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7章 江南亂起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進入大漢乾德元年的陽春三月,桃紅柳綠,暖意融融,空氣中都瀰漫著花香的氣息。
葉家,後宅書房——
安南侯葉真一襲絲綢所制的長衫,落座在書房的一張紅色漆木的太師椅上,拿起一冊淡黃色封皮的書信,開始垂眸閱覽。
葉真抬頭之時,那張剛毅、威嚴的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葉楷默然片刻,眸光灼灼地看向葉真,問道:「父親,衛王在信上說什麼?」
葉真眉頭皺了皺,咄咄而閃的虎目之中,似迸射出道道精芒,說道:「最近江南風高浪急,衛王讓為父幫他撫平亂局。」
葉楷:「???」
葉真面色一肅,沉聲道:「那就依衛王之言行事。」
如果他投靠衛王,或許可以在爵位上更進一步,晉爵國公。
葉楷又問道:「父親,衛王在信上具體說了什麼。」
葉真卻並未回答,而是直接吩咐道:「你派人去郝家,就說為父想要見見郝家家主。」
葉楷聞言,面色一肅,心頭倒也隱隱明白一些什麼,旋即,也不再多說其他。
葉真定了定心神,看向一旁恭候的僕人,吩咐道:「來人,去將小姐喚過來。」
那僕人應了一聲,然後去請葉暖過來。
不大一會兒,就見葉暖從外間進入書房,向著那張漆木條案之後的葉真行了一禮,道:「女兒見過父親,不知父親何事相召於我?」
葉真點了點頭,道:「暖兒,為父就是過來和你說說海貿的事。」
葉暖沉聲說道:「如今海貿如火如荼,葉家商會轄下的商船,列隊遠航,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前往江南大營,父親,你現在想要說什麼?」
葉真點了點頭,面上帶著淺淺笑意,說道:「暖兒,為父聽說你與衛王的妾室顧若清關係不錯?」
葉暖玉顏上現出詫異之色,說道:「父親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葉真點了點頭,說道:「暖兒,你年齡也不小了,以後可以多和那顧若清走動走動。」
如果是將女兒嫁給衛王,兩家聯姻才最為保險。
葉暖細秀如黛的柳眉之下,眸光瑩瑩如水,詫異了下,問道:「父親的意思是讓我去神京?」
葉真凝眸看向自家女兒,說道:「江南這邊兒最近不太平,你去神京躲躲,順便多和顧若清聯絡聯絡。」
他這次送女兒過去,以衛王之卓絕才智,應該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葉暖被自家父親那眼神凝視的略有幾許不自在,說道:「那我回去就收拾收拾。」
待葉暖轉身離去,葉真面色怔怔幾許,喃喃道:「衛王如能成事,我葉家就可附隨驥尾,翱翔九天。」
葉家自崇平一朝開始,就此家道中落,尤其是在軍方的邊緣化,如果按照這般趨勢發展下去,葉家要不了多久,就會如先前的賈家一樣,逐漸沒落為「中等」人家。
但因為先前,葉真慧眼識珠,抱上了賈珩的大腿,以後就可至多保數十年富貴。
如果賈珩更進一步,那麼葉家甚至可更上一層樓。
至於賈珩是否會事敗,高仲平、李瓚兩人的失敗經歷已經表明,賈珩已經徹底掌控漢室大權,可謂大局已定。
……
……
金烏東升,玉兔西落,轉眼之間就是三天時間過去。
安南侯葉真這一日來到與郝家約定的環翠山莊,在郝家之人的引領下,健步如飛地進入裝飾精美的廳堂。
