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吾道不孤啊
奧數尊者悠然自得地漫步在繁華的大街上。
今天陽光正好，奧數尊者的心情也不錯。
別看北敖洲依舊寒冷，其實這已經是北敖洲一年中最暖和的一段時間。
七月份的時節，換作其它洲域早已是炎炎夏日，每到這個時候，精通冰屬性術法的修士們便會成為各大城池爭相哄搶的對象。
在其它洲域的人們正祈求一碗冰爽的涼粉以解救酷暑之時，北敖洲的人們還在烤著從冬天保存了小半年的紅薯。
奧數尊者微笑著接過了一枚烤紅薯，他輕輕地吹了吹薯皮上的炭灰，然後如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般小心翼翼地剝起了皮，薯肉金黃軟糯，模樣甚是誘人，清甜的香氣直撲鼻尖。
不過奧數尊者沒有急著自己享用，而是掰下了一大塊遞到了衣領間。
奧數尊者回過神來，迎著明媚的太陽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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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達成了愉悅的合作之後，千華尊者便以還有忙要請達邦幫為由留下了游蘇，奧數尊者只好識趣地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句明日再來接游蘇的諾言。
「夠了。」千華尊者驀然打斷了游蘇，「你與我解釋什麼？信你的人自會信，不信你的人怎麼也不會信。至於我，我怎麼都得信。所以你與其給我解釋，不如想辦法洗刷掉罪名。」
奧數尊者篤定地說著。
如果是今日之前的奧數尊者，或許會覺得游蘇真的只是為了還他一個人情。至於用大功德來抵消那神山大凶之論，他猜測少年該是根本不信的。
「用什麼抵？」
「那他怎麼不跟我們一起回來？」
「身體。」
「什麼亂七八糟的？他花了很多錢嗎？」
「你果然還是心向那個胖女人。」
千華尊者氣得粉拳緊握，明明自己的修為可以隨意掐死這隻螞蟻，卻又對這個坐她椅子喝她茶杯的男人無可奈何。這種無力反抗的感覺讓她倍覺屈辱，但內心深處，不知為何又有一絲不尋常的快感。
「你！」
「呵！偽君子！」千華尊者像是氣笑，「那你提前吩咐就是，何需臨時起意？你明明就是為了滿足你的變態嗜好，坦白承認我還當你是個男人。如此言行不一，我只當你是小人！」
從他的衣口中立馬鑽出來了一團白絨絨的東西，細看才知是一種古靈精怪的白貓。白貓湊上去，精巧的鼻子努了努，旋即又興致缺缺地準備縮回去，顯然是對這烤紅薯沒什麼欲望。
「喂，道士，我問你問題呢！」
千華尊者聞見那聲音，也算是老實些許，沉默不答。
千華尊者乾脆雙手環胸，別過頭去，不去看那游蘇方才作案的『兇器』。
「他是為了讓這個世界好一點。」
在游蘇的促成下，千華尊者很快就改變了主意並採納了奧數尊者的建議，甚至還大方許諾會將千華閣的殘次品免費發放給城外的難民。
街道上的人們都像是看異類一樣看著他，紛紛避而遠之。
游蘇很少會滿足白澤的願望，所以白澤覺得游蘇還是挺小氣的，大概是窮吧，它也很善解人意地從來沒有戳過游蘇的軟肋。
「你是真蠢還是裝的？你千華閣儘管霸占了衣帛行業龍頭位置這麼久，但很多人買千華閣的衣服不是心甘情願，而是迫不得已。千華閣高高在上的姿態，引得不滿的人不在少數。你在北敖洲加大投入，做些有利於民生的好事，對你的名聲有好處。」
「這都是他自願達成的交易，救他便是辜負他一番好心，哪能救呢？」
「三長老怎麼樣了。」
千華尊者眼瞳微張，她算是見多識廣，但游蘇卻總能給她一些驚喜。此時看著他手中拿著的東西，她本能地生出一些懼意，可身子卻興奮的輕顫了起來。
千華尊者黛眉緊蹙，丹紅唇瓣被怒氣染得更加鮮艷，卻又在不經意間增添了幾分誘人的風情。
「你真把我當你主人了？」
