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阿斗那縮著躲風雪的模樣說著這話,李相不禁啞然失笑,還不等心中湧出幾分感動。
阿斗接著說。
「再說了,大兄離了馬車,那馬車裡除了睡著的小妹,可就剩那兇巴巴的孫仁了。大兄不在,要是她趁機揍我怎麼辦?」
「呃……」
李相有些無言以對,有心想為孫仁說句好話都不知從何說起。
孫仁的拳頭在吳郡之時打遍同齡人無敵手,到了壽春同樣也沒有對手,小小年紀就有了幾分曾經的少年孫策風姿。
不僅僅是阿斗畏懼孫仁,就連關羽張飛趙雲的子嗣都得衝著孫仁不情不願地喊上一句「大姐頭」。
「說來也怪,那孫仁為什麼只有在大兄面前才表現得奇奇怪怪的?」
說到最後,阿斗的眼神中流露著一絲絲不解。
李相的神色添了幾分怪異,道。
「這誰知道呢?」
「就連大兄都不知道?」阿斗追問道。
「不知道。」
李相答了一句,腳步都走快了些許,讓風雪多吹了些到阿斗的臉蛋上,頓時就讓阿斗沒了繼續開口的心思,急匆匆地跟上李相。
而在黃蓋的領路下,很快就找到了在前方的孫策。
且在孫策的身旁除了韓當、程普外,還有太史慈同樣也在。
反倒是周瑜經歷了濟南一敗,痛定思痛,收斂傲氣,沉下心留在了壽春繼續讀書,並沒有隨行在孫策左右。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孫策扭頭一看,發現黃蓋居然帶著阿斗與李相走了過來,這讓孫策眉頭一皺,連忙迎了上去,喝道。
「外面風雪甚多,怎麼將少主與相弟帶到此處,若是受了寒該如何是好?」
黃蓋不敢說話,還是李相連忙迎了上去解圍道。
「是我與少主要求黃將軍帶我來尋伯符兄長的,勿怪黃將軍。」
孫策連忙往前走了幾步,為李相擋了下風雪,然後說道。「相弟欲尋我,遣一小卒來通知就是了,何須離了馬車?」
「豈有讓兄長拜見愚弟之理?再者父親屢歷風雪為主公平定四方戰亂,既為國士侯之子,又怎會懼這些許風雪?」李相答道。
孫策一怔,然後忍不住大笑出聲道。
「相弟好志氣,為兄愚鈍,未能繼承老師衣缽,相弟可得多加把勁,勿墮了老師的威名才是。」
頓了頓,停了笑聲的孫策不忘提醒道。
「不過相弟終究年紀甚幼,若感到體寒不適,宜速速返回馬車,不可與我等武夫這般勉強。」
「伯符兄長放心。」
李相應了句,然後又問了問阿斗可有什麼不適,阿斗也跟著搖了搖頭。
雖說阿斗生在了揚州,但終究是作為幽州人劉備的子嗣,再加上那一身圓潤的體態,耐寒能力實在比李相都要強上不少。
隨即,李相向孫策問及了狀況如何。
孫策的眉頭微皺,也知李相的聰慧之名,不可將之視若一般稚童,便細細地向李相解釋了一番。
這風雪來得太急,恰好將車隊困在了前後都不及城池的路上。
更為糟糕的是,隨著大雪漸漸掩埋地面,上空又有厚重的積雲,一時就連方