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庚暮這邊掛完電話,那邊林媽就滿身疲憊的回家了。
她看了林庚暮了一眼,就進到臥室里收拾起來行李。
林庚暮走到門前,靜靜的看著她。
「傻看什麼?我問你,我算是不跟你爸過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林媽頭也不抬的說著,手腳麻利的收拾著行李。
「大過年的,你們就不能消停一下嗎?還這樣,我今天可是自己在家過的年!」
「消停?」
林媽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林庚暮。
「是我想要這樣的嗎?他現在還在酒館裡喝酒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你那幾個姐姐為什麼大過年不回家?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你奶奶家天天那個死樣子,無限似的包容她兒子,我算是知道了,凡是公的在她們家就是個寶,一隻公蒼蠅說不定還會被供起來!」
「庚暮,有些事情媽媽不想跟你說,不代表它不存在。」
「我當年生你姐姐的時候,你奶奶給了我多少臉色,你爸一開始還向著我,後來看我連著生了三個女兒,也對我開始敷衍冷臉,」
「說什麼,在現在這個社會上,誰家沒男孩就欺負誰家。」
「錢也不給我,天天干涉我幹這個干那個,我的一切的一切都巴不得被他摸個一清二楚!」
「我也是個人啊!我也需要隱私啊!」
「了解到他不想知道的,他不滿意的就開始打我,你奶奶就在旁邊添油加醋,我能怎麼辦?」
「你說說?我大老遠的嫁過來,就是受這個氣的嗎?女孩咋了?你奶奶她不是個女的嗎?」
「後來有了你,你奶奶感覺打自己的臉了,就回老家了,除了偶爾來看看你,基本上沒來過。」
「你爸也對我好點了,不打我了,有時候還給我買點補品,補一下。」
林媽吸了下鼻子,抹了把眼淚。
林庚暮給她遞來紙巾。
「你說說,家裡哪樣東西不是我自己打工補貼的家用?我該嗎?」
「孩子的上學錢,一開始你爸還供你那三個姐姐讀書,後來初中讀完就不供了,」
「我當時實在是拿不出來錢,我去求你姥姥,你舅舅過來給你爸吵一頓,拿了些錢,省吃儉用這不才把你二姐和三姐的高中供完嗎?」
「後來你二姐也沒去讀大學,把錢給你三姐去讀大學,她去打工。」
「你那個不成器的爹就開始喝酒,一分錢不往家裡拿,就靠我打工養家,」
「你那個奶奶一個屁也不敢放啊!要不是看你小,我就跟他離婚了。這些年我一跟他提離婚,他就打我,我就不回家。」
「今年媽媽在外面遇到了一個人,我倆一個廠的,人挺好,對我也好,」
「我跟他也說了咱家的情況,他說他也不會虧待咱家孩子的,媽媽啊,想著去找他,不跟你爸過了,婚離不成,我就走唄。」
林庚暮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家現在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老爸酗酒他早已經習慣了,老媽除了每個月給他打生活費,其他情況他是一點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三姐在讀大學,每次暑假都會把他接到她打暑假工的地方。
至於大姐和二姐,也很久沒有回家了,每個月給他打上一筆錢,定期視頻通話.....
林庚暮現在腦子要炸了,身上不自主的顫抖著,眼淚混著鼻涕劃著名皮膚往下淌著。
「媽....你...你不要我了是嗎?」
林庚暮盡力的壓著哭腔,聲音都在打著顫。
那邊林媽趴在衣服上早已泣不成聲...
緩了半晌,林媽抬起頭看著林庚暮沒有底氣的說著
「暮暮,你也可以和我一起走,你叔叔不會虧待你的。」
林庚暮閉著眼笑了,眼淚流到他的嘴裡,他早已經嘗不出來味道了。
「我跟著你?我去跟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一次也沒相處過的,甚至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
「哦,不對,應該是你的野男人吧?嗯?你說話啊!」
林庚暮越說越生氣。
沒有理由的,委屈和憤怒填滿了他的大腦。
「你每天說著我爸欠你的,你自己好到哪裡去了?拋兒子棄丈夫,常年不回家,哦,對了,還在外面找野男人!」
林庚暮說著違心的話,似乎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讓自己擺脫這可怕又糟糕的現實。
忽然間,他想起了秋南給他說過的詞:可憐。
「你是該有多可憐啊?一個男人給你點好處,你就跟他跑了啊?」
「你是老母豬嗎?生完就走,你想過我嗎?你想過這個家嗎?你只想著你自己,你自己!」
林庚暮繼續說著
「你知道我今年自己怎麼過的嗎?我自己做的飯,一個人吃著,孤零零的放著春節聯歡晚會,就我一個人!」
「你自己可倒好,找到男人就跑!你要不要臉!我欠你了嗎?」
腎上腺素的飆升,讓林庚暮有些發昏,他扶著門框,指著林媽。
「我不會跟你走的,我也不會原諒你的,永遠!」
林媽,顯然也不顧著林庚暮的痛罵和痛苦。
沉默著,拉著行李箱,繞過玄關櫃,打開門,再一次狠狠地關上。
整個房子冷的發慌,一個少年縮在臥室都角落裡,抱著手機一遍遍的重複著一個號碼。
他的雙手凍的烏青,雙眼早已哭腫,身旁衛生紙成堆,如一潭死水一般,重複著撥打一個電話。
這邊秋南剛剛吃完餃子,正在洗漱。
等她回到沙發上準備繼續夜戰時,看到一串來自林庚暮的未接來電。
「二十五個!哇靠!怎麼了這是?」
秋南趕緊回撥了過去。果然這邊一撥那邊立馬就接上了。
「庚暮,怎麼了?」
少女清冷的聲音中沁著些許焦急,熟悉的嗓音再一次打開了林庚暮內心的委屈。
「秋南」
「嗯?我在。」
「秋南,我沒有....沒有家了...」
跨年的夜晚,一個少年的悲痛哭聲貫穿在手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