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庚暮退賽了。
一開始他也想跟秋南說這個事兒,
但是當他看到秋南興高采烈的跟他分享她自己寫的稿子,還有對比賽的嚮往,他猶豫了,
他不想破壞秋南這種向上的氛圍。
可有些話往往一拖就失去了頭原本存在的意義,
就像放在原地的相框,落了灰,也就沒人在乎它原本擺放的目的了。
早在他退賽之前,他的大伯兼班主任林華就找林庚暮談過。
控制欲深深的刻在林家的基因中,揮之不去,就像是一種無人能擺脫的詛咒。
那天午休林華把林庚暮喊到辦公室,
一臉嚴肅的跟他談著家庭,談著成績,談著他看到林庚暮和秋南的一切。
「庚暮,我知道在學校我們是師生關係,可我還是想跟你說,」
「你媽媽現在走了,很大可能不會回來了,你爸又天天喝的跟個死鬼一樣,現在你身邊就剩下我管你了。」
「你目前學習一直沒讓我操心過,我相信以後也肯定問題不大,大伯一直都很為你感到驕傲。」
「可是最近我聽到秋南班主任說看見你夜自習很晚了還去找秋南,是怎麼回事?」
「那...那天我是去找她商量一下....數學周測的事情。」
「嘭」的一聲,
林華把書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拍,咬緊了後槽牙。
「你爸爸不管你,我這個大伯還是要管的!」
「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說謊話不眨眼了?我當多少年班主任了我心裡不清楚嗎?」
「文理分科後那捲子都不一樣了,你個理科生找文科生商量數學,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林庚暮垂著眼,揪著手指。
「分科之前我就察覺到你跟秋南不對勁,當時秋南班長當的好,我也沒說什麼。」
「怎麼分班都半年了吧?怎麼還會那麼熱烈呢?嗯?說話!」
林庚暮沉默著,緊扣的雙手被林華一巴掌打開來,尷尬的蜷縮在大腿兩邊。
「這次演講比賽我看申報名單上也有秋南的名字,你倆商量好的?還是說你看她參加了也要去參加?」
「不...不是」
「不是?你不是一向對這種演講比賽嗤之以鼻嗎?怎麼突然開竅了呢?這讓我很難不亂想。」
「我就是對這個話題很...很感興趣。」
「好,那你跟我說說你現在對這個話題的看法,讓我來聽聽你怎麼去參賽。」
「呃...就是...嗯...理想主義跟現實」
林華直接被氣笑了,接著又是一聲摔書
「你這不是就把話題重新念了一遍嗎?大後天就比賽,你小子現在話題還沒搞清楚,稿子沒寫,也沒背,」
「你說說你有個什麼參加勁兒呢?」
「人家秋南也是我帶過的學生,她理科不好,但是我從來沒有承認過她文科和文學素養差過,」
「她可是中考語文狀元進來的!」
「她是一匹實打實的黑馬!我一向都很看好她,即使她分科之前的成績是倒數。」
提起秋南,林華腦海中就浮現出那個因為政教處通報班級管理不當被自己喊出來而哭的稀里嘩啦的小姑娘。
「我說過我一向不反對高中談戀愛,但前提是不影響學習的情況下!」
「是在兩者有那個勢均力敵能力的前提下!」
「秋南有,你有嗎?我問你你有嗎?」
「我成績跟她差不多好吧!」
林庚暮嘟囔著,向林華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呵,你成績跟她差不多,人家年級前二十,你多少?前五十有時候還進不了!」
「你總是一門心思的往人秋南身上撲,你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
「是,你是在理領,那又怎樣?你一定就比其他平行班的人強嗎?你能保證嗎?」
「不能。」
林華捏了捏眉頭,靜靜的看著林庚暮。
「你自己說怎麼辦?我需要一個合理的回答。來吧,我聽著。」
林庚暮握緊了拳頭,遲遲不說話。
「不說話是吧?那正好下午的課我們也不要上了,我就在辦公室里跟你耗。」
滴答的鐘表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更加揪人心,形成一種無形的急促感。
「我...退賽」
憤怒與無奈使林庚暮的嗓音啞了下去,就像摘下他信仰的星星一樣,無奈又無神。
「就這樣嗎?」
林華坐在辦公椅上交叉著胳膊看著林庚暮,他還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林庚暮顯然不會順他的意。
林庚暮點了點頭。
林華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
「我需要你給我一個保證。我不管你跟秋南之間的感情,但是你不能對她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
「當然我說的這一切的一切是在剛剛我提到的前提下的。」
不影響成績,勢均力敵...
林庚暮趴在桌子上,回想著林華跟他那天中午的談話,
他今天一定要跟秋南說明白!
一定要!
像往常一樣的流程,接上秋南回宿舍。
「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秋南還在看著她的稿子,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你身體比昨天好些了嗎?」
林庚暮正在極力的尋找著話題來引向退賽。
「你之前都沒問過我,我自己也熬過來了啊?」
秋南苦笑了一下,抬頭看著林庚暮
「林庚暮,直接說吧,怎麼了?」
「我退賽了!」
林庚暮不敢直視秋南的眼睛,
他怕下一秒他就會騙她說他還會加回來之類的鬼話。
「嗯,我知道了。」
顯然秋南的回答是在林庚暮意料之外的,
他停了下來,睜大了眼睛。
「啊?你就這麼平淡?」
「不然呢?你以為呢?哈哈,我有那麼依賴你嗎?有什麼區別嗎?」
秋南笑著看向林庚暮,可那雙眼睛裡早已經熄滅了一些光。
「我參賽是有你的原因的,但你不是唯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