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不朽的帝城裡,眾人全都抬起頭,看著周安隱入了無邊的黑夜。
數不盡的行當中人,心頭已經有了想法。
「周安這麼久了,終於出關了,或許這勝負終有揭曉。」
「是啊,我們和詭異之間的戰鬥,終究是個勝負之局,誰生誰死,就看周安這一趟了。」
「他有輸過嗎?」
「好像沒有輸過,從他在安定縣崛起,到如今從未有過敗績。」
「那我等便等著吧,若能贏,人類萬世無憂,若是輸了,我們便追隨他的腳步,步入無邊的黑暗。」
眾多行當中人,目視著周安離去的身影,心中的感慨越發多了。
皇宮之內,和周安熟悉的人,全都聚集在此處。
魏公公將手揣在衣袖裡,看著天空中的無邊黑暗,嘆了口氣:「這小子,終究是成為了黑暗中惟一的光亮。」
國師站在旁邊,轉頭望著葉霜化為雕塑的位置:「能救過來嗎?興許能吧,或許,當周安勝利之後,他們也能從無邊的孤寂中醒過來。」
旁邊,黑玉握緊了拳頭,身上的詭異氣息極為濃烈。
這是她和周安第一次斬斷了聯繫。
黑玉感覺不到周安的存在,也感覺不到那種安全感。
她很清楚,周安為何要斬斷。
因為周安若是死了,她也會跟著化為無邊的灰燼,所以這是周安給她的一個交代。
旁邊,擺著的那把椅子,已經落上了一層灰。
黑玉不再管它,就這麼看著周安消失的方向,如同木雕一般。
眾多高手齊聚,他們也在等著這場戰鬥的勝負。
若是失敗了,他們便會舉起所有的武器,最終來一次反撲。
無論勝負,破釜沉舟罷了。
……
一處遙遠的空間,此時,這處空間已經淪為了詭異的樂園。
三五步之間,便是一隻強大而又恐怖的詭異。
他們拱衛著中心,而在中心處,則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寶座。
和周安有幾分相似的無,正坐在寶座之上,俯視著芸芸眾生。
他突然心有所感,抬起頭來,望向天空的盡頭,隨後輕輕敲擊了扶手。
下方,本來相安無事的詭異,突然間冒起凶煞的氣息。
緊接著,一隻一隻互相殘殺吞噬起來。
每廝殺吞噬一隻,詭異便強大一分。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隻恐怖而又奇形怪狀的詭異,立於大地之上。
當這隻恐怖的詭異出現之後,天空中,突然划起了一道金光。
周安手持黑色長刀,從天而降,凌空而立。
半空中,吹起一股夜風,將周安的衣角吹得有些凌亂,一頭黑色的長髮也隨風飄蕩著。
「你終於來了。」
無抬頭凝視著周安的面容,搖了搖頭:「有如今這種結果,也並非我所願,你不答應我,我也沒辦法,他們陷入永久的孤寂,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周安輕輕抬手,手指抹過黑色長刀,黑色長刀微微顫抖起來:「事已成定局,說這些還有用嗎?今日你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能夠活著走出去。」
無再度嘆了口氣,隨後指了指周安的方向:「先來個開胃菜吧。」
當他做出這個動作後,那巨大而又恐怖的詭異咆哮一聲,化作無邊的凶煞之氣,朝著周安瘋狂的撲了過去。
一道烏青色的刀光綻放,刀光綻放之時,成了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隨著刀光的綻放,面前這隻巨型的詭異,頃刻之間就被一刀兩斷,化為了滿天的灰燼。
周安持著長刀,搖頭道:「你和我一般謹慎,但光憑這種層次的垃圾,是沒辦法測出我的能力的。」
無點了點頭:「沒錯,但能看上一眼,已經很不錯了。」
當這句話說完之後,無緩緩的站了起來。
在無的身上,立刻浮現出一張張恐怖的人臉,密密麻麻的,讓人看上一眼,就覺得神魂震顫,喪失意識,陷入一種難以言說的瘋狂。
周安目視著無身上的氣息,皺起了眉頭:「很熟悉啊,看來這裡面,還包含著我那個世界的一些生靈。」
無並沒有避諱,隨後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道:「我所殺的生靈,全部融於我身,所以你有熟悉的感覺是正常的。」
當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身後的巨大寶座消失不見。
兩人之間的氣勢,在逐漸拔高,雙方之間,似乎都想將對方徹底斬殺。
就在這時,無率先動手了。