葉真容色微頓,斜飛入鬢的劍眉之下,凝眸看向郝繼儒,說道:「見過郝太傅。」
郝繼儒臉上現出慈祥和熱切的笑意,說道:「葉侯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還望海涵,海涵。」
葉真粗獷面容上現出爽朗的笑意,說道:「郝老先生客氣了。」
兩人寒暄而畢,然後分賓主落座。
郝繼儒笑道:「葉侯如今在家賦閒,可還適應?」
葉真道:「有什麼適應不適應的,本侯搏殺半生,也是時候該享幾年清福了。」
郝繼儒點了點頭,故作沉吟,說道:「葉侯,曾經在江南大營的舊部聽說生活悽慘,不知可有此事?」
葉真聞聽此言,面容之上就故作黯然之色,感慨說道:「昔日袍澤,落得衣食窘迫的結局,我也頗為無奈。」
郝繼儒道:「不僅是昔日舊部,葉家如今也未有人掌握兵權,長此以往,葉家聲勢大不如前。」
葉真聞聽此言,眉頭緊皺,佯裝不懂,道:「未知郝太傅此言何意?」
郝繼儒整容斂色,慷慨陳詞說道:「如今衛王當國秉政,挾天子以令諸侯,大肆清除異己,如今朝綱敗壞,萬馬齊喑,朝野上下忠直之士敢怒而不敢言,葉侯身為大漢與國同休的武勛,難道不為之痛心疾首嗎?」
葉真面色變幻幾許,眸光閃爍了下,問道:「郝太傅何出此言?」
郝繼儒沉聲道:「葉侯,現在江南士人對衛王其人早就沸反盈天,只要忠臣義士團結起來,登高齊呼,共討衛王,匡扶漢室,上下一心,猶有撥亂反正之勢。」
葉真眉頭緊皺,說道:「郝太傅,衛王在京營手握重兵,江南之地更有親信黨羽執掌兵權,一旦打將起來,江南兵馬勢難與之相抗。」
郝繼儒道:「這就需要葉侯鼎力相助。」
葉真默然片刻,嘆了一口氣,道:「郝太傅,還恕葉某有心無力,愛莫能助。」
郝繼儒凝眸看向葉真,低聲道:「葉侯乃為當世豪傑。…」
葉真低聲道:「郝太傅,現在軍中能夠聽我說話的將校也不多。」
郝繼儒道:「葉侯如今好說還掛著一個節度副使的虛銜,江南大營的一些兵將還是念舊的,況且此事事成之後,葉侯來日加官進爵,乃至名垂青史,都不在話下。」
葉真聞聽此言,不由陷入短暫的沉默。
郝繼儒見此,連忙趁熱打鐵,說道:「葉侯,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亂臣賊子篡奪社稷,看著奸王竊位,看著葉家以後自此沉淪?」
葉真聞言,原本松垮垮的身子忽而做得筆直,虎目精芒四射,道:「郝太傅,還請至密室敘話。」
郝繼儒聞言,心頭大喜,道:「葉侯,這邊兒請。」
有了葉真相助,他們在兵權之事上就多了一個依仗。
……
……
江南,金陵,吳王宅
江南之地的春雨,總是要比北方來的早一些,雨霧朦朧,燈火通明,而絲竹管弦之聲自宅院中飄揚出來,歌舞之聲大起,熱烈喧鬧。
軒敞無比的廳堂中,可見一隊隊衣衫明麗的舞女,翩翩起舞,淡黃色披帛之下,兩條藕臂肌膚雪白,熾耀人眸。
吳王一襲「壽」字對襟長衫,頭戴藍色寶石冠帽,麵皮白淨,光潔柔滑的頜下蓄著短短鬍鬚,風度翩翩。
下方,左右兩列的梨花木椅子之上,落座著一眾過來議事的江南士紳以及皇親國戚。
在座之人,就有平原駙馬詹飛以及其他幾位皇親國戚。
吳王道:「諸位,衛王其人野心勃勃,想要篡奪我大漢社稷,如今磨刀霍霍,屠刀不定哪一天就對準了我等宗室國戚。」
詹飛默然片刻,道:「王爺,衛王其人現在手握京營、邊軍等兩方大權,我等想要有所作為,實屬不易。」
吳王面色傲然幾許,說道:「未必不能,現在江南之地滿是忠臣義士,只要我等登高一呼,勢必雲集響應。」
