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澤城。
狀元巷。
九州的動盪,並未影響城這小巷中逼仄的書肆。
台上擺著的書籍似乎經歷了無數風霜,只是在這動亂的時代,能夠生活下去已經極為不易,書肆自然也是無人問津。
狀元巷的盡頭,是一處風花雪月之地,雖還只是下午,但進進出出的客人已經絡繹不絕。
書肆外的那棵青柳下,一位老僧正靜靜的看著面前的棋局。
書生從書肆跨過台階走了出來,順著巷子來到青柳下。
「這東西寄存在我這也有三千多年了吧,倒是今日記得來取了。」
書生從懷中掏出一枚小錦盒,放在老僧的面前。
老僧伸出手將小錦盒拿起來,緩緩的將錦盒打開,裡面獨立開闢的小世界之中,佇立著一座九層寶塔,綻放著無盡的青芒。
看到這寶塔,老僧臉上浮現出一絲回憶的神色,緩緩道:「眨眼已經三千多年了,你我也都老了,倒是這雷峰塔風采依舊。」
書生微微的笑了笑,目光落在眼前的棋局,臉色微微一變,「逆勢而行,這可是一步死棋。」
老僧默不作聲,視線從錦盒中挪開,如枯槁一般的右手在棋盤上輕輕一揮,幾枚棋子頓時變做水墨,從棋盤上消失。
書生再次看去,棋局依舊還是那不死局,不過隱隱間已經生出了一絲生機。
他抬頭疑惑的朝著老僧看去。
老僧平靜道:「大死之後,才能生出一絲生機,這道理還是從老道士那裡學來的。」
說罷,老僧凝視著眼前的棋局,陷入沉思。
忽然,只覺得心頭一陣刺痛。
眉心中,一個金色的「卍」忽然亮了起來,緊接著有一道金光從天際飛掠而來,最終湧入老僧的眉心中。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書生也是眉頭微微一挑。
半晌之後,老僧緩緩的抬起頭,目光複雜的看向天際。
書生沉默了許久,捻起一枚黑子在手中摩挲著,略有些詫異的盯著老僧:「老道士的雲化三心,佛門也可以修煉?」
老僧緩緩的搖了搖頭,抬起右手在自己的眉心輕輕的勾了一下,緊接著便有一縷金色的佛光被牽引而出。
看著這縷佛光,老僧目光複雜:「我佛門自三千年前分為禪宗與密宗之後,佛門自此沒落,教義之爭,一直是我佛門和恢復盛世的阻隘。
我無奈以老道士的雲化三心為基礎,創造出了這一念三佛,而其中代表著密宗的佛心,授與了雲心.」
聽著老僧似乎在回憶過往的自言自語,書生一旁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世人皆說雲心與你宏賢大師佛法不合,甚至叛出佛門,修煉殺身果位,如此看來倒也是你的驅使。」
老僧正是宏賢大師,至今佛門眾所周知的現世佛陀。
「阿彌陀佛。」宏賢大師誦了一聲佛號,感慨道:「雲心在佛法上的領悟確實很有天賦,只是在承受了我這道佛心之後,在密宗上的修煉越發偏執這千年來,反倒是密宗成為了普世佛法,這道孽緣唉.」
說著,他輕輕的將那縷佛光收了起來,長嘆一聲:「如今雲心隕落,佛門希望渺茫了。」
對於雲心的隕落,書生並未有絲毫的詫異,反倒是低頭看向棋盤,沉吟許久,黑子落子。
「算宮竟然也出現了,九州也有了重回三千年前盛況的可能,只是.這場千年大劫失敗,我們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宏賢大師默默的點了點頭,「我已將最後的希望壓在那條真龍身上,若他真代表著天命,一切還有機會。縱然今後佛門只剩禪宗,老衲也在所不惜。」
看著老僧眼中中涌動的決然,書生打心底生出一絲敬佩。
「勿用多言,大師該落子了!」
月光下,口鹿山宛如一具巨人隕落後變化的身軀,山勢不斷陡峭,卻連綿數百里。
