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軍事> 紅樓之挽天傾> 第1711章 賈珩:戾字,足以總概其一生

第1711章 賈珩:戾字,足以總概其一生

2024-12-08 07:08:56 作者: 林悅南兮
  第1711章 賈珩:戾字,足以總概其一生……

  神京城,大觀園,瀟湘館

  四方圍牆高立的庭院當中,似是傳來陣陣竹林颯颯之聲,而黛玉此刻落座在一方鋪就著竹蓆的軟榻上。

  麗人那張白膩如雪的玉容恬靜,懷中則是抱著自家女兒賈茹。

  這位曾經的絳珠仙草也已經二十多歲了,眉眼和舉止之間也頗多已婚婦人的溫寧和柔婉氣韻。

  紫鵑在一旁侍立著,柳眉之下,清冽如虹的眸光閃爍了下,溫聲道:「姑娘,雲姑娘和寶琴姑娘那邊兒已經有了孩子了。」

  黛玉罥煙眉之下,熠熠而閃的清眸閃爍了下,道:「她們兩個過門也有一二年了,倒也該有孩子了。」

  紫鵑粉唇翕動了下,壓低了聲音,道:「姑娘,什麼時候也得生個男孩兒才好,我聽下人說,王爺有可能進宮登基為皇…」

  後面的話語,聲音難免又為之低了幾許,道:「到時候,這後宅都要封妃,姑娘有個男孩兒,將來也能……有個傍身的才是啊。」

  黛玉淡如絲柳的罥煙眉之下,星眸就有幾許凝滯,溫聲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

  珩大哥對她一向寵愛有加,她倒是也不怎麼在意這個的。

  況且她也看了不少宮闈秘史。

  紫鵑聲音酥糯和嬌俏,說道:「姑娘也要考慮的長遠一些才是啊。」

  黛玉默然片刻,低聲說道:「這些讓珩大哥操心也就是了。」

  而就在這時,外間傳來丫鬟的聲音,輕聲說道:「姑娘,王爺來了。」

  黛玉聞言,轉過一顆青絲如瀑的秀美螓首,循聲而望,看向那蟒服青年,輕聲說道:「珩大哥,你來了。」

  賈珩這會兒說話之間,快步行至近前,低聲道:「林妹妹。」

  黛玉清麗如雪的臉蛋兒彤彤如霞,似是輕輕喚了一聲,說道:「珩大哥,你過來了?」

  賈珩臉上滿是繁盛無比的笑意,道:「林妹妹,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說著,抱過自家的女兒,問道:「茹兒,你怎麼不喊一聲爹爹?」

  賈茹那張粉膩白皙的臉蛋兒輕輕嘟了嘟,柔聲道:「爹爹都好幾天不來看茹兒了。」

  賈珩笑了笑,道:「爹爹忙啊,這不是過來尋你來了。」

  賈茹「嗯」了一聲,嬌俏、明麗的臉蛋兒上不由現出一抹甜蜜笑意。

  賈珩看向賈茹那張白膩如雪的臉蛋兒,親了一口,道:「好女兒,讓爹爹看看。」

  黛玉兩道淡如輕雲的罥煙眉之下,晶瑩清澈的眸子似沁潤著柔波瀲灩,看向那蟒服青年,眸光閃爍,詫異了下,說道:「珩大哥,外面的事兒都忙完了嗎?」

  賈珩默然片刻,點了點頭,柔聲道:「都已經忙完了。」

  黛玉默然片刻,溫聲說道:「剛剛紫鵑說珩大哥將來……是要進宮中登基為帝?」

  因為兩人基本都是老夫老妻,所以,兩人倒也不怎麼避諱此事。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是有這麼個打算。」

  黛玉語氣中滿是擔憂之色,道:「那外面會不會反對?」

  賈珩默然片刻,低聲說道:「反對是有一些,但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彼等反對,也沒有什麼用。」

  黛玉翠麗如黛的柳眉之下,粲然如虹的星眸當中蘊涌動著關切,道:「外間的這些事兒,我也不懂,珩大哥你……心中有數就好。」

  賈珩輕輕伸手攬過黛玉的削肩肩頭,溫聲說道:「林妹妹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數。」