詹飛擔憂不勝道:「可衛王在江南江北大營有親信黨羽,執掌兵馬,江南一旦亂起,幾如雷霆萬鈞壓來,我們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吳王默然片刻,道:「江南江北大營,有一些兵將也是江南之人,不一定對衛王多忠心,曉之以大義,彼等未必不能反正。」
詹飛顯然並沒有這般樂觀,道:「王爺,如無得力軍將操持此事,此事成事效率更低。」
吳王默然片刻,眸光深深,低聲說道:「這一點兒,你勿憂,葉家已經答應配合行事。」
詹飛眉頭皺了皺,朗聲道:「王爺,此事可靠嗎?」
「不過,葉家家主想要見本王一面。」吳王那張白淨、儒雅的面容上,不由現出一抹篤定之色。
詹飛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如是這般,那麼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吳王聞聽此言,眸光深深,同樣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廊檐外間一個僕人進來,晶瑩眸光閃爍了下,稟告道:「王爺,郝家的大公子來了。」
吳王聞聽此言,大喜過望,說道:「快快相請。」
不大一會兒,郝繼儒的兒子郝懷禎,在幾個僕人的相護下,進入廳堂,看向吳王,道:「見過王爺。」
吳王濃眉之下,眸光閃爍了下,低聲道:「郝公子快快請起,來人,看座。」
說話之間,就可見僕人將矮凳放在一旁,然後退至一旁。
郝懷禎道:「王爺,家父讓我稟告王爺,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吳王道:「好,現在正等著郝太傅的這句話。」
郝懷禎點了點頭,道:「王爺,葉家方面已經聯絡在江南大營之中的舊部,有不少軍將都不滿衛王在朝中專權跋扈,打算共襄聖舉。」
吳王默然片刻,眸光深深,低聲道:「此事還需好生綢繆,本王要見葉侯一面。」
郝懷禎道:「王爺放心,這是應該的,葉侯也想和王爺當面細談。」
吳王面色微頓,眸光閃爍地看向那蟒服青年,道:「還有此次大事,打出的旗號如何而言?」
郝懷禎道:「以家父的意思是,打出的旗號,要匡扶漢室,攘除奸凶,讓衛王這等不忠不義之徒,就此自絕於天下。」
吳王聞聽此言,劍眉挑了挑,眸光深深,說道:「郝先生所言不差,衛王如今行徑與操莽無異,我等出兵討伐,順天應時。」
郝懷禎道:「父親的意思是,遙尊神京宮中的八皇子為帝,不承認衛逆所立偽帝。」
吳王目光灼灼,沉聲說道:「出師有名,正合孤意。」
郝懷禎默然片刻,低聲道:「不過,那時還要靠王爺和諸位國戚組織兵丁,接管城防。」
吳王道:「那是應有之義。」
郝懷禎接下來與吳王等人商議了起事的細節,一直到天色將晚,華燈初上,這才借著夜色掩護,離了吳王府。
……
……
神京城,寧國府
賈珩此刻落座在軒敞無比的書房當中,手裡正在拿著一冊書籍,目光掠過書頁上的字跡。
就在這時,陳瀟從外間快步進入書房,看向那蟒服青年,說道:「是江南的飛鴿傳書,你好生看看。」
賈珩聞聽此言,面容詫異了下,旋即,迅速閱覽而起,然後,那張沉靜、剛毅的臉上「刷」地陰沉下來。
陳瀟道:「江南那些人已經開始行動起來了。」
賈珩道:「讓錦衣府密切留意吳王府和郝宅的動向。」
陳瀟擔憂不勝,說道:「江南大營那邊兒?萬一葉真假戲真做,又當如何?」
賈珩搖了搖頭,沉聲道:「不會,不過,倒也不得不防,讓蔡權帶一些軍將前往江南,隨時準備接管江南大營。」
陳瀟點頭應是,而後,也不多說其他。
賈珩面色一肅,道:「大凡新君繼位,都有血雨腥風相伴,當年崇平天子繼位,就在江南迭興大獄,如今新君登基,豈能不殺人立威?」