作為荊州西邊最大的一座山脈,幾百年前就已經是武林盟至關重要的地方,隨著大乾和武林盟徹底開戰之後,此地更是成為雙方必爭之地。
曾經被大乾攻掠的武林盟一半領地,便是以這座分散有二十座城池一字排開的口鹿城為中心。
西門高聳的城牆之上,一位身披甲冑的守卒,嚼著幾枚薄荷葉提神,給身邊的同僚遞了兩片,說道:
「聽說大乾在虎門關囤積了數十萬大軍?」
這半月以來,雖然雙方也未曾爆發較大的衝突,但每天都有小型戰鬥在這座雄關前發生,對於前方的戰況,雙方也是了解到了不少。
同僚接過薄荷葉熟練的放入口中咀嚼起來,不屑的嘿了一聲:
「區區大乾而已,雷州和荊州還隔著西海呢,數十萬大軍也不是那麼容易能夠渡海而來的,我看就是聚集了一些草寇罷了。、
先前的那些大軍戰力那般強大,還不是被我們打得屁滾尿流,他們還想對我武林盟動兵?」
「不過呢,我聽舵主們私下議論,這大乾遲早是要對荊州動兵,等他們這次在我們武林盟吃了癟,以後也就不敢了。」
最先說話的士卒「嘿嘿」笑了聲:
「再有半個時辰就要輪值了,聽說城中來了一批新的官妓,還是從荊州城送過來的,那些達官顯貴享用過的女人,我們也去見識見識。」
邊上幾個士卒聽到,齊聲鬨笑起來。
「劉老三,你一個月的那點想餉錢都花在女人身上了,現在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婆娘了。」
那士卒「啐」了一口,將口中咀嚼完的薄荷葉吐出來,罵罵咧咧道:「聽說這次咱們武林盟退了敵軍,就會加入龍鯨軍,龍鯨軍治軍可嚴了,以後哪還有這機會,我還是趁著」
他突然眼睛發直,顫抖的抬起右手,指著天空:
「哥幾個!快看天上,那.那是什麼東西?!」
遠處的天邊,在夜色的籠罩之下,一大片烏央烏央的黑雲,正在快速的洶湧而來。
那是一片黑壓壓的妖獸群,在那巨大的妖獸背上,都站著一名士兵,宛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的從天際湧來.
對於這些武林盟的子弟來說,他們還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面,竟然都紛紛被嚇得愣在了原地。
「咚咚咚!!!」
緊接著,一陣急促的鼓聲,沉悶且渾厚的在夜色中響徹雲霄。
「敵襲.蠻族獸軍」
城頭上,有幾名龍鯨軍士卒,他們曾在海洲與蠻族有過交戰,立即在城中高聲喊了起來。
成批成批的守軍沿著台階紛紛登上城牆,那些正在休息的士卒紛紛加入守備,高聳的城牆之上,火油、滾石、滾木紛紛都準備起來。
每隔百米,巨大的車弩立刻被架了起來,瞄準天上還在迅速逼近的飛獸大軍。
與此同時,城中高聳的十個瞭望塔,有璀璨的光芒從中射出,十束光芒交織在一起,一瞬間便將口鹿城方圓十里都照亮如白晝一般。
這樣做也是為了防備敵軍趁著夜色,悄悄靠近城牆。
夜晚沒有風,但遠處的山林中,樹葉簌簌抖動個不停。
在漫天的光明照耀下,終於有一道足足有千丈一字排開的黑線從山林中向著口鹿城逼近。
城牆上,守城將領見狀,越是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急忙喝道:「放箭!放箭!放箭!」
「咻咻咻」
漫天的火箭,猶如雨點一般沖天而起,在天空中仿若漫天的流星,向著遠處墜落。
這場大戰的導火索,就此被點燃!
這場已經醞釀了數月之久的大戰,自此徹底爆發。
守城的將領一邊著急的指揮著戰鬥,一邊喊來一名士卒,大聲吼道:「速速返回武林盟,告訴方帥,大乾發動攻擊了。」
「敵軍數量在二十萬以上,而且還有蠻族的飛獸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