  黛玉罥煙眉之下,粉潤微微的唇瓣輕輕嘟了嘟,道:「珩大哥,茹兒這邊兒還在呢。」

  說著,看向正是睜大著一雙宛如黑葡萄晶瑩剔透眼眸的女兒。

  賈珩輕輕笑了笑,親了一下自家女兒粉膩嘟嘟的臉蛋兒,溫聲說道:「茹兒,去和紫鵑姨去鬧。」

  「爹爹和我玩兒。」茹兒伸著兩隻雪白的藕臂,張開小嘴,低聲喚著。

  黛玉粲然如虹的星眸眨了眨,似是膩哼一聲,說道:「你爹爹還要和你娘親玩呢。」

  賈珩:「……」

  黛玉現在嫁了人,倒也有些不同了,起碼這等笑話開的是愈發自如了。

  這邊兒,紫鵑笑著抱著賈茹離了廂房,然後將空間留給夫妻兩人。

  賈珩面色微頓,轉眸看向黛玉那張粉潤嘟嘟的唇瓣,道:「林妹妹。」

  黛玉秀氣、挺直的瓊鼻膩哼一聲,將那張明媚如霞的臉蛋兒轉將過去,卻見那人已經扳過自家的肩頭,而後湊到自家唇瓣,一下子宛如疾風驟雨。

  老夫老妻在一起親熱,自不必說。

  ……

  ……

  玉兔西落,金烏東升,不知不覺就是一天時間過去。

  燕王陳澤謀反的案子已經悄然落下帷幕,而京中的輿論仍是在議論紛紛。

  首先是經此一事,一位內閣首輔和一位內閣閣臣皆被拿下,而朝局當中也陷入了一陣短暫的動盪。

  賈珩正在府中想要穿上一襲黑紅緞面的金色似線的蟒袍,出得身去,旋即,就是向著外間而去。

  這會兒,一個年輕丫鬟進入廳堂,凝眸看向賈珩,說道:「王爺,外間錦衣府衛來報。」

  賈珩聞聽此言,那張剛毅、沉靜的面容不由凜然一肅,起得身來,來到前廳,看著前來稟告事務的錦衣府小校,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兒?」

  「王爺,燕王已經畏罪自盡了。」那錦衣小校面色一整,快步近前,向著賈珩說道。

  賈珩眉頭皺了皺,道:「究竟怎麼一回事兒?」

  說著,起得身來,面上可見清霜薄覆,溫聲說道:「來人,孤要前往詔獄。」

  燕王雖然有罪在身,但怎麼也是世宗憲皇帝的子嗣,他身上的忠孝牌坊暫時還不能丟掉。

  說話之間,賈珩在一眾錦衣府衛的簇擁下,前往錦衣府的詔獄。

  此刻,曲朗和劉積賢已經率領錦衣府的頭頭腦腦,立身在錦衣府官廳衙門之前,相迎著那蟒服青年。

  「卑職見過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在場諸錦衣府衛的頭頭腦腦,圍攏近前,向著賈珩紛紛開口說道。

  賈珩說話之間,就將清冽如虹的眸光落在曲朗身上,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兒?燕王為何會暴斃於詔獄當中?」


