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對血老魔太了解,知道此老魔貪得無厭,饕餮到根本沒有窮盡,用了欲揚先抑手段,將他胃口降低,再拿出這份縮水很多的禮單,果然成功過關。
血老魔欣然道:「好。這次你立下大功,下面該怎麼做?」
杜平道:「雖然經過徒兒挑撥,鬼修、鄭博元兩家即將開戰,但仇恨還不夠。需要再加一把火。」
「計將安出?」
血老魔眼睛冒光。
杜平眉頭一挑:「您靜候佳音吧。」
「只有一條。」
「絕不能開門揖盜,讓鬼王和武陽魔君進入九屍山。」
血老魔陰笑:「這個放心。老夫才不會那麼傻。」
大戰將起,戰爭氣氛越來越濃。
趙瓔珞收到一封信,來自路長青。
「我已查明那殘圖的來歷。」
「此圖確實指向一座上古修仙遺蹟。其中蘊含驚人道藏可能性極大。」
「我認識上古星文,又是准四階陣法師,有把握能推衍出陣法破綻。」
「正邪大戰,打打殺殺,不過眾生螻蟻,與我等所求長生大道毫無益處。」
「不若你我聯手,前去遺蹟探寶。」
趙瓔珞黛眉微皺。
路長青還是老樣子,除了自己修仙長生,什麼也不想管。
所謂正邪,在他眼中,並無意義。
趙瓔珞略一思忖,提筆寫了回信。
一番義正辭嚴:「鎮魔大戰,事關東洲萬千蒼生,人族氣運,非瓔珞不追求長生大道,只是心中有道,無法放棄,只能與君分道揚鑣。」
她又想了想兩人舊時情誼,還是寫下一段話:「遺蹟兇險,萬事小心。」
路長青收到回信,面無表情。
他早已料到趙瓔珞的反應,並無意外。
「這殘圖是鄭博元出售,可能有兇險。」
他沉吟道:「但另一半地圖,乃是我從古卷中找到。鄭博元不可能掌握其秘密。」
「只要注意不被人尾隨,料應無事。」
「此時正邪大戰,修仙界注意力都在大戰之上,鄭博元分身乏術,正是秘密探寶絕佳時機。」
他暗下決心,長身而起,冷笑:「什么正邪,什麼善惡,千年之後,都是一抔黃土。」
「哪有覓長生、求大道重要?」
「趙瓔珞,你貪圖名利,要跟隨這800道齡老者去,那就去吧。」
他目光冰冷:「看我成就元嬰真君,不,象相之尊時,你會否懊悔不及,跪下來求我?」
他仔細探查,確認無人尾隨,才化作遁光悄然而去。
卻渾然不知,鄭博元早已在那半張殘圖上,布下了追蹤之術。
路長青固然小心謹慎,千方百計,卻防不住元嬰老祖鄭博元。
他剛離開清源仙城,鄭博元就心神一動,發現他的異動。
「烏龜仙人,果然動了。」
鄭博元目光一閃,奸笑:「此子倒是奸詐,識得上古星文,還防著老夫呢。懂得利用局面,趁我分身乏術時行動。只可惜····」
他目光陰沉:「他卻不知,我在他那半張地圖上下了手段。放長線釣大魚,只要追著他,便不愁找不到遺蹟。」
「我被魔修端了少陽宗,損失慘重,這上古遺蹟的道藏,正好不無小補。」
他神識一動,便有一道與他一模一樣的虛影,沖天而去,跟隨路長青而去。
這叫身外化身,乃是元嬰真君大神通之一。
並非所有元嬰真君,都有身外化身神通。
唯有中後期真君,將道則融入本命大神通中,才有望誕生出一尊身外化身。
只是元嬰真君的身外化身,實力比本體弱上不少,只有本尊實力一半,鄭博元元嬰後期,身外化身相當於元嬰初期。
且一旦損失,元嬰會遭受重創,甚至影響突破象相。
是以真君輕易不會動用。
但這次情況特殊,關係上古遺蹟,事關重大,鄭博元疑心又重,派人去也不放心,索性出動身外化身,悄悄跟隨路長青。
路長青不過金丹後期,就算動起手來,鄭博元身外化身也可輕鬆壓制他。
少陽宗被武陽真君抄家、鄭博元即將上門拼命的消息,傳到魔門。
「什麼?」
武陽真君火冒三丈:「誰幹的?我可沒動。」
他世上最厭惡之事,就是替人背鍋。
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卻被人硬按在頭上,擱誰都憋屈。
萬窟鬼王皺眉。
他當然知道,不是武陽真君做的,因此人一直沒離開自己視野。
「莫非,是血魂老魔派人做的?」
「不會吧?」
他百思不得其解。
「報,鄭博元統帥數萬鎮魔修士,正在向我方加速逼近。」
「混帳。他要攻打我們。」
萬窟鬼王眼神凶厲,惡狠狠道:「我們進入血魂宗,要快。」
他帶著萬鬼窟的上萬鬼修,來到血魂宗山門外。
「血魂宗,快開門!」
「我萬鬼窟前來增援了。」
「還不打開山門,迎接我等?」
誰知山門大陣,靜悄悄的,死寂一片,仿佛無人。
萬窟鬼王怒道:「血魂老魔,你什麼意思?你求爺爺告奶奶,央求老子來救你。我們到來,你卻閉門不出?裝死是不是?信不信老夫馬上轉頭就走?」