陳瀟聞聽此言,面上若有所思。
賈珩道:「四川土司那邊兒情況如何?」
陳瀟默然片刻,低聲說道:「土司一半以上都答應至神京封爵,還有其他四家煽動族中子弟作亂,已被謝再義發兵剿滅。」
賈珩道:「讓賈芸留守成都府,配合忠靖侯共掌四川,而後,京營擇日班師,如今京營需要兵馬皆備,用以威懾內外宵小。」
陳瀟點了點頭。
待陳瀟離去,賈珩來到窗前,看向庭院之中重迭明滅的假山,目光怔怔失神。
待江南徹底料定之後,大漢發展的最大絆腳石,也就被踢開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治理大漢,培植黨羽,以蒸汽機將大漢這座古老帝國帶進工業革命時代。
過了一會兒,賈珩也不多說其他,就向著櫳翠庵行去。
大觀園,櫳翠庵
妙玉這會兒正在與邢岫煙兩個人敘話,此刻,不遠處,邢岫煙正在抱著賈芙,兩人面上皆是帶著欣然。
妙玉黛青秀眉挑了挑,美眸眸光閃爍了下,問道:「你這個月月信真的沒有來?」
邢岫煙那張白膩如雪的臉蛋兒兩側,頓時氤氳浮起酡紅紅暈,翠麗如黛的修眉之下,明眸眸光閃爍了下,柔聲說道:「我瞧著最近的確推遲了許多。」
妙玉柔聲道:「等會兒找個太醫,幫你看看。」
邢岫煙輕輕「嗯」了一聲,那張白膩無瑕的臉蛋兒,酡紅如醺,稍稍垂將下來螓首。
就在這時,丫鬟素素進入廳堂,低聲說道:「姑娘,王爺過來了。」
不大一會兒,就見那身形挺拔,一如蒼松玉樹的蟒服青年,繞過一架錦繡妝成的山河屏風,低聲說道:「妙玉,岫煙。」
妙玉聲音當中就帶著幾許欣喜莫名,凝視著那蟒服青年,說道:「你來的正好,岫煙她好像是有了。」
「有了?」賈珩面色詫異,心頭不由為之一喜,然後盯著邢岫煙那張恍若出雲之岫的臉蛋兒。
邢岫煙迎上那蟒服青年的盯視目光,垂眸之間,似有幾許羞喜藏於心中。
賈珩行至近前,拉過邢岫煙的纖纖素手,凝眸看向邢岫煙,說道:「岫煙,你真的有了?」
邢岫煙芳心羞喜交加,柔聲道:「我這也只是懷疑,因為這個月的月信沒有來。」
賈珩聞聽此言,眸光凝露一般看向邢岫煙,輕輕拉過邢岫煙的纖纖素手,問道:「可曾讓太醫看過?」
邢岫煙聲音中帶著幾許嬌羞莫名,道:「還沒呢。」
賈珩點了點頭,也不說其他,拉過邢岫煙的纖纖素手,擁在自家懷裡,說道:「這幾天可要好生注意身子骨兒。」
邢岫煙輕輕「嗯」了一聲,將螓首依偎在那蟒服少年懷裡。
「爹爹,我呢?」
這會兒,賈茉從一旁過來,粉膩嘟嘟的臉蛋兒上洋溢著淺淺笑意,聲音嬌俏、酥膩。
賈珩轉眸看向賈茉,輕笑了下,抱過賈茉,說道:「茉茉,讓爹爹看看。」
說話之間,看向近在身邊兒的賈茉,伸出一隻手,捏了捏小丫頭粉膩嘟嘟的臉蛋兒。
「爹爹,別捏我啊。」賈茉撅了撅紅艷艷的嘴,恍若黑葡萄一樣的眸子,似有些怏怏不樂。
小孩兒有時候未必喜歡大人捏自己的臉蛋。
賈珩笑著打趣道:「茉茉還不大樂意了。」
卻見那小蘿莉近前,「啪嘰」一下子,將柔潤唇瓣湊到那青年近前,親了下賈珩的兩側臉頰,動作頗見親昵。
賈珩:「……」
「這個丫頭,鬼精鬼精的。」邢岫煙笑了笑,輕聲說道。
賈珩面上現出慈和的笑意,說道:「這丫頭看著也不小了。」
妙玉沒好氣道:「你才發現女兒都這麼大了?」
平常也不見他來關心。
賈珩笑了笑,好奇問道:「兒子呢。」
妙玉柔聲道:「這會兒正讓嬤嬤餵奶。」
賈珩點了點頭,道:「一會兒,抱過來讓我看看。」
妙玉輕輕應了一聲,也不多說其他。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