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多少吃些吧!」
揚州城外一間破舊的庵堂內,南梔端著齋飯走進來,看面色蒼白的蘇念惜,愈發心疼,「我讓小師傅在裡頭加了點酸棗,您看看可能吃下去一些?」
先前蘇念惜還有些貪酸,誰知這一陣子卻是什麼都吃不下,吃了便吐,整個人迅速消瘦下來。
南梔心下懷疑愈發重,卻又不敢揭破,只怕嚇著她,私下裡對她的飲食愈發上心。
蘇念惜也知自己此時不吃不行,強忍著反胃吃了兩口,差點又吐出來,立馬放下勺子,轉過臉,死死咬著牙關吞了喉頭的酸苦,這才緩緩鬆了口氣。
轉過臉,看向南梔,「外頭如何了?」
南梔笑了下,「沒什麼動靜……」
蘇念惜立時察覺不對,「怎麼回事?」
南梔一僵,放下茶杯,猶豫了下,低聲道:「揚州封內城了。」
蘇念惜眉頭一皺。
「奴婢剛剛去打聽過,說是……刺史大人被殺,太子殿下又任命了另一個刺史,卻不受朝廷承認。有天使帶著聖人的口諭到了城外,責令太子即刻回京,否則……就要廢除太子殿下儲君之位。」
蘇念惜沒說話。
她知曉裴洛意會大張旗鼓出現在揚州城,就是為了將所有火力全部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好給她求生的機會。
可當初知曉太子出現,她即刻讓南梔去聯絡,卻迎來了一場追殺。
她倆好容易脫身,藏進這座破敗的庵堂里,卻再不能輕舉妄動現身。
如今,裴洛意將揚州刺史換了人,分明是要把持揚州的意思。朝廷,或者說聖人以及其他幾方勢力,絕不可能允許他將富庶的江南攥在手裡!
可這並不是壞事。
為何南梔會是這副神情?
她再次看向南梔,「除此之外呢?」
若是平時,南梔對蘇念惜絕對知無不言,可如今……
她看向蘇念惜的小腹,又抬眼,「主子,沒有其他什麼事了……」
「南梔,我知曉我有了身孕。」蘇念惜忽然說道。
南梔募地抬眼!
蘇念惜單手撫住小腹,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道:「太能折騰了,也不知像了誰的性子。」
南梔眼眶一紅,蹲了下來,扶住蘇念惜的胳膊,「主子受苦了。」
蘇念惜搖搖頭,「怪我自己不謹慎。這孩子這般能折騰,想必也不是什麼熬不住的。你只管說,不會有事。」
南梔知曉再瞞下去只會讓蘇念惜擔心。
便壓著嗓子道:「另外,皇后還傳了一道懿旨。說……您在京中大肆用人命研製毒藥,把控太子殿下,殘害皇親性命。要……廢了您與太子殿下的婚約,並即刻捉拿……處死。」
她又看了眼蘇念惜,語聲沙啞,「而太子殿下,也在昨夜於揚州知府衙門,口吐鮮血,昏迷不醒。」
「砰!」
蘇念惜募地站了起來,「你說他怎麼了?!」
南梔連忙起身,「主子,莫要激動,當心身子!」
蘇念惜只覺眼前一陣金星亂飛,握住南梔的手,好容易緩過神來,再次問到:「可有性命之危?」
南梔搖頭,「奴婢也只是打聽而來,眼下咱們與玄影衛完全斷了聯繫,無法知曉殿下此時真正情形。」
蘇念惜一想到那個人被氣到吐血的模樣就心頭髮顫。
是她太過天真,被人當作誘餌,引來了那人,叫他一起身陷囹圄。
他本不該落入這般狼狽境地,皆是因為她!
因為她滿腹算計,將他拖拽進了這該死的腌臢紅塵。因為她痴心妄想,讓他墮進了這愛恨痴嗔的慾念深淵!
她攥緊南梔的胳膊,片刻後,倏而抬眼,問道:「青影給你的信號彈是不是還在?」
南梔一愣,點點頭。
蘇念惜深吸一口氣,道:「給我。」
……
揚州城府衙門前。
帶著聖旨和懿旨的津南伯被擋在大門外,面色鐵青。
高聲道:「太子殿下,你敢不接聖旨,是想公開謀反不成?!」
然而,他的叫囂與威脅並無人理會。
他試圖讓跟著的禁軍強行去破門,然而,揚州城守軍卻將他們擋了個嚴嚴實實。
津南伯幾乎氣死,跳起來道:「你們這群亂臣賊子,謀逆乃是誅殺九族的大罪!你們就不怕滿門抄斬……」
「嘎吱。」
話沒說完,一直緊閉的揚州府衙大門被打開,從里走出個面帶猙獰疤痕的郎君。
津南伯抬臉一看,頓時大驚失色,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官袍上,驚疑不定地指著他,「你,你是……」
沈春邪性一笑,抬了抬手,道:「津南伯,怎麼樣,這身衣裳,我穿著是不是十分氣派?」
津南伯頓時反應過來,「沈春!你敢叛變!你不想活了?!」
沈春眉梢一挑,「叛變?我受當今太子殿下之命,任揚州刺史護揚州百姓,乃是順應朝廷之意,何來叛變?」
「你你你!」津南伯氣得舌頭打結,「你們圖謀不軌!這是謀逆!你們膽大妄為,敢逆天而行!我,我要上奏朝廷!」
「哈哈!」
沈春卻被他逗笑了,「逆天而行?誰是天?你?還是你背後的主子,沈家?」聲音又壓低了幾分,「亦或者,是那個窩囊廢皇帝?」
「你大膽!來人,將這亂臣賊子拿……」
「噗!」
津南伯沒說完,一柄短刀扎進了他的腹部!
他眼眶一瞪,低頭看去。
「撲哧!」
沈春一把抽回了手,鮮血噴射,染了他嶄新的官袍。
他不悅地皺了皺眉,一腳將捂著肚子的津南伯踢倒,抬眼,見前方禁軍齊刷刷抽出兵器。
低低一笑,抬起滿是鮮血的手。
「歘!」
無數揚州城守軍將那群禁軍完全包圍!
為首的禁軍首領面色一變!
沈春走過來,笑著將手裡短刀上的血在他的袖子上擦了擦,然後說道:「整個江南都知曉,太子殿下親臨揚州。可這假天使居然妄圖污衊太子身份,挑撥聖人皇后與太子,製造朝廷內亂?我看此人,定然是奸細,凡同行者,也皆是同夥。該上奏太子殿下,一併就地誅殺……」
「噹啷。」
那首領的刀一下扔在了地上,雙手一插,單膝跪地,朝門內道:「我等願效忠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