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一過,三聲磬響。
杜平神識閃入童梟體內。
童梟徐徐睜眼,拎起杜平、小曾墨,一閃而出。
畢竟杜平、小曾墨是他「魔兵」。
磬響畢。
弟子集。
若過時不到,便要挨大師兄三鞭巴蛇鞭。
仇戾前呼後擁,被弟子簇擁,負手而立,死死盯著杜平。
若非他臉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破了相,還真有丰神俊朗俊朗之貌,可惜如今猙獰三分。
杜平拱手微笑道:「小師弟,恭喜大師兄斬殺百敵,得勝凱旋。」
「呵呵,好說好說。」
仇戾恨得牙根咬碎,卻只能面前擠出一絲笑容。
他回山後宣稱,此次突襲大有斬獲,殺敵百人,細節卻諱莫如深、絕口不提。
唯有他知道,被這小師弟算計、跳入火坑是何等悽慘。
「師尊到!」
一聲唱喏。
血道人騎鶴而來,冷目投向仇戾:「回來了?戰果如何?」
仇戾急忙跪下:「大獲全勝,斬獲上百。」
他打開藏屍袋,將斬殺的正道弟子屍體獻上。
血道人冷目一掃,勃然大怒:「什麼上百?分明都是練氣仙苗而已!只有三四個築基期!斬獲大貓小貓三兩隻,你帶去的人手呢?又折損多少?」
仇戾頭低得更低,不敢應答。
「我方損失,五倍與雲霄劍宗!」
血道人怒不可遏:「廢物!本尊神機妙算,卻被你打得稀爛,該煉化了你。」
杜平翹首而盼、無比期待大師兄被煉化的場面。
仇戾一咬牙,竟忍痛拿出一玉盒,恭敬獻上:「師尊息怒,此物乃是弟子一片孝心,懇請笑納。」
血道人神識一動,似有喜色,大袖一揮,將那玉盒收走冷冷道:「便最後饒你一次。再有辦事不力,休怪為師翻臉無情!」
「是!」
仇戾滿臉苦澀,看向杜平目光噴火。
血道人沉聲道:「事不宜遲,大比開始。」
仇戾和諸多弟子,齊聲稱是。
抓鬮分組,捉對廝殺,諸多細務,自不必說。
比武場,是一百丈見方的高台。
仇戾躍上高台,大聲道:「門內大比,規則就是···」
他面無表情道:「無規則。」
一眾弟子,沉默不語。
「生死有命,如有死傷,在所難免。」
「若一個時辰,不分勝負,由師尊指定勝者。」
他也不廢話,躍下高台。
杜平第一個出場,對手是一名叫屍九殺的弟子。
屍,乃上古姓氏,魔道修仙巨門之一。
屍九殺魔道名門,心高氣傲,平素不在門內修行,一直在外遊歷。幾日前收到消息才匆忙返回,爭奪名額。
他根本沒把童梟放在眼裡,躍下場來,朝杜平勾勾手指。
「呵呵。」
仇戾冷笑。
這門內大比是他一手安排,自有貓膩。
「屍九殺原本是我最大假想敵,安排他與小師弟捉對廝殺,也好藉機觀察童梟的底牌、手段。」
「小師弟,來而不往非禮也。看師兄如何坑你。」
杜平面色平靜。
仇戾會挾私報復,他早有預料。
他神識附身童梟,躍上高台,與屍九殺遙遙相對。
屍九殺冷笑一聲:「童師弟,要認輸最好趁早。不然師兄有意,但魔兵無眼,同門相殘,總是不好。」
杜平淡淡一笑:「動手吧。」
屍九殺鼻孔朝天,冷哼一揮。
陰風慘慘、淒風鬼嚎,一頭女屍竄出,築基一重,披頭散髮,利爪如電,殺向童梟。
全場,譁然。
「一出手,就二階魔兵?」
「我費盡力氣祭煉一階魔兵,還自鳴得意,唉!」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等扔。」
「爾等不知,屍九殺出自屍家,魔修巨門,家中長輩修士如雲,給他搞一頭築基女屍算什麼?」
屍九殺傲然冷笑,負手而立。
血道人卻饒有興致,微微頷首。
「九殺今時不同往日,格外賣力呢。」
「看來【血海幽墟】吸引力頗大。」
眾人皆以為,屍九殺已然出招,童梟必催動燃魂大/法,燃燒帶來的兩個凡人。
哪怕眾人皆是不解,這兩個凡人能祭煉成什麼魔兵?
