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分說,痛下殺手,鞭走銀蛇,吞吐閃電向童梟斬去。
童梟立下如此大功,對自己威脅更大,必須除之後快!
巴蛇鞭眼看要抽打在童梟身上,將他吞噬,空中卻突然響起一道黃鐘大呂、炸雷魔音。
「住手!」
巴蛇魔相,被憑空震散!
仇戾耳鼻轟鳴,七竅流血,悶/哼倒退。
他誠惶誠恐,跪了下來:「師尊恕罪!」
門下弟子,齊刷刷跪下。
能一道雷音,將築基四重的仇戾,震得七竅流血者,在這巫姑山上,只有一人。
便是這洞府之主、金丹修士,血道人!
只見一慈眉善目、仙風道骨老道,騎一通體赤血仙鶴,凝空而立。
這仙鶴乃是仙界異種,名【丹血鶴】,極品妖禽。
他騎鶴入雲霄,法駕之下,數百弟子衣袂飄飄,緊隨其後。
杜平知道這是童梟師尊血道人,也不敢托大,上前見禮。
「弟子,見過師尊。」
「好孩子。」
血道人目光在那正道修士屍體上一轉,眼中閃過一絲訝色,笑容更盛,語氣柔和,甚至一絲慈祥,又上下仔細端詳童梟。
杜平感到一股玄光冰冷刺骨,掃過童梟之體,分毫畢現,無法隱匿任何秘密,心中一沉。
只恐血道人看破端倪,窺破童梟已被自己祭煉成魔兵。
但他性格穩慎,敢來隻身犯險,偏向虎山行,卻心中有數。
血道人金丹下品不假,但杜平也是半步金丹修為!
來之前,他已在偏僻洞府運起半步金丹,重新祭煉過地坤五色旗。
地坤五色旗頗為玄妙,乃林劍吟很是看重的法寶。此物護體之下,哪怕修為高一小階血道人,也看不破杜平修為虛實,無法識破童梟已是魔兵。
杜平瞞天過海,嘗試瞞過血道人。
說不緊張,是假的。
畢竟,是生是死,就看這一步。
若被血道人窺破機關,杜平三人難逃一死。
好在血道人神識隨便一掃,在地坤五色旗遮蔽下,未發現童梟任何不妥。
杜平操縱童梟,上前一步,沉聲道:「師尊,這些屍體,乃是弟子獻給你老人家的見面禮。」
血道人注意力隨即被轉移,貪婪目光轉向數十築基修士屍體。
這可是一樁大富貴!
血道人修煉到金丹境界,煉製的都是三階魔兵,尋常築基修士對他已無大用。
但童梟這次下山殺死修士屍體,皆非凡品!
尤其是劉一鶴、趙曼姬、符離三人,更是十大正道門派真傳築基弟子,靈根資質、道基功/法、洗髓伐筋萬里挑一。
這種材質,對魔修而言,無異璞玉之資、天材地寶。
無論自己拿來祭煉屍兵、魔兵或者拿去獻給老祖、拿去魔市交易,皆是價值不菲珍品。
血道人對這份厚禮十分滿意,對童梟越看越順眼。
血道人好奇問道:「好孩子,你如何能以一敵數十,盡數殺光如此之多築基?」
杜平早已想好說辭,沉聲道:「承蒙師尊教誨點撥,徒兒驟然遭遇強敵並不慌亂,誘敵深入,引向人口稠密之處,再發動燃魂大/法,製造成千上萬魔兵圍攻正道。」
「我趁亂殺死一女,再將她祭煉成魔兵,潛回敵方。再騙出一人,伺機襲殺。」
「我如法炮製,逐個擊破,終殺光所有強敵。」
杜平所言非虛,這本就是童梟的計劃,合情合理。
若非童梟運氣不佳,撞上自己這壽元萬載的奇葩怪胎,還真有不小成功可能。
「哈哈哈···」
血道人疑心盡去,歡喜大笑:「好個逐個擊破!好機靈的猴兒!這方是我的好徒兒!」
他看向仇戾目光卻頗不耐煩。
「仇戾!讓你下山打草谷,你已失敗兩次。身為大弟子,連小師弟都遠遠不如,蠢豬笨牛一般,要你何用?門規,你自己清楚吧?」
仇戾冷汗津/津,豆大汗珠滾落額頭。
他如何不清楚?