只不過裡面聽不見外面的嘈雜聲，外面也聽不見裡面的鳥鳴。
「前面付的是定金，現在付的是尾款啊……」奧數尊者飽含深意地說。
難道當窮人全都死光了，北敖洲就只剩下富人了嗎？
「你不是說你不是吃素的嗎？」「偶爾吃點也無妨。」
「就為了與我頂嘴，故意裝蠢有必要嗎？」
奧數尊者忽而仰天長嘯，心中暢快。
儘管他也不知道，游蘇願意答應他來繞路見千華尊者的目的，其實只是為了見一見自己的眷屬，收集更多情報的同時，順便發泄一下……
話還未完，游蘇就堵住了她的嘴，這個女人總能激起他欺負她的惡念。
良久過後，游蘇欣喜地用帕子擦了擦臉。
跟在一位洞虛尊者的身邊，白澤想說話便說話，反正它發出的聲音也只有面前這個花道士聽得見，倒也不用害怕別人會發現這裡有隻會說人話的精怪。
仙山上的仙人們目及千里，卻看不見眾生疾苦。北敖洲一片向好之態，方法卻是將那些弱小者拋棄在溫暖的城鎮之外，讓他們在風雪中自生自滅。
那不也被吃得不剩什麼了嗎……白澤憂心如焚地想。
儘管他根本不知道，游蘇表面請求著千華尊者造福一方百姓好讓其千古流芳，實際背地裡玩弄著一些千華閣新研究出的小物件兒，好逼迫那尊貴的仙子不得不就範。
千華尊者的變臉速度之快，讓奧數尊者開始相信那些富翁因為姬妾吹枕邊風而葬送家產的離奇故事。
奧數尊者揉了揉白澤的小腦袋，像是在安撫，但那隻手剛才還剝過紅薯皮，灰黑色的炭灰將白澤的頭頂畫成了一隻幼虎。奧數尊者見狀，趕緊歉然收手，老實的裝作無事發生：「放心吧，他會安然歸來的。那千華尊者精明無比，她就算再想把達邦吃干抹淨，也會忍到下次再吃。因為我好歹也是空原神山上的仙官，她想在北敖洲做生意，必然會給我幾分薄面。」
游蘇聞言默然，欣喜之意也褪去不少，喃喃道：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奧數尊者聞言苦笑搖頭，「你主人對你太好了，讓你都沒吃過苦頭。想我小時候，能有一塊烤紅薯吃便是極幸運的了。」
不過回想起來，雖然跟著游蘇都是東躲西藏，時不時還會被他說的話氣死，但是那個少年的確沒有虧待過它。有他的一根鹿腿，便也少不了它的一根。
斐城的長街上，一個打扮花俏的怪道士不斷掰著紅薯，朗笑聲在空中盤旋。
游蘇挑了挑眉，威脅一般將那串水晶項鍊在手上叩了叩，發出了啪啪的聲響。
對於游蘇是它主人的說法，白澤已經懶得糾正了。
「那就是還是把我當你的主人。」
辛辣的世態，在那少年的一句詩中表達的淋漓盡致。
「嗯！好好吃！」
游蘇終於撇開了話題，在經過了一整夜的肆意發泄之後，他終於能聊一些正事了。
「這世上即便所有人都認為你死了，唯有我不會。因為老娘身上的邪氣沒消啊！」千華尊者剜了游蘇一眼，氣憤道，「既然知道你沒死，我便只能祈求我沒賭錯石頭。待你磨練掉外面的雜質，希望露出來的真是塊玉。」
「這麼說……她們都還安全？」
「他、他要讓那個女人吃了他？」
白澤見奧數尊者竟然自己發起了呆，氣得用爪子在他的脖子上撓了一下。
「好好好！我縱使吃了那麼多山珍海味，卻還是惦記這一口熱乎乎的紅薯，如何？」
而在溫香玉暖的千華閣雅間，盤旋在房間上空的則是陣陣的嚶嚀之音。
「你……！」
「那我們還不快回去救他？！」白澤看樣子是真的急了，在花道士的衣領間急得團團轉。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唔……找……你！」
「你既想讓我答應他，直接讓我爽快應下便是……為何非得讓我假意婉拒一番？」
「喂，道士。」
她那雙明眸此刻怒火中燒，瞪視著游蘇，可卻偏偏無計可施，只能將怒氣憋在胸腔之中，起起伏伏。
可今日的奧數尊者，卻改變了想法。
白澤有些擔心地問，儘管很不想承認，它其實有些害怕，害怕少年會把它丟下，跟著這個不太像好人的花道士。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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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哪有那麼多錢？」
