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余茵知道,司空華真的對她很好。
其次,出門在外,她也真的不想跟一個浪蕩如登徒子般的人當師兄妹。
但有些事無論她想不想都會發生,就比如哪怕她已經躲到陽台底下,還是被司空華找了上來。
有人在敲她的門:「小師妹……」
余茵眼看躲不過,嘆了口氣,打開屋門,司空華搖著摺扇,狐狸眼彎彎。
「好久不見,小師妹都突破築基了。」
余茵聽著他的寒暄胡亂點頭,眼睛左右瞄了一眼,見沒有人,一下把司空華帶進房間。
司空華震驚,雖然他看上去很花,但連個正經的曖昧對象都沒有,更別提進女孩子的房間。
余茵倒沒想那麼多,她只是很怕初入江湖就被所有人知道她是司空華的小師妹。
從司空華臉上還沒消的紅色巴掌印就知道,他這輩子技能點估計很多都點在了拉仇恨。
眼看司空華還要說些有的沒的,余茵有點心虛。雖然她覺得自己剛剛躲避的理由完全正當,但一味講道理肯定就傷了感情。她連忙轉移話題。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正正好好看見了司空華臉上的紅印。
「大師兄,你的臉——」她本能想將手撫上司空華的面容,但眼看紅腫腫起,終究還是隔了一指的距離。
司空華抿唇,一時沒說話。等氣氛歸於沉默,他眼睛往旁邊瞧,才又恢復平時那副笑容。
「害,小傷。」
到底是親師兄,如果是其他人,余茵便徹底躲遠了。但對方是司空華。她便不得不打破她對陌生人的底線,將他劃到格外特殊的區域。
她一邊從儲物袋拿出傷藥——還是司空華之外看她練劍辛苦塞給她的。
「坐吧師兄,給你上藥。」
司空華似乎是怔住了片刻。過會兒,他又笑,平日那般不正經的樣子又浮出水面。
「放心吧師妹,我真沒事。再說了,又不是她的手打我的臉,是我的臉打她的手。」他志滿意得地笑著,似乎還覺得自己很對。
余茵卻不聽他辯解,直接把他按在凳子,凳子還被提前鋪好了軟墊。
最開始,司空華嘴巴不停,還在念叨著什麼,直到余茵估計下手重了一點,他「嘶」了聲,便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任由她動作。
狐狸眼在不笑的時候意外圓潤,月色正好,燈火喧囂,他坐在面朝窗外的位置,眼裡映著千家燈火,空前瀲灩。
本來還在假寐的火火從床上跳了下來,它盯著司空華和余茵,明明沒說什麼,但氛圍莫名奇怪。
夜風撫過余茵的髮絲,也撫過司空華的耳畔,余茵的聲音也隨著風聲而至。
她的聲音不夠甜美,常常顯得無情又木然,但當放輕時,竟也帶了幾分親和。
「大師兄,」她這樣喚著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司空華的眼眸倒映著余茵的身影。他薄唇輕啟:「哪樣?」
「你說哪樣?」余茵又按了一下他的臉,惹得他又吃痛出聲。
——好吧,也不是很痛。明明修煉時的痛苦要百倍千倍,他都未曾言語半分。
可現在難得有人留意到他的傷勢,他就情不自禁開始裝,忍不住裝的痛點,再痛點。
這樣看來,他還真是個貪心的人。
果不其然,余茵差點被他騙了,面容湊近了些,仔細替他檢查著,看是不是下了重手。
司空華漫不經心地想,小師妹真是格外好糊弄。
這樣好糊弄,倒叫讓人不忍心對她說假話。
她問的是哪件事,司空華心知肚明。大概就是搭訕女修的事。
而他也便緩緩開口:「很無聊的原因,如果小師妹真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好了。」
事情的起因非常久遠,久遠得要追溯司空華剛入宗那年。
入宗沒多久,他就因為出色的煉丹天賦,還有木系天靈根的資質進入尹長老門下。
在他正被煉丹和練功折磨之際,有人在他洞府門口放了一封信,心中夾雜著對他的仰慕和心悅。
司空華那時還是個沒見識的少年郎,他雖然覺得這種信件來往不太靠譜,但也沒有扔掉,鄭重其事收了起來,並且寫了封回信,表示他一心修道,並無心男女情愛。
但是信件還是一封封遞來,言辭還一天比一天露骨。司空華實在是厭了,便提前回去,勢要抓住是誰要給他寫信。
然後他便抓住了。
——是尹長老,也就是他們的師父。
看見他時,尹長老頗為手足無措,幾百歲的人了,拿著封信,姿態像惡作劇被抓包的孩童。
他憋了半天,才辯解道:「徒弟,為師可都是在幫你破劫啊!我特意找有人算了一卦,他說你命中注有一段情劫……」
年紀輕輕就對女人失望,總比之後被傷的遍體鱗傷就好吧?長痛不如短痛。
尹長老這樣想。
年少的司空華還不像現在這樣慣會玩笑打趣,冷下臉的樣子頗為唬人。他黝黑的眼睛看著尹長老,盯得尹長老直咽口水。
但最後,他只問了一句:「情劫會如何?」
尹長老答:「抓心撓肺,蝕骨難心。」
常人聽到這話,想必大概會蹙起眉頭,想怎麼辦才好。
司空華聞言卻笑,恰如昂首野草,張揚至極:「那我倒要看看,誰有資格當我司空華的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