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惜的指尖下意識在裴洛意的手指上劃開,搖了搖頭:「我不知曉阿爹是否告訴過旁人。」
她又望向裴洛意,「殿下,會有可能是吳叔與外人裡應外合,謀……害了阿爹嗎?」
裴洛意知曉,蘇無策此人雖看似忠直沒有城府心機,可實則是個極其聰明之人,要想不被他發現地讓他中毒,必須是他極其信任之人才能做到。
他沉吟著沒再說話。
蘇念惜忽然又道:「我雖不了解阿爹身邊的人,不過方伯卻是知道的。殿下要不要見見他?」
阿爹到底因何被謀害,又有誰參與其中,上一世她蠢笨至極毫不知曉也就罷了,這一世,她絕即已走到如今地位,就絕不可能放過這些人!
裴洛意頷首,「我讓玄影去將他帶入宮來。」頓了下,又道:「左思那邊也送了信去,讓他繼續跟著吳大力。」
「嗯,辛苦殿下了。」蘇念惜討好地捏了捏他的手臂,「為著我的事兒這般勞心費力。」
裴洛意輕笑,按住她的手臂,「護國公之事,不止是為你,亦是為了南景江山。若有人為私慾謀害護國忠臣,那他也可能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整個南景。這樣的人,絕不能放過。」
蘇念惜抬眸,看著裴洛意靜冷霜白的臉,縱使被毒症折磨得心緒逐漸失控,可這位在最陰暗齷齪的腌臢里淌過二十年的太子殿下,真的……才是這個國家需要的主人。
她笑著往上,在他的下顎處親了下。
裴洛意眼睫一顫,垂眸。
蘇念惜又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
裴洛意握著她小臂的手皺緊,看著她,啞聲問:「怎麼了?」
蘇念惜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就是想親親殿下。」
裴洛意靜靜地看著她,忽然伸手將她往身前一攬,垂眸,噙住了那張紅潤如櫻的唇。
……
養心閣,宋琪站在一邊,正看著牆上掛著的八仙過海圖。
就聽身後『嘎吱』一聲。
轉臉,就見殿門被打開,一人偷偷摸摸地走進來,朝外看了兩眼後,關上門。
轉身,對上宋琪的視線,她眼睛一瞪,怒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本宮嘛!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宋琪垂眸,繞到側面,道:「六公主恕罪,草民不知此處乃是公主休息之處,這便離去。」
「不許走!」
裴秋月沒想到這臭男人見了她不想著討好,居然還敢跑!一把張開手臂擋在門前,怒氣沖沖地罵道:「看了本宮不行禮,你想死嗎!」
便是身落秦樓,見慣三教九流,宋琪也少見這般隨時隨地張口威脅性命之人。
微微蹙眉,撩開衣擺,跪了下來,「草民拜見六公主殿下,殿下福安。」
裴秋月看著這人就算下跪,都透著一股子雅致的氣質,一顆心忍不住地亂跳。
「哼」了一聲,道:「我問你,你剛剛緣何要幫壽陽那頭肥豬?」
宋琪垂眸,「六公主息怒,草民方才並未偏幫壽陽公主殿下,只不過是說了實情……」
「你還敢說沒幫她!」裴秋月忽然沖了過去,「實情就是她故意接近你,你還任由她勾引!你是不是看她蠢,就想利用她攀高枝,一步登天?!」
宋琪自問多年被磋磨,心性已算平和,可是今日卻少見地對一個少女生了幾分厭惡之感。
垂著頭道:「草民不敢。請六公主恕罪,聖人吩咐草民伴駕,草民該去登仙台……」
「啪!」
話沒說完,被裴秋月又扇了一耳光!
「本宮的話沒說完,誰准許你走了!」裴秋月冷笑,「還說不想攀附權貴,那你巴結蘇念惜跑來這宮宴做什麼?少在這裡跟我裝清高!你不就是嫌我丑嗎?怎麼,壽陽那肥豬比我好看?還是你另有相中的人?莫不是……蘇念惜那個狐媚子吧?」
宋琪眼神一冷,插手道:「草民一介白身,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不敢還是不願?」
裴秋月蹲下來,看著宋琪這張清雋的臉,歲月沉斂的安靜將這張臉映染得穩重安靜,仿佛樹上一顆正好成熟的果子,一切都剛剛好,完美得契合著她對男子所有最好的幻想。
她抬起宋琪的下巴,問道:「你到底喜不喜歡壽陽?」
宋琪對上那張宛若夜叉的面孔,垂下眼帘,道:「回六公主,草民對壽陽公主並無任何男女之心。」
裴秋月卻還是不信,眯著眼,忽然道:「那你親一下我!」
宋琪愕然抬眼!
裴秋月的臉上露出幾分羞赧,卻很快又惱怒道:「你親了我,才能證明你不喜歡壽陽!這樣我才能讓父皇選你做我的駙馬!快親!這可是你最後攀龍附鳳的機會了!」
宋琪原本只以為裴秋月處處為難她是因著蘇念惜或者天生跋扈的關係,卻沒想到,她竟然對自己生了這份心思?!
她身為聖人最寵愛的公主,什麼樣的男子不曾見過,怎會中意他?
是何時動的念頭?
他猛地避開了宋琪的手,倉惶起身就朝殿外走去。
裴秋月沒想到他竟然是這個反應,惱羞成怒,一下衝過來,從後頭抱住了他,大聲叫道:「你不親我,就是喜歡壽陽!我這就告訴父皇,你們暗度陳倉!你敢走出去,我就讓你活不了!」
宋琪拽她不開,怒道:「請公主殿下撒手!」
「我就不!」裴秋月尖叫,「我才不要那個臭蠻子!你做我的駙馬,別喜歡壽陽!我會對你好的!」
宋琪滿臉漲紅,奈何力氣居然沒有裴秋月大,幾乎要被她撲倒時。
「哐啷!」
一扇窗戶被踹開,灰影捂著肩膀的傷口,氣息凌亂地說道:「宋先生,快走!」
裴秋月被嚇了一跳,趁這時,宋琪一把推開她,徑直跑向窗戶。
誰知,殿門就在這時被人推開。
「娘娘,六公主殿下就在此處休息。」
宋琪眼神一變,當機立斷將灰影往外一推,關上窗戶。
門口,悅嬪走進來,就看自己女兒坐在地上。
而窗戶那邊,本該在伴駕的那個窮酸書生正回頭看著這邊。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她募地瞪大眼。
裴秋月忽然哭了起來,喊道:「阿娘!他非禮我!」
對面的望星台上,紀瀾樂不可支地搖著手裡的摺扇,朝身邊的倉木措笑道:「怎麼樣,四王子,是不是一齣好戲?」
倉木措看著不遠處橫躺在地上的幾個宮人的屍體,又掃了眼那邊迅速離去的帶傷侍衛。
想起方才被推進枯井差點叫人砸死的場景。
皺著眉,防備地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