他身上的頭顱,就好像可以延伸的皮筋一般,突然間拔高變長,朝著周安衝擊而去。
每一顆頭顱上,都帶著凶煞的氣息,以及讓人心思混亂的恐怖聲音。
周圍的空間,在這種恐怖的威勢之下,頃刻之間支離破碎,化為了一片虛無。
這片世界在顫抖,大地在不斷的碎裂。
周安手中的長刀,化為一道烏青色的刀光,同時右手微微一抖,烏青色的刀光,化作細小如同細針一般的刀芒。
每一道刀芒,都面向一顆頭顱,另一隻手的鐵鍋,則是沖天而起,仿佛一座巨大無比的高山,朝著無蓋了下去。
所有的能力,被周安用到了極致。
雙方之間這一次的出手,便是全力而為,沒有任何的留手。
當二者的攻擊,撞在一起之時,這片世界,就像是一個膨脹到極致的氣球,突然之間,用針扎了那麼一下,再也繃不住了,徹底碎裂開來,化為了無盡的虛無。
周圍是一片黑,在這裡沒有天沒有地,沒有日月星辰,也沒有萬物生靈,甚至連詭異都沒有。
只有周安和無,不停地發出各自的攻擊。
周安曾想過,若是到了絕頂層次,或許只需一招,便能夠決定勝負。
但他和無之間的戰鬥,卻並非如此。
雙方都有金手指,並且是一模一樣的,而且在這一瞬間,形成了互補的關係,誰也奈何不了誰,短時間之內根本就沒辦法分出勝負。
這片世界已經碎裂了,化為了無盡的虛無,但兩人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他們之間的戰鬥,隨著時間的流逝,餘威開始蔓延。
一個又一個的世界,充斥著數不盡的詭異,而當兩者在這世界停留的一夕之間,這方充滿詭異的世界,便會化作無盡的虛無,沒有一隻詭異能夠存活。
「很奇怪吧。」
在這空檔時期,無甚至和周安聊了起來。
「只剩你們的世界了,還有你穿越前的世界,這世間,其他的所有世界,都已經被我變成了詭異的樂園。」
周安陷入沉默,他很清楚這句話確實是真的。
因為在那一段打鬥之中,二者已經讓很多世界破碎,而這些世界,確實無一人存活。
「就算是為了實現你的夢想,但這無邊的殺業,當真是造得出來嗎?」周安問道。
無搖了搖頭:「就像你們殺詭異一樣,詭異殺人也是一樣的,我們的角色不同,立場不同,又有什麼殘不殘忍的?」
「那就讓我把你的立場掰回來吧。」
周安再度發起攻擊。
他和無之間,已經無話可講。
兩人的攻擊,變得更加凌厲。
周安身上的金光破碎了又重組,已經出現了傷勢。
無也是一樣的,那詭異的身軀上滿是殘破。
這是周安自從入行以來,經歷過的最苦的一戰,也是最令人心驚動魄的一戰。
無後撤一步,大笑道:「我比起你的嬸嬸,如何?」
周安挑了挑眉:「這個時候提她幹什麼?」
兩人之間是沒有廢話的,而這個時候,無卻突然提起這個,讓周安覺得,這裡面或許有些東西。
果不其然,當這句話說完之後,無突然凌空一指。
緊接著,周安猛的回過頭去,就見到熟悉的一幕。
嬸嬸、月江詭異、安定縣的縣令,以及一個又一個曾經死在他手上的人,突然之間,浮現在這片虛無之中,包括縱性領袖,以及蕭何雲,還有野道門和野佛門的人。
「怎麼,這時候用這些土雞瓦狗來,以為就能讓我輸了嗎?」
周安淡淡的道:「這不是你的風格。」
說完這句話,周安手中的長刀倒轉,僅是一刀,這些東西就化為了無邊的灰燼。
無搖了搖頭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或許我可以讓你的那些夥伴復活,比方說餘杭和葉霜,再比方說興武帝和雲起帝。」
「他們已經化作石雕,但我興許能夠救的回來,還有那座不朽地城中的人,都可以帶走,怎麼樣?」
「我留下了兩個世界,其中一個是你前世的世界,就是為了讓你今天答應我,你可以把他們全部帶回去。」
「為什麼?」周安突然問道:「你為什麼要執著於讓我答應你的這件事情,從很久以前,你就是這樣,我覺得這裡面,或許有些東西。」
「你應該不是想著等我在那邊無法肝熟練度,以此來反超我,甚至斬殺我,這計劃太蹩腳了。」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周安在這種占盡絕對優勢的情況之下,絕對會二話不說,將對方斬殺殆盡,不會在這裡提什麼要求和條件,甚至不會廢一句話。
可是無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在重複這件事,包括現在也是如此。
所以周安覺得,這裡面或許有事。
伴隨著周安說出這句話,無陷入了沉默。
他甚至沒有再提這件事情,對著周安就發動攻擊。
這一幕更加怪異,讓周安覺得,裡面的道道絕對不簡單。