「吾道不孤啊！」
「我是商人，我只需要實實在在的利益。」千華尊者一板一眼地回答著。
可這樣一位少年，卻為了給那些被捨棄的人多創造一些生的機會，甘願『捨身取義』……
千華尊者挑釁地看向游蘇，作出一副隨時會反噬對方的神態，心中那點複雜的感情卻是藏得很好。她也說不上對游蘇是什麼感覺，讓她即使在這種局面下還選擇相信少年。
「賭對了，你要小心；賭錯了，你更要小心。」
奧數尊者聞言錯愕了一下，旋即露出一抹愧疚的笑容：「差不多吧。」
平時膽怯的小白澤此時在諸多異樣的目光下居然沒有被嚇回衣領間躲著，不知為何，在聽到了游蘇去『賣身』的目的之後，它也生出了些與有榮焉之感。
游蘇深吸一口氣，咬牙道：「看來不用些手段，你真的老實不下來……」
「當一個聰明人開始罵人的時候，這說明他是真的無計可施，而且真的急了。」
所以加大投資的事情，只是看她有沒有這個意願，放下一些千華閣高高在上的姿態。畢竟在這片略顯貧瘠的土地上，能在千華閣消費的起的人終是極少數，放低身段，才能賺更多人的錢。
游蘇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這惡女是什麼意思，扶額道：「你覺得我是為了碧華閣在害你千華閣？」
「是啊。」
話語雖然依舊鋒利，但游蘇還是聽出些暖意。
千華尊者香喘連連，嘴上卻依舊不肯放過游蘇：「對她們來說，最危險的是你。」
「我可不是吃素的。」小白澤回答得理直氣壯。
言罷奧數尊者略覺悵然，感嘆難道上了年紀的人都會這樣開始憶苦思甜嗎？然後用自己吃過的苦，去教育那些養尊處優的孩子……
千華尊者冷哼一聲，隨口答道：「死了。」
「我以為你會對我落井下石，巴不得希望我真的死了，好斷絕這眷屬關係。」
奧數尊者笑，「沒錢的話，就用別的抵債咯。」
千華尊者緊咬下唇，看著茶几上不知從何處抽出來的一連串水晶珠，只覺羞憤欲死。
「答應的太快，他也會生疑。」
「不然？」千華尊者瞥了游蘇一眼。
游蘇向後一仰，肆無忌憚地靠在了價值不菲的木椅之上。他不是千華閣的主人，但只要他是千華閣主人的主人便夠了。
從他身邊路過的居民們儘管詫異於這個男人的奇裝異服不敢靠近，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中年男人笑起來別具魅力。
白澤初出茅廬，沒過上什麼富貴日子，還沒養成闊綽的性子。與游蘇多日相伴，儼然已將游蘇的錢視為了它的錢。
千華尊者因為說出了這句實話，鼓起的香腮更紅艷了。
游蘇把玩著那串水晶項鍊，暗嘆這千華閣真的審美在線，做什麼東西都做的如此漂亮。
其實她作為一個目光卓遠的商人，能將版圖拓展到北敖洲來，自然是信任這片冰雪覆蓋的土地。她若能在北敖洲站穩腳跟，只要北敖洲在發展，千華閣就算不賺，也不會虧太多。
「到時候你千華閣在中元洲混不下去了，還能跑到北敖洲來苟延殘喘一陣。」游蘇輕描淡寫地說。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你這傢伙，嘴還養刁了不成？」奧數尊者氣笑道。
「事情非我本願，我將那些人化作眷屬，是因為他們本就是邪傀。」
「白澤大人有何吩咐？」奧數尊者有意逗它。
「將那紅薯拿來。」白澤鼻尖輕哼，不客氣地命令著。
「必須說實話！你來北敖洲到底是什麼目的？你絕不會是因為所謂的店慶而來。」
奧數尊者悠悠地念著今日少年用來勸誡千華尊者的那句詩。他視野所及之處是斐城的大街小巷、熙攘人群，但在繁華斐城的角落裡，亦有搖尾乞憐之人、病入膏肓之人……
游蘇微怔，但其實已經有些預料。
看著倔強的仙子，他竟溫柔了些。
可千華尊者的下一句話，又讓他沒忍住更加粗暴。
「你師姐……也在北敖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