血魂老魔的聲音,從裡面傳出:「啊哈哈,原來是鬼王啊。有失遠迎。失禮失禮。不過老夫也有苦衷,不得不防啊。」
他苦笑道:「前幾日,連鎮魔聯盟少陽宗的宗門,都被武陽真君你巧妙易容賺開山門,瞬間攻破了。」
武陽魔君一口老血噴出來,怒道:「再說一遍!不是老夫!」
血老魔驚訝道:「不是你嗎?本尊剛要說佩服地五體投地。」
武陽真君強忍怒火:「師兄,你先開山門,讓我們進去。一切可以慢慢解釋。」
血老魔卻堅決道:「不行。兵者詭道也。連少陽宗都被人騙開山門,打開護山大陣,被屠戮一空。老夫也擔心,那鎮魔聯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假扮成你們,來騙我血魂宗【九魔禍天陣】。」
萬窟鬼王不耐煩道:「血老魔!你嘰嘰歪歪個不停,還有完沒完?我們後面,就是鄭博元的鎮魔大軍,正在急速向我們逼近。我千里迢迢來馳援你,你卻將我拒之門外,就這麼對待老子?」
他怒道:「老子轉身就走,不管你死活。你信不信?」
血老魔嘿嘿陰笑:「鬼王,稍安勿躁。老夫只要核實你等身份,確認無誤,自然放你們進來。」
萬窟鬼王怒道:「如何核實?」
血老魔不緊不慢道:「自然要仔細核實。免得被人趁虛而入,大意失荊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遠處蒼穹,已出現大批鎮魔修士,還有數百艘戰爭寶船。
每一艘戰爭寶船,都是三階以上,威風凜凜,能承載數百修士,還配備篆刻著高級攻伐陣法,堪稱大戰利器。
騎乘靈禽靈獸、腳踏靈劍的修士,更是密密麻麻,遍布天空,不計其數。
鎮魔聯盟,足有三四萬正道修士,規模龐大到漂浮空中,遮天蔽日、摩肩接踵、揮汗如雨。
鎮魔大軍,步步緊逼,雖然沒有戰鼓,沒有喊殺,那種千軍萬馬寂靜無聲、卻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鋪天蓋地而來。
場面,震撼無匹。
眼看鎮魔大軍抵達,一場大戰在所難免,武陽真君急眼了,喝道:「血魂!你故意的是不是?我等前來增援,你卻置身事外,將我們丟在大陣之外,任由聯盟攻打我等?你好作壁上觀撿便宜?」
血老魔優哉游哉,品著紅雲血茶,哈哈大笑:「怎麼會呢?師弟啊,你真對我成見太深。我只是上次被鎮魔聯盟偷襲,險些襲破大陣嚇怕了,需要核實一番而已。」
鬼王眼神冷漠,厲聲道:「既然你不肯開山門,那我們走。」
他倒也果決,立即催動鬼修大軍,後隊變前隊,便要離開戰場。
誰知。
鎮魔聯盟中,驟然飛出一元嬰真君,堵住去路,破口大罵。
「好你個殺千刀的鬼修!屠我弟子,戮我門人,奪我道藏,武陽真君!你以為逃得掉嗎?」
此人,正是痛失老巢的鄭博元。
鄭博元道藏被徹底洗劫,直欲抓狂,雙目血紅,失去理智,恨不得擇人而噬。
武陽真君欲哭無淚,他缺德事幹得多了,但真的沒有襲擊少陽宗啊。
他急忙出列,厲聲道:「鄭博元!老夫出面解釋,不是怕你,只是不想代人受過,被人栽贓。你睜大眼睛看清楚,血案是否老夫做的?」
鄭博元冷笑一聲,大袖一揮:「爾等出來!」
從他身後走出上百少陽宗修士,都是當日大戰倖存者。
「爾等要仔細辨認,襲擊我少陽山,屠戮少陽宗者,是否此人!?」
這些少陽宗弟子,各個恨意沖天,睜大眼睛,仔細凝神看向武陽真君。
武陽真君冷哼道:「睜大爾等狗眼看清楚,老夫這幾人從未離開過,更沒有偷襲過你什麼少陽宗···」
他話音未落,只聽得少陽宗一個築基修士,滿懷悲憤道:「老祖,我看地清清楚楚,就是此人。絕對差不了!」
???
武陽真君一臉茫然,怒道:「你到底看清楚沒有?還是故意栽贓?」
少陽宗築基一臉悲憤,篤定道:「真的假不了!你殺我師父時,我就躲在一旁桌子下,看地真切無比。你下巴上有一塊七星胎記,我瞧得真切,絕對差不了。」
他一開口,上百倖存修士紛紛附和。
「老祖,我也看清楚了。此人絕對是元兇。」
「此人化成灰,我也認得。他殺光了我師門。嗚嗚!」
「便是此人了。」
武陽真君只覺得一股憤懣血氣,直衝天靈竅,悲憤大叫:「爾等休要胡言亂語。老夫,真的沒有做過。」
「哈哈哈···」
鄭博元悲憤至極,仰天大笑:「你覺得,我等是信你個魔修之言,還是信這幾百個倖存修士?」
萬窟鬼王眉頭越皺越緊。
他已然篤定,自己陷入了一個陰險的圈套。而這圈套的核心,便是武陽真君。
似乎有另一個完全一模一樣的武陽真君,操縱在血魂宗手中,血洗了少陽宗,引發鄭博元沖天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