他陷入沉思,在沉思之餘,也與無互相的戰鬥著。
兩者的攻擊,又開始破壞這無盡的世界。
過了好久,周安的腦海之中,突然靈光一閃,好像想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隨後,用一種戲謔的眼神,打量著無。
無感受到之後,無奈的道:「不愧是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周安挑了挑眉,說出了一句話:「你進不去我的前世所在的世界,對嗎?」
無滿臉都是無奈之色:「你說的對,我進不去。」
「其實從你當初拒絕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做了打算,你我之間,只有你死我活,沒有第三種選擇。」
「我的夢想,是全世界都變成詭異的樂園,你知道嗎,周安,如果你前世沒辦法變成詭異的樂園,我會很遺憾的。」
這個時候的無,終於在平淡之中,流露出了一絲瘋狂的氣息,像一個真正的詭異。
「我不想留下遺憾,我想毀滅所有,包括你的前世,你現在的世界,不過是個誘餌,我想讓你以為他們能活著,然後通過你,找到進入前世世界的通道。」
「因為那是最後一個我無法毀滅,並且進入的世界,但現在你看透了,那無所謂,你我之間,分出個生死,我死了我輸,你死了我贏,我把你的金手指吸收之後,我照樣能夠進去。」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經暴露了。
無現在根本就不想其他的,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把周安徹底的解決掉。
周安笑著說道:「你看,你又急了,我還是喜歡你之前平淡的樣子。」
說完這句話之後,兩人之間的戰鬥,再度展開。
這一次,兩人似乎都有默契一般,只攻不守,雙方之間,陷入了一種死斗。
只攻不守,便是放棄一切防禦,目的便是要徹底殺死對方。
而這一次,兩人身上的傷勢,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往上面疊加著。
最開始的那種勢均力敵不見了,出現了一種名為危機的東西。
只需要一個不小心,便會成為一具屍體。
周安和無的攻擊,在這一刻,徹底的爆發出了恐怖的勢頭,所見之處,一片瘡痍。
這一戰,便是數不清的日月。
無人去記時間,因為現在已經沒有了時間的參考。
周安只知道,這一場戰鬥,經歷了很久很久。
過了好久,這場戰鬥,漸漸平息。
周安手持黑色長刀,凌空而立,身上有無邊的破碎感。
他從踏入江湖到如今,這是第一次,遭受到如此恐怖的傷勢。
而在對面,無的狀態比起他來說,只能說更慘。
因為此時此刻,無身上那數不盡的頭顱,已經變得光滑一片,恐怖的傷痕遍布全身,看不到的地方也是一片虛弱。
「我終究是要敗了嗎?」
無顫抖著手,滿臉的不甘心「:「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你若再給我月余的時間,我便能生。」
周安搖了搖頭道:「差一點點,那便是一個咫尺天涯的距離,你我之間的戰鬥,一點點已經足夠了。」
無此時此刻,語氣之中帶著一點癲狂:「是啊,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你就是這樣一個人。」
「我又怎麼了?」周安皺起眉頭:「輸了之後,又破防了?」
「破防?」無搖了搖頭:「我沒有一點破防,我輸的心甘情願,因為我永遠都是撿的你不要的技能,我要是能贏,那才是奇怪了。」
「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久,我雖然輸了,但是不代表你贏了。」
周安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什麼意思?」
「你認為你現在能夠改變局勢嗎?這世間全是詭異,你把詭異全殺了,但以後還是有詭異的。」
說到這裡,無身上的氣勢開始逐漸變低,就好像隨時都會隕落。
周安上前一步,抓住了無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說清楚一點,反正你都已經輸了,你還要在最後給我來點刺激?」
「刺激不刺激的,你隨後就能感覺到了。」