魔門與正道門派不同。正道門派只要吸風飲露、採藥煉丹,便可增長修為。但血魂宗是需要屍體、魂魄、精血為材料,才能增進修為。
弟子要定期下山挑釁、打殺正道門派弟子,如同正派弟子採藥、煉丹、馴獸、拾貝一般,俗稱「打草谷」。
打殺上來的屍體,自然要「孝敬」給師尊、長輩。
這也是血魂宗諸多魔頭修煉材料的來源。
不然以血道人還要辛辛苦苦、親自下山去收集屍體,談何修煉大道?要門下弟子何用?
門規,連續三次打草谷失敗,便要接受師門懲罰。
輕則廢去大師兄之位,重則被派入血海、「面壁思過」,一去不回,細思恐極。
「是,是··」
仇戾只得唯唯諾諾:「我一定向小師弟學習。」
看他被師尊訓斥,同門嘿然冷笑,不少人起了異樣心思。
仇戾心中暗恨,不敢對血道人稍有敵視,但將怒火對準童梟。
都是童梟這混蛋搞鬼!
最近血魂宗打草谷,屢屢失敗,一無所獲,損兵折將,法不責眾,便是血道人也不好過分責罵。
可你童梟這麼優秀,一人之力,以弱勝強,打殺正道數十築基,豈不是更顯我仇戾無能?
「還有爾等!也是一樣!三次打草谷,空手而歸者,便不是我弟子!」
血道人環視全場,冷目如刀,看得弟子們心中凜然。
身在魔門,卻被師尊不認為弟子,那下場只有一個。
就是被師尊、同門祭煉為魔兵!
魂飛魄散,身死道消,被人奪舍控制都不值一提,只怕魔門秘術搜魂壓魄,千奇百怪,想死都難,才是真永世不得翻身。
杜平心中暗道:「三次空手而歸者,便不是我弟子?這魔門KPI考核、PUA精髓,與東哥【業績不好不是我兄弟】,不能說很像,只能說一模一樣?」
血道人痛斥業績不佳群弟子,卻拉過童梟溫言道:「你立下大功,本尊賞罰分明,需得重獎一番!說吧,你想要何物?只管開口!」
仇戾、同門弟子,咬牙切齒,妒火中燒。
一來一去,天壤之別。
不知不覺,憑一己之力將魔門捲起來的童梟,已成眾矢之的。
可見走到哪裡,卷王、奮鬥逼都招人恨。
杜平微微一笑:「血道人深諳御下之道,故意拉開差距,挑動弟子自相殘殺啊。」
「這師尊之位,穩了。」
他倒是不在乎童梟被同門盯上,身在魔門,不遭人妒是庸才,不能自保,甚至淪為別人燃魂大/法的施法材料。
該高調,必須高調。卷王就卷王吧,反正小爺本季度KPI爆炸,輪到我吃雞了。
他不假思索,謙遜拱手道:「師尊道元純正、修為深湛,猶這血海、屍山,深不可測、高不可攀、仰之彌高、鑽之彌堅,我能拜在師尊門下,得仰鼻息、庇護厚愛,實屬三生有幸。師有事弟子服其勞。誅殺仇寇、獻上草谷,乃是我等分內之事,望師尊氣運加身、早得大道,弟子等也好雞犬升天,豈敢因微末小事,貪天之功為己有?···(此處省略一萬字)師尊厚賜,弟子卻不敢受···」
童梟自我感動到眼圈微紅、哽咽起來。
仇戾、一眾弟子都驚呆了!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奮鬥逼也就算了,獨占獎勵也就罷了,偏偏你還這麼能溜須拍馬?
要不要這麼卷死我們?
聽他八面溜光、又不動聲色溜須拍馬,血道人雖修道數百載,各種諛詞如潮聽得耳生老繭,但從未聽過如此自出機杼、別開生面的馬屁,被拍得心花怒放,仰天哈哈大笑。
「好個機靈猴兒!」
「看把你能的。」
「什麼深不可測、高不可攀、仰之彌高、鑽之彌堅?呵呵,我笨嘴拙舌,也不懂如此妙筆生花、溢美之詞。倒是要細細記下呢。回頭逢迎老祖,拍馬屁倒有新詞了。」
仇戾等人,目光噴火,氣得發抖。
杜平這分明睜眼說瞎話。
血道人平素根本不管門下弟子死活,都是仇戾代師傳道。
仇戾自己也懶得多教,丟給師弟師妹們一些規定的魔門功/法,便自去修煉,從不問他們死活。
魔門弟子,全靠自行摸索、領悟。
杜平入門這些年,跟血道人說話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哪有什麼師徒情分庇護厚愛?
無恥啊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