誰知,童梟卻不按常理出牌。
他竟然沒有點燃魔兵,也沒有召喚出魔兵,卻親自出手,化作一道玄光,縱身沖向二階魔兵!
全場,一片譁然。
「童師弟,竟與二階魔兵肉搏?」
「我血魂宗修士,長於召喚魔兵,近戰肉搏卻是一言難盡···」
「我門魔功不是沒有肉搏之法,但那是體修幹的事。」
「呵呵,童師弟總是令人意想不到。」
修士,按照擅長分類,總體分體修、術修、法修三種。
所謂體修,便是肉身成聖、走得近戰路線的修士。劍修屬於體修的極致。
術修,乃是藉助某種【術】,逍遙仙界的修士。例如丹修、器修、符篆、陣修等等。
法修,乃是施展神通、法術殺人的修士。
雖正邪有別,身為魔門,但擅長養屍煉屍、製造魔兵為主的血魂宗,乃是法修道宗。
杜平操縱下的童梟,卻不走尋常路,以法修之身,選擇與屍九殺的二階魔兵近戰肉搏,大出眾人意料。
連血道人都眯縫起眼。
「哈哈哈!」
屍九殺略一愣神,隨即大笑嘲諷:「童師弟,你是不是窮得連一頭一階魔兵都沒練出?每戰都要借勢利用凡人、陰謀詭計才得逞?」
「你若馬上認輸,跪下來叫三聲爹,師兄我頗有家資,便是贈送你一頭二階魔兵,又如何?」
血魂宗修士,各自偷笑。
血魂宗評價一修士實力,不是以他個人為標準,更多看他擁有多高、多強的魔兵。
童梟連一階魔兵都沒有,需要隻身肉搏,硬抗二階魔兵,可謂兇險萬分。
但他們並不知道,童梟本身就是魔兵!
真正召喚師,反是一旁面無表情的凡人杜平。
那二階魔兵雖女修,但力大無窮,利爪裂風,鬼影重重,瞬息一抓下來。
童梟急閃卻衣衫破損,被抓下一大片,露出胸膛。
門下,齊聲鬨笑。
「後起之秀?不過如此。」
「好生狼狽,虧得師尊還誇獎與他。」
「這下若抓實了,心都要被挖出來!」
仇戾冷笑連連,心放下一大半。
「連屍九殺這關都過不去,此子只懂陰謀詭計,不足為慮。」
血道人皺起眉頭。
童梟表現,差強人意,與他期望大相逕庭。
難道,那日只是神來之筆,瞎貓碰上死耗子?
童梟面無表情,依舊在與二階魔兵纏鬥。
杜平行事周密——他為人謹慎,保留底牌,沒看清楚形勢,不會下場捨命相搏。
他先調童梟與二階魔兵搏鬥,只為測試二階魔兵的戰力。
童梟築基二重修為,比這女屍還高一重,魔兵對魔兵略占上風。只是剛祭煉成魔兵一月,肉身不如魔兵女屍經年累月金火冥風淬鍊,肉身強度有所不如而已。
雙方半斤八兩,打得你來我往。
既然
「後起之秀,不過爾爾!」
屍九殺神情一松,兩指戟指,竟又從屍袋中招出一頭築基二重魔兵來。
場中,弟子們驚呼連連。
「兩,兩頭二階魔兵?」
「世家巨族,果然底蘊深厚、手筆豪橫。」
血道人也眼神微眯,瞟屍九殺一眼,桀桀笑道:「乖徒兒,這二階魔兵根骨極佳,之前倒是沒見過啊?」
屍九殺面無表情道:「剛入手,尚未祭煉完成,沒來得及向師尊稟明。請師尊恕罪。」
血道人笑而不語。
屍九殺分明是故意私藏,輕易不肯顯露,唯恐被貪婪血道人搶奪了去。
若非這門內大比,關係【血海幽墟】莫大機緣,他也絕不肯輕易財富外露。
仇戾神色凝重,暗暗皺眉。
「這屍九殺雖出身巨門,卻平素低調,果然沒那麼好相與!」
「只是第一輪魔兵實力,便不遜色與我!」
「可惡,若非我實力大損,哪有半點懸念····」
他沒再將童梟放在眼裡,苦思對付屍九殺之策。
場上,兩頭築基魔兵圍攻下,童梟已險象環生,數次遇險。連宇冠都被扯/下,身上也多了數道深可見骨傷口。
眾弟子都是明眼人,一致認定童梟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