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離珠面上不動聲色,到了住處之後見四長老還未來,便叫住了戚苓妗。
「師姐現下可有要事?」謝離珠見戚苓妗搖頭,面上掛起一絲笑意,「能否勞煩師姐為言玉解答一些疑惑?」
戚苓妗見狀倒是沒有多想,只當謝離珠是對南境的環境不熟悉,目前又只與她相熟,這才找了她。
戚苓妗一口應下,與謝離珠一同走到旁邊的樹下坐著。
「據我所知,每個門派都會在轄地各處派弟子鎮守,方便應對緊急情況,但這次蠱族之事卻為何發展到了這般勢不可擋的地步?可是鶴溫門弟子玩忽職守所致?」謝離珠抱著雙膝,頭斜著靠在膝蓋上,看向戚苓妗。
白鷺洲各宗門都有規定,在自己的轄地內需要在各處派至少一到兩人駐守,以免發生突發情況使得宗門應對不及時。
此次蠱族作亂之事已有一段時日了,眼看著愈演愈烈,鶴溫門卻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防備過,以至於差點讓人打到家門口。
戚苓妗盤腿坐得端正:「我們確實也派了弟子駐守了,但鶴溫門的情況想必仙子也知道,此次蠱族應當是有備而來,所以駐紮的弟子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殺害了。」
戚苓妗的面上顯出幾分憂愁的神色來:「鶴溫門近些年來每況愈下,弟子的質量下滑嚴重,如今內門弟子裡里元嬰期的人屈指可數,派去駐紮的弟子大多只是金丹期,甚至有的弟子還尚未結丹就被派出去了,這般修為如何能抵抗得了來勢洶洶的蠱族呢?」
宗門收徒越來越看重天賦,上中下宗門分化日漸嚴重,天賦高者擠破頭都想進上宗門,這些好苗子幾乎被上宗門壟斷。
中間的宗門偶爾還有一些排名靠後的能夠收到那些天賦尚可但擠不進排名靠前宗門的人,這些宗門彼此的實力差距不算特別大。
但下宗門卻是陷進了死循環當中,基本收不到天賦好的弟子,導致宗門實力始終起不來,排名年年墊底,於是更加招收不到好的弟子,如此反覆。
鶴溫門原本是下宗門中靠上的,努努力還能擠進中間的宗門當中去,但因為陷在了這個死循環里,別的宗門有的扒上了世家,得到世家扶持之後便將鶴溫門擠了下來。
鶴溫門過去的幾任掌門一直秉持著只與世家保持相互利用互利互惠的關係,不肯再進一步,這麼些年來門內弟子少有出自世家的,壓根沒有世家願意幫助他們打破這個循環,墊底便成了理所應當的事。
現任掌門真儀從繼任掌門之位起便一直在想辦法讓鶴溫門跳出這個循環,但目前進展不大,鶴溫門凋零的情況一時片刻也改善不了。
「那師姐可知此次向玉極殿求援是何人提議的?」謝離珠面露瞭然之色,又問。
鶴溫門雖然人才凋零,但真儀是鶴溫門同代弟子中最出色的那一個,如今是合體中期,按說她們四個都能解決的事,若是真儀親自出面,斷沒有處理不了的道理。
「聽說是掌門偶然聽到有一外門弟子提及此事,掌門這才給玉極殿發去飛信。」戚苓妗回想了下,緩聲道。
食指輕輕抽動了下,謝離珠斂眉,心思百轉千回。
那真儀此次便有些順水推舟的意味了。
但既然是門中弟子提及,便說明這些人也是知道向玉極殿求援的好處遠遠大於當下這些壞處的,為何還會在背後如此貶低玉極殿?
「師姐可知此人是誰?」不知為何,謝離珠忽然想到了方才在去主殿路上的那一道令她如芒在背的目光,連忙問道。
戚苓妗怔了下:「怎麼了?可是有何異常之處?」
好端端的,謝離珠為何要對鶴溫門的一個外門弟子刨根問底?
「沒有,就是想看看是何人竟然這般有眼力見。」戚苓妗的問題被謝離珠搪塞了過去,戚苓妗見她如此敷衍,只當應該與蠱族肆虐之事無甚關係,便也不瞞著。
「此人你方才來的路上也見過,他名叫李杭。」戚苓妗停頓了下,「他近來進步頗大,掌門還在考慮是否破例讓他做內門弟子。」
修真界存在那麼多年以來,從來沒聽過有誰是從外門弟子變成內門的。
原本在拜師之前就已經根據天賦篩選過,能去外門的本就說明天資不足,如今卻有一人值得真儀為他打破這個慣例,可見後來的進步非比尋常。
「師姐可知他是從何時開始轉變的?」謝離珠的拳頭一點點收緊,心中胡產生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
這一下子可難倒戚苓妗了。
她只是天賦還看得過去,這才成了長老的弟子,讓她去記這些弟子在哪年哪月那天發生了一些變化,她又不是掌門,更何況即便真儀自己來了只怕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
「具體時日我並不清楚。」回憶無果之後,戚苓妗只能搖頭,「我只記得他突然開竅大概便是這前後兩三年的事。」
戚苓妗與這些外門弟子能達到熟悉彼此的臉的地步,但若要說交情,那也沒多少。
戚苓妗之所以知道這事,也是先前偶然路過時聽到有仙侍在議論李杭忽然得到掌門青睞的事情,這才留意了幾天。
但李杭開竅之後也並非是一蹴而就的,他每日都修煉得勤,進步也是一點點來的,戚苓妗只觀察了幾日,確認沒用什麼邪術之後便不再關心了。
謝離珠點了點頭,目光晦澀難明。
突然開竅這種情況,不會平白無故出現。
謝家有血脈返祖之人,契機合適便會脫胎換骨,除了這種人力不可決定的因素之外,所有人的天賦幾乎都是早已註定的,即便是後來有機緣,也不太可能達到徹底改變一個人的地步。
更何況,李杭只是個墊底宗門的外門弟子,這樣的人,說得難聽一點,幾乎一輩子都被困在了宗門當中,出去歷練也大多都是撿旁人不要的,又能有多大的概率能碰上混在魚目當中的珍珠?
但若他走的並非尋常路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