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烈那張英武卻不失憨厚的臉上,浮現出的一抹壞笑,錦衣衛指揮使張簡修恍然大悟,輕輕一巴掌拍在腿上。
發出了一聲輕叫。
「對呀!」
糊塗了。
他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此時。
張簡修想起了上次抓嫖的壯觀景象,那一個個飽讀聖賢書的舉子,平時道貌岸然的大人們。
被廠衛從娼妓床上驚醒後的驚慌,那樣的衣衫不整,醜態百出,那一臉的尷尬……
張簡修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對,對!」
這是個好辦法!
屢試不爽!
說話時。
張簡修眼睛一瞪,便急吼吼的沖了出去,叫上一干簽事,千戶,開始安排晚上的抓嫖行動。
還是老辦法。
兩頭堵!
把這京城大街小巷裡的各種一二三等妓館,還有那些什麼流鶯飛燕的統統給老子掃了。
「依照大明律扔進錦衣衛詔獄!」
很快。
小樹林邊上的簡陋的木棚外,便傳來了錦衣衛大員們不懷好意的乾笑聲:「明白,下官明白。」
「您就瞧好吧!」
要說上陣打仗大夥不行,抓嫖這事兒……
「嘿嘿嘿。」
在錦衣衛大員們的壞笑聲中,沈烈不緊不慢的站起身,走了出去,又向著眾人叮囑了幾句。
「沈某說幾句,這回……連賭場,茶樓也一起掃了!」
要干就干一票狠的!
此刻沈烈損主意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狠狠道:「把人抓進詔獄之後,別讓他們睡覺,十八般刑拘拿出來嚇唬一番,讓他們去攀咬同夥,但凡攀咬出來的也一起抓了……再讓他們家中拿錢贖人,不願意的……便枷出去遊街示眾!」
話音落。
沈烈便將眼睛眯了起來,估摸著那些軟骨頭的紈絝子弟,多半也經不住錦衣衛的嚇唬,一轉眼便會招認了!
這幫人要是有那麼硬的骨頭,還至於成片的投降清廷麼?
而此時。
四周圍連同張簡修在內,各位錦衣衛高官都聽傻了,眾人看著這位沈大人憨厚的臉龐,心中不寒而慄。
心說這也太狠了!
就這麼整。
這京城又得是好一通雞飛狗跳。
而沈烈則不以為然,向著眾位同僚咧了咧嘴,狠聲道:「得讓這些人明白,皇上日子不好過,誰都他娘的別想好過!」
咱們是幹什麼的呀?
鷹犬!
心裡還能不能有點數了?
眾錦衣衛大員如夢方醒,好似小雞啄米一般猛點頭:「大人說的是,大人……英明!」
此時。
張簡修心中滿不是滋味,他突然明白身為錦衣衛指揮使,他比沈烈差在哪了,為何得不到天子的賞識。
如今看來。
分明是他張某人覺悟不夠。
揮了揮手。
張簡修眼中精光一閃,從喉嚨里憋出了一個字:「走!」
眼瞅著。
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也保不住了,這時候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吶,於是乎。
大批錦衣衛跟隨著總憲大人疾馳而去,而沈烈則溜達著回到了棚子裡,和英國公張洵繼續坐著喝茶。
老國公也有點懵。
抬起頭。
用昏花的老眼看著沈烈,在心中嘀咕著,早怎麼沒看出來,這看上去老實巴交的小子其實一肚子壞水吶?
「賢侄呀。」
終究是天下武勛之首。
老成持重。
英國公向著沈烈提點道:「你如此這般,可是有些不厚道。」
此刻英國公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似乎欲言又止,那神情好似在說,你小子也太缺德了!
沈烈又欠了欠身體,忙道:「下官明白。」
別說了。
在這樣的皇權時代就別扯這些沒用的了,厚道管什麼用,兩世為人,沈烈早已看的通透。
這世道呀。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沈烈想來想去,這萬曆朝名將如雲,明軍又很能打,又不缺錢糧,離中興百年到底差了點什麼吶?
後來沈烈想明白了,差了一個魏忠賢。
萬曆爺就是錯在太厚道,太好欺負了,又礙於顏面沒有對言官清流,還有那幫聚集在書院裡大言不慚的學渣們下死手!
但凡萬曆爺願意放下顏面,栽培出一個魏忠賢,沈烈冷笑連連,還至於被文官們逼的不上朝麼?
便是萬曆皇帝如此心慈手軟,言官們也沒說萬曆爺的好話呀!
「老國公。」
端起一杯山野菊花茶。
抿了一口。
沈烈幽幽道:「那些大人,皇親國戚們……有錢吶!」
英國公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安靜了片刻。
沈烈放下了茶碗,便又輕聲道:「老國公,這些陝西災民慘吶,甘陝那地方民風彪悍,又天高皇帝遠,漢,回,西域各色人等十分繁雜,倘若處置不得力,那可是要激起民變的呀。」
英國公老臉一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開始覺得沈烈並非在胡鬧,而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絲危機。
他想到了這些年,朝廷對甘陝一帶的控制力度越來越弱,又聯想到了更遠一些的河西走廊還有嘉峪關。
嘉峪關那一片兒,基本上已經處於失控狀態。
「嗯。」
隨著英國公面色凝重起來,開始有些坐不住了,這別有一番韻味的山野花茶也突然之間不香了。
「捐!」
英國公咬了咬牙,決斷道:「如此,老夫便帶個頭吧,老夫捐香米五千斤,肥豬一百頭……」
沈烈等的就是這句話了,趕忙道:「老國公仁義!」
不遠處。
正在與外室閒聊談心的張靜修,豎起耳朵偷聽著,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向著自家老爺送過來一個嬌媚的白眼。
好嘛。
又忽悠瘸了一位!
沈烈一本正經的坐著,對嬌妻的白眼假裝沒有看到,心說我這可不是忽悠,這本就是歷史上真實發生過的事。
隨著天色漸晚,送走了老邁的英國公,縫縫補補的又一天便這樣過去了,點燃了驅蚊的香燭。
在這搖曳的燭光下,沈烈開始認認真真的寫奏摺。
隨著身後響起了輕柔腳步聲。
沈烈擱下筆。
便瞧見了嬌妻那百看不厭的絕色俏臉,出現在一旁,手中還端著一碗冰鎮蓮子羹。
將蓮子羹擱下。
「噗嗤。」
容顏如玉。
想到如今她四哥已經出手了,如今城內各大青樓妓館,賭場窯子裡,必然是一片雞飛狗跳。
想到了那些文人雅士從娼妓們懷中爬出來的醜態。
張靜修忍不住俏臉微紅,笑出了聲,便又伸出了纖纖素手,點在了自家老爺的額頭上。
從那絕美的嘴角溢出了兩個字。
「壞種。」
這下子。
人都讓你得罪死了。
「你就不怕大人們鬧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