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你是不是失憶了
眼睫輕輕垂下,遮掩了她的羞怯,可耳朵卻藏不住一片紅色。
她的聲音低如蚊蟲:「如果殿下對她徹底死了心,也許……也許女兒的處境便不至於那般的……那般的無助了……」
她不奢求能得到他的寵愛,她只是想,想要可以讓自己活得有尊嚴一點,不再被人看不起,不再被人隨隨便便地打耳光……
只要太子給她一絲絲的恩賜,她就能迅速擺脫這種困境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陽光直射庭前,暑氣襲來,蟬鳴陣陣,格外的刺耳。
何滿枝悄悄看向何奎,見他雙眉緊鎖,滿臉的肅然。
不由得就捏了一把汗。
父親為官向來清正,做人也向來剛直,這樣的事,怕是很難同意……
何奎久久地計算著。
他為官幾載,朝堂的沉浮也看了不少。
現在後宮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他知道,這是前朝在較勁。
明面上,是顧家和趙家在較勁。
而暗地裡,是太子要藉機清掃這些這些舊勢力——太后黨羽、到裴家,不過是鋪墊,真正劍指的,是那些從先帝一朝起,便紮根朝中、人脈深厚的舊勢力。
也因著這些勢力,以至於當今陛下受盡掣肘——太后公然謀反,卻能留下性命,這便是有力的證據。
可太子不是陛下,他有手段,有謀略,還有志向,他必定不能忍受處處受制於人。
那麼太子削弱了舊勢力之後呢?該被重用的,肯定是他在東宮培養的自己人了。
假以時日,太子登基,何奎,作為太子一手挖掘、一手提拔的人才,必定是新帝最器重的心腹近臣。
何奎想了很久,直到茶都冷了,終於輕輕「嗯」了一聲,問:「趙昔微怎麼說?」
何滿枝一顆心怦怦直跳,有些激動:「回父親的話,微姐姐說,讓您去找一個人。」
何奎目光一動:「誰?」
「柳寄山。是濟世堂顧大夫的師父,您認識的。他武功高強、雲遊四方,此案說不定能從他處得到一些新的線索!」
何奎將茶一口飲盡:「為父心中有數了。」
何滿枝心頭一松。
父親答應了!
接下來就剩下等消息了。
在東宮的日子很清靜,清靜得讓人每日只想打瞌睡。太子沒有別的女人,何滿枝就成了名義上唯一的女人。
可他根本就沒來看過她一眼。
即便如此,何滿枝也不敢掉以輕心,處處都提醒自己,不能出了差錯。
何奎一去三四天,沒有半點動靜,這樣等消息的日子很難熬。
難熬的不只有她,還有在大牢里的趙昔微。
這世上比坐牢更痛苦的是什麼?是失去了記憶。
趙昔微終於確認了一件事:她忘了這一年多發生的所有事。
她想不起來和太子之間有過什麼,雖然所有人都告訴她,她曾是太子最寵愛的女人,但她想起他,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算了,想不起來就算了,她揉了揉發痛的腦袋,不想再為這事浪費精力——想不起來,那麼說明太子對她而言不重要,如果重要,又怎麼會忘掉呢?
那既然不重要,又何必苦苦思索呢?
天氣慢慢熱了起來,牢房濕氣混合著暑氣,讓她越發難以忍受。
她已經好多天沒洗澡了。
趙昔微嘆了口氣,那手掌當扇子給自己扇風,心裡想著,等張寶送飯來的時候,一定要托他給自己送把小扇子來。
張寶,是那個獄卒的名字。
念頭才起,外頭腳步匆匆,頃刻間,提著食盒的獄卒已進來了。
正是張寶。
「姑娘久等了,看我今天給你送的什麼?」趙昔微和他已經混成了熟人,一進門,他就把餐盒往桌上一擺,「這個,是饅頭,這個,是花生米。」
張寶把吃的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最後揚起一個酒壺,「這個,燒刀子,我從公廚順的!」
趙昔微望著有些發黑的饅頭,哭笑不得:「你從公廚就順了這個?」
張寶嘿嘿一笑,得意地討好她:「這可是好東西,大夥難得喝一次酒呢,我可沒捨得喝,偷偷順來給你喝!」
趙昔微不由扶額,無奈道:「既然你都帶來了,我就留著吧,免得浪費你一番心意。」
說完,又摸出一塊碎銀子,給張寶:「這個你拿著,看能不能幫我帶把扇子來。」她摸了摸頭髮,「梳子也弄一把來。」
「得嘞!」
張寶走後,趙昔微又陷入了漫長的等待。
她拿著燒酒瓶,百無聊賴地把玩著。
自從太子提審了她一次之後,廷尉府像是忘了還有她這號人一般,既不見官員也不見侍衛,只有衙役按時給她送飯。
趙昔微想,這太子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起碼,沒人再來敢打擾她了——畢竟,太子插手的案子,別的官員不敢擅自做主了。
不過她更好奇的是,按理說,她身上的案子很重要,「毒害宮妃」、「陷害皇后」、「涉嫌謀反」,不論哪一重,都是誅九族的大罪,但居然就這麼擱置了?到底在做什麼?
太反常了。
不得不讓她警覺起來。
只是,這種警覺沒維持一天,當天夜裡,她等來了一個重要人物!
柳寄山!
不對,是兩個!
柳寄山還帶來了一個人。
趙昔微望著面前的兩個人,看他們一老一少,一個俊逸,一個不羈。
但見老的那個,白髮如雪,一襲青衫,神色沉鬱。少的那個,唇紅齒白,一身紅衣,姿態瀟灑。
記憶一片空白,她一時無從分辨,到底誰才是她要找的那個人。
「阿微……」柳寄山打量了趙昔微好幾眼,感覺到了異樣,「你還好吧?」
趙昔微如夢初醒:「還好……」
柳寄山一揮手,看守的衙役悄聲退下,他又望了望趙昔微,眼露擔憂。
李鳳儀與他對視一眼:「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這東西邪門得很!」
「什麼邪門?」趙昔微把燒酒拿出來,又拿出一個紙包,打開,是花生米,笑道:「兩位將就著吃吧!」
柳寄山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趙昔微把瓶子打開,先遞到了他面前:「您是前輩,給。」
柳寄山默默接過瓶子,沒有喝,而是放在地上,緩緩問出了一句話:「阿微,你是不是失憶了?」
趙昔微的笑凝固在臉上。
李鳳儀愣了愣:「失憶?」而後又似明白過來,「很正常的啦,我跟你說了吧,這三千方有還魂之效,一時記憶混沌也是有的!」
柳寄山不作理會,徑直朝趙昔微示意:「伸出手,師叔替你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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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章鋪墊寫得好痛苦,感覺跟在水字數似的,可是不寫又不知道怎麼鋪墊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