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修見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兄長點了頭,這才回嗔作喜,盈盈笑道:「多謝四哥。」
辦妥了正事,她便又盈盈一禮,輕聲告退。
而張家父子看著她快步離去,便相視一笑,父子二人又回到書房裡談起了正事兒。
對日理萬機的張相爺來說,很快便將此事忘在了腦後,不過區區一個幕僚,實在不值得大明首輔父子放在心上。
不多時。
張靜修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想了想,張小姐便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打扮了起來,略施粉黛之後,便又興沖沖帶著護院張魁,和幾個長隨出了府門。
這一次她並未女扮男裝,而是穿著華貴的皮裘,在雲鬢上插上了珠花,坐進了一輛奢華的馬車。
隔著帘布。
護院張魁清了清嗓子,低低道:「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呀?」
馬車裡,響起了張小姐輕柔的聲音:「去柳條街……」
張魁應了一聲,便揮舞起了長鞭,駕馭著奢華的馬車,直奔昨晚沈烈擺攤的位置而去。
午後。
柳條街。
節日的氣氛仍舊濃厚,沈烈帶著芸兒在街上走走停停,一路上嘴巴也沒閒著,品嘗著各種風味的小吃,滷味……
沈烈一邊吃,一邊逛街,一邊往內城方向張望著,人潮人海中,始終未曾發現那一抹動人的靚影。
芸兒在一旁看著他魂不守舍的樣子,那小嘴兒便又撅了起來,小聲嘟囔著:「少爺,你……收收心吧。」
看樣子少爺還惦記著那位張小姐呢。
沈烈忙道:「好,好,知道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沈烈要是對那位傾城絕色的張小姐沒點想法,那便不是個正常男人了。
可是……
沈烈很快收斂心神,咬了咬牙,再一次將那絕世姿容從腦海中抹去,芸兒說的對。
長痛不如短痛。
忘了她吧!
於是沈烈便又打起精神,帶著芸兒,在琳琅滿目的街上閒逛起來,將好玩的,好吃的都逛了個遍。
最後在常去的小飯莊裡點了兩碗羊雜湯,美美的喝了起來。
同時間。
柳條街進入勾欄胡同的巷口。
奢華的馬車沿著街道緩緩而行,讓張魁將馬車停在了沈烈平日裡擺攤的位置,張靜修掀開了帘布,往路邊看了看。
那絕美容顏之上,興沖沖的神情不由得一滯。
讓她十分意外的是,那攤位上已是人去樓空,原本沈烈的套圈小攤,如今換成了一位賣菜的菜農。
張靜修微微錯愕。
這滋味,便好似兜頭被潑了一盆涼水。
這一幕讓興沖沖的張小姐有些掃興,好看的黛眉皺了起來,向著張魁輕聲道:「走,回府。」
掩上帘布,張靜修在心中嘀咕著:「或許他有別的事情要忙吧,那就……明日再來。」
於是時間來到了兩天後。
張府內宅。
午後的斜陽掛在天際,院內一如往常一般靜謐安逸,丫鬟,僕人正在輕手輕腳的打掃著小院的每一個角落。
雪後初晴的寒梅綻放著陣陣幽香。
暖閣里,張靜修手中捧著一本雜書,將修長婀娜的身子斜斜依偎在窗前,那精緻絕美的容顏,細腰與翹臀之間順滑的曲線,處處都散發著魅惑的氣息。
可今日的張小姐總是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不知過了多久,張靜修放下雜書看了看天色,便向著一個貼身丫鬟柔聲道:「小菊,去問一問張魁回來了麼?」
丫鬟趕忙應是,快步離開。
又片刻後,丫鬟快步走了回來,偷偷看了看自家小姐,面色便有些古怪,走到窗前低聲道:「小姐……張魁說,仍未見到柳條街那人出攤。」
隨著張靜修將雜書一扔,黛眉微皺,任誰都看的出來,此刻張大小姐心情有些不悅。
此時院中靜謐無聲,丫鬟便咬了咬牙,輕聲道:「小姐,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靜修輕聲道:「說。」
丫鬟面色更是古怪,又湊近了一些,輕聲道:「依奴婢之見,那人……多半是有心躲著您呢。」
張靜修微微錯愕。
丫鬟便又氣憤道:「小姐您想呀,眼下正是街上人來人往最熱鬧的時候,他若不是有心躲著,怎會連錢都不想賺?」
張靜修又是一愣,秀逸絕美的小臉刷的一下冷了下來。
此刻芳心中生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沈烈那張憨厚淳樸的臉。
想了想。
她覺得小菊的話極有道理。
隨著張小姐冷哼了一聲,下了床榻,開始梳洗打扮換衣服,原本她穿上了一身裙釵女裝,戴上了珠花。
可是她沉吟了片刻,便又脫下了裙釵,摘下了珠花,氣鼓鼓的又換上了一身男裝儒服,用一頂帽子裹住了如雲一般的秀髮,又裹上了一件皮裘大衣。
張小姐才發出了一聲嬌斥:「走!」
不多時。
張小姐帶著張魁和幾個長隨,坐著馬車離開了張府,出了張府,穿過幾條街道之後,徑直來到了一座衙門口。
這座衙門看上去十分威嚴,不時有虎背熊腰,穿著大紅色錦衣的壯漢進進出出,這裡是……
錦衣衛北鎮撫司管轄的柳條街衛所。
官廳里。
一個方面孔,皮膚黝黑,身穿大紅錦繡官袍的中年男子翹著二郎腿,正在官廳中翻看著公文。
從服色來看,此人的官職是一名錦衣衛百戶,也是這柳條街一帶的真正主宰者,他叫田洪。
在升斗小民眼中,這便是通吃一切的大人物。
什麼黑白兩道,什麼行會首領見到了這位百戶大人,那便好似老鼠見了貓,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靜謐中,田洪放下了公文,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突然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便懶洋洋的應了一聲:「進。」
隨著官廳的房門打開,一個校尉從外面急匆匆走了進來,先回身將房門掩上,便又向著田洪行了一禮。
「大人。」
田洪應了一聲:「嗯,有事?」
校尉神色有些古怪,快步走來,神情焦灼道:「大人,快,快……貴客登門了。」
田洪並未放在心上,便又懶洋洋道:「誰?」
那校尉便快步上前,在田洪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是張……」
聽到校尉口中說出的一個名字,田百戶哆嗦了一下,手一抖,險些將手中的茶碗摔了。
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田百戶嘴角抽搐著,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快,快快有請!」
再想想有些不對,田百戶往自己臉上輕拍了一下,張小姐突然大駕光臨,他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擺什麼架子呀!
這位小姐是什麼人呢,是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最寵愛的小妹子,這不得他親自迎接麼?
說話間。
田洪三步並作兩步,風風火火的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