  曲朗面色一肅,近前拱手說道:「啟稟衛王,燕王自知罪孽深重,就向獄吏索要了毒藥,而後服毒自盡。」

  賈珩轉眸看向曲朗,心頭略有幾許古怪,但眉頭緊皺,冷喝道:「獄吏如此疏忽憊懶,難道不知燕王乃是重要犯人嗎?」

  說著,看向一旁的劉積賢,詫異了下,問道:「劉積賢,那位錦衣府衛怎麼樣?」

  劉積賢道:「回稟王爺,那位刑吏已經按照錦衣府的家法處置!」

  賈珩聞聽此言,面色凝重如鐵,沉聲說道:「孤要去看看燕王的遺體。」

  劉積賢凝眸看向那蟒服青年,伸手相邀,說道:「王爺,這邊兒請。」

  說話之間,伸手相邀賈珩向著詔獄裡間行去。

  賈珩在一眾錦衣府將校的陪同下,穿過幽暗的廊道,看向那柵欄高立的囚牢。

  陳澤的屍身這會兒已經被用白布蓋將起來,周圍幾個獄卒低著頭,心頭忐忑不已。

  賈珩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給一旁的劉積賢使了個眼色。

  旋即,劉積賢吩咐著一旁的錦衣府校尉,將白布一下子掀開,赫然是一張慘白的臉以及黑紅的血污,以及若有若無的屍臭。

  畢竟已經到了乾德四年的盛夏。

  賈珩默然片刻,嘆了一口氣,道:「來人,準備棺槨,將燕王厚葬,這兩日,內閣將會擬定旨意,對燕王等逆黨之悖逆之舉蓋棺定論。」

  雖然人已經畏罪自殺,但後續的追責仍不可少。

  賈珩說著,深深看了一眼劉積賢和曲朗一眼,旋即,轉身快步離了詔獄,向著外間而去。

  他還要想等會兒如何去和咸寧敘說。

  要不,這幾天就先不回晉陽長公主府上了,不過這樣躲著也不行,落入咸寧眼中,只怕還以為他下的命令。

  劉積賢和曲朗面色恭謹,旋即,就是向著賈珩拱手應是。

  在賈珩離去之後,劉積賢凝眸看向一旁的曲朗,道:「曲指揮,這就結束了?」

  曲朗面色凝重之意不減分毫,說道:「等後續處置吧。」

  這件事兒顯然沒有結束,他已經做好暫時卸任錦衣都指揮使職位的準備了。

  宮苑,武英殿——

  此刻,幾位內閣大臣和軍機大臣,同樣正在討論著燕王的自殺。

  趙翼看向一旁暫且署理內閣事務的林如海,低聲道:「林閣老,燕王已經自裁,諡號將如何議定?」

  林如海眉頭皺了皺,低聲說道:「諡號之事,應該由禮部議定,不過等衛王到來,再議比較合適。」

  趙翼轉眸看向一旁的柳政,問道:「柳閣老怎麼看?」

  柳政神情老神在在,道:「等衛王到來再說吧。」

  趙翼若有所思,道:「衛王心頭應有定論,你我不可越俎代庖。」

  就在內閣諸閣臣面面相覷之時,卻聽殿外一個內監扯著尖尖的嗓子,向著林如海等人稟告道:「林閣老,衛王駕到。」

  不多一會兒,就見那蟒服青年在眾內監和錦衣府衛的簇擁下快步而來,幾如眾星拱月。

  「我等見過衛王。」在場內閣閣臣說話之間,紛紛起得身來,向著那蟒服青年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賈珩伸手虛扶,道:「諸位都免禮吧。」

  一眾內閣閣臣聞言,皆是紛紛應是。

  此刻的即視感無疑像極了皇帝會見閣臣。

  賈珩而後在一張漆木小几椅子畔落座下來,眸光深深,端起青花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頓覺齒頰生香。

  「衛王,燕王那邊兒,諡號應該如何議定?」這時,禮部尚書柳政開口問道。

  賈珩面容淡漠如霜,開口道:「戾字,足以總概其一生。」

  柳政:「……」

  戾,顯然是惡諡到不能再惡諡的諡號。

  林如海和一旁的趙翼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驚異。

  賈珩道:「內閣方面將燕王之罪孽詳錄於誥書,宣於天下,以儆效尤。」

  諸閣臣沉默了好一會兒。

  其實,處死一位廢帝,並給予惡諡,宣之天下,這裡面的政治意味,更像是試探天下之士林的反應。

  這會兒,趙翼默然片刻,問道:「衛王,如今內閣閣臣闕位一人,衛王以為何人可直入閣部,預知機務?」

  如今的內閣首輔暫缺,應該是由林如海接任,而內閣閣臣柳政、趙翼,此外還有兩位閣臣空缺兒。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內閣閣臣暫且空缺,待孤思量思量才是。」

  不光是內閣閣臣暫缺,軍機大臣方面也當有所補位,用以襄贊軍務。

  隨著海軍的籌建以及遼東事務的日益增多,樞相們需要處理的軍務也日漸增多。

  不過,這些人事他都可以慢慢調整,直到他滿意為止。

  主要是他要禪位,只怕還要籠絡江浙士人,因為江浙士人集團始終都是不可忽視的一股政治力量,暫時只能團結。

  當然,先前已經借江南諸官員已經敲打過一回,打了一巴掌,就要給一個甜棗。

  所以,內閣閣臣的位置,需要留給浙黨,以暫且籠絡東南士人,當然,在此之前,他需要和昔日的浙黨黨魁韓癀見上一面。

  距離韓癀致仕已經六七年了,這位老狐狸坐於東南,觀天下局勢,完美避開了每一次政治風波。

  ……

  ……

  浙江,紹興

  韓癀一襲素色衣袍,分明是家居常服,灰白的頭髮以一根松木簪子定住,清竣矍鑠的臉上現出一抹思量之色。

  而韓癀此刻坐在一間紅木家具裝飾的書房之中,而書案之上擺放著一摞經書卷冊,手中拿著毛筆,不時批閱圈點。

  少頃,卻從外間的抄手遊廊上傳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而後,就可見自家的長子從外間過來,行至近前,拱手說道:「父親,京中那邊兒飛鴿傳書,已經傳來消息,燕國王因為謀害衛王,內閣首輔齊昆已被拿下,軍機大臣施傑也被牽連其中,已經下獄。」

  韓癀眉頭微皺,旋即舒展開來,放下手中的一桿毛筆,問道:「齊昆下獄了?」

  韓暉語氣之中難掩興奮和激動,道:「果如父親所說,衛王已開始剷除異己,內閣齊昆已經失勢,我們浙黨的機會也就來了。」

  韓癀臉上現出若有所思,道:「此事,還要看京中那位衛王的意思。」


  韓暉心頭詫異了下,問道:「父親以為衛王會不會啟用父親。」

  韓癀道:「乾德二年的大案,對在南京城中的江南士人給予重創,如今浙黨皆是噤若寒蟬,正是衛王收拾人心的時候。」

  韓暉心頭大喜,問道:「那父親重返京城,已是十拿九穩之事了?