無眼中的氣息徹底消失,僅屬於詭異的瘋狂,在他身上不斷的流轉著。
「來!讓金手指合二為一,我雖然看不到未來,但我相信你逆轉不了!」
當這句話說完之後,無身上的氣息終於徹底泯滅,化為了滿天的飛灰。
緊接著,在周安前方,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金色光球。
而當這金色光球浮現之後,立刻朝著周安緩緩飛來。
周安能夠感覺到,青色光球之中,有一種熟悉感。
他知道這東西,就是他另外一半的金手指。
下一刻,當這金色光球末入周安全身之後,仿佛一道如同太陽般璀璨的金光,將周安全身上下裹住。
周安閉上雙目,默默的吸收著。
緊接著,金光越來越淡,到最後消失於無形。
在周安眼前,煙霧出現,浮現出了一道文字。
這一次的文字特別簡單,沒有了眾多的技能,有的只是一個。
——【無限】
只有這兩個字,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沒有屬性,沒有任何東西,就只是無限這兩個字。
周安看著面前這兩個字,隨後朝前踏出一步。
隨著他踏出這一步,在他身後,是數之不盡的光華。
這些光華色彩繽紛到讓人眼花繚亂,目之所及之處,看不到任何的空隙。
每一道光彩,便是一個技能,每一道光彩,便代表著一個世界的所有能力。
周安突然明白了,在這一刻,他結合了所有當初的殘餘世界的能力,最終化為了一個無限的技能。
他不需要刀,不需要鍋,他現在只需要隨意的出手,便是無數個殘餘世界技能的最終統一。
「是時候該解決了。」
周安的雙目,如同太陽般耀眼的金光浮現。
緊接著,這金光在他眼中爆射而出。
金光穿越數不盡的世界,最終來到了楊老所在的位置。
此時,楊老與那隻天上之境的詭異,仍然在互相攻擊,誰也奈何不了誰。
可當這金光浮現之後,下一刻,這隻巨型的詭異,被金光籠罩,化為了無盡的飛灰。
楊老微微一愣,還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緊接著,他就聽到了周安的聲音。
「楊老,回到我所在的世界去,是時候讓這一切,有個最終的歸宿。」
楊老聽到周安的聲音之後,心頭大驚。
他不知道為什麼周安會變得如此之強,但他心中清楚,這一刻的周安,似乎已經超越了他所在的層次。
只是略微細想之後,楊老便不做他想,隨後默默的轉過身,朝著前方踏出一步。
沒過多久,在楊老面前,一道裂縫浮現。
緊接著,他已經跨越數不盡的世界,來到了周安所在的世界。
魏公公等人看到楊老之後,全都嚇了一大跳,但都沒說話。
楊老開口詢問,隨後便知道了其原因,同樣陷入了沉默。
他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抬起頭看著天空,內心卻在想著,周安所謂的最終一次戰鬥,究竟意欲何為。
周安在解決了那隻詭異之後,雙手背負在身後。
他身上的黑衣,在狂風的吹拂之下,不斷作響。
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周圍的景色,開始破碎又凝聚。
緊接著,他來到了一片混混沌沌的空間。
這片空間之中,有數不盡的碎片,每一道碎片,都印出一道道景象。
景象所投射的,卻是一個個殘破凋零的世界。
這滿是詭異的世界,便是碎片的映射。
周安能夠感覺到,當他將所有的金手指合二為一之後,這些碎片竟然開始不斷的融合。
若是徹底融合,最終變成一大塊的話,那些被詭異所侵蝕的世界,同樣會變成一個整體。
周安很清楚,無當初說的是對的,就算他現在跺跺腳滅掉所有的詭異,但卻從未毀掉根源,詭異仍然存在。
因為根源也存在著。
所以周安現在所需要的是,徹底解決根源。
看著那正在融合的各種碎片,周安陷入了沉默。
怎麼解決,他一點都沒有思緒,
周安嘗試著,用手去接觸碎片。
緊接著,碎片在他的手指之下破碎,而伴隨著這碎片的破碎,也代表著一個世界的凋零。
就在這個時候,周安的耳邊突然間響起了一道聲音,讓他猛的回過頭去。
「很好玩吧,只需要手指一點,便能夠毀掉一個世界。」
當他回過頭去時,發現在他身後,有一個由白光組成的人形,正盤坐在虛空之中。
這白光的人體身上,有一條條絲線,連接著無盡的虛空。
「你是何人?」
周安眯起了眼睛。
「我?」
白光人形生物指了指自己,隨後搖了搖頭:「我曾經是所有的世界,現在,我好像成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