大將黃蠻，連傲逛這等老一輩強者也被其收服。那高，說不定也是他看重之人，不然無法解釋為何身上會有化神手段傍身。」
「你或許不知，為了攻破凌天關，黃蠻也動用了一次化神手段！」
「高悵能擁有和黃蠻這般的待遇，可見其重要性。」
「以雷道子為首的溟淵修士，那般作為下，意圖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風華仙子不解：「即便引出了古妖帝天，又能如何？」
「殺了，不就解了當前東荒困局嗎？」羅塵反問。
風華仙子搖了搖頭，「古妖與化神同境，又豈是那般好殺的。何況，傳聞中化神大能，不是不能出手戰鬥嗎？」
不能出手戰鬥？
羅塵仿佛想起了某些畫面，口中不由輕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