  韓癀默然片刻,續了一句,道:「如今朝堂之上,齊昆一去位,改由林如海擔任內閣首輔,已經無為父的位置了。」

  曾經的內閣首輔回到朝中,擔任什麼官職才算合適?

  當然,擔任吏部尚書仍然合適,只是衛王顯然不會讓這種人事要害職位交給浙黨中人。

  韓暉聞聽此言,面色微變,急聲道:「父親的意思是?」

  韓癀默然片刻,搖了搖頭,說道:「我已不適合出仕,不過可以讓你姨父重新起用,還有你的仕途,也得想法子解決才是。」

  韓暉面色黯然幾許,說道:「父親,我先前是因為牽連科舉舞弊一案,已經不能走科舉之道。」

  可以說,韓暉當年牽連科舉無比之案,已然被記入了誠信檔案。

  韓癀默然片刻,清冽如虹的眸光深深,朗聲道:「可以不走科舉之道,或者……新皇開創新朝,大赦天下,那時候前朝科舉舞弊之案,自然也就掀過篇兒去。」

  韓暉默然片刻,道:「父親的意思是,衛王一定會改朝換代?」

  韓癀面色詫異了下,說道:「這還是有疑慮的事嗎?」

  韓暉道:「父親,陳漢立國百年,忠臣義士遍布天下,衛王怎麼敢?」

  「怎麼不敢?」韓癀目中蒙上一層幽晦之色,沉聲道:「衛王步步為營,一個一個排除登基的障礙,朝野上下已無對手了。」

  這就是衛王的高明之處,不疾不徐,永遠扯著一面大旗,然後一步步實現李代桃僵。

  只怕還要再等幾年,根基再穩固一些。

  就在父子兩人敘話之時,一個蒼老面容之上滿是皺紋溝壑的老僕,就是從外間快步進入廳堂,低聲道:「老爺,顏老爺來了。」

  所謂顏老爺,自是指顏宏。

  顏宏曾因當年捲入科舉舞弊一案而被貶謫,後來一直賦閒在家,教授族中子弟學問。

  少頃,可見顏宏從外間快步而來,那張儒雅、白淨的面容上,同樣難掩興奮之意,道:「兄長,京中出了大事了。」

  韓癀兩道帶著灰白瘦松眉之下,聲音清冽如虹,說道:「方才,我已經聽暉兒提及過。」

  顏宏道:「兄長,打算怎麼辦才是?」

  韓癀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我已經年邁不堪大用,不能與衛王同朝共事,還要再等上一等才是,但你不同,你可以回京擔任官員,我打算向衛王舉薦你為左副都御史。」

  顏宏當年以正四品國子監祭酒致仕,如今重返朝堂,按制應該升遷一級至左副都御史。

  顏宏不確定問道:「兄長,衛王那邊兒,會應允嗎?」

  韓癀語氣中有著十二分的篤定,說道:「衛王現在急於拉攏我浙人,對此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顏宏點了點頭,轉眸看向一旁的韓暉,說道:「那韓暉侄子這邊兒?」

  韓癀默然片刻,低聲道:「為兄再書信一封給衛王,到時候看看衛王的態度。」

  顏宏眉頭緊皺,問道:「兄長,衛王當真有代漢之心?」

  韓癀道:「如今之局勢,已經十分明顯了,衛王對宗室乃至舊臣已經完成初步清理,以衛王對兵權的掌控力度,軍將自然擁護,這就成了一半,況且衛王實則姓蘇,與世宗憲皇帝有殺父之仇。」

  顏宏默然片刻,道:「不想大漢立國百年,陳氏氣數已盡,委實讓人想不到,向使世宗憲皇帝在,衛王怎麼敢如此大逆不道?」

  韓癀輕輕嘆了一口氣,感慨了一句,說道:「世宗憲皇帝也算是一代明君,但卻碰到了衛王這種驚才絕艷的人物,隱忍蟄伏多年,世宗憲皇帝泉下有知,不知該是如何懊惱。」

  世宗憲皇帝在時,衛王何其乖順忠心,只是世宗憲皇帝不知大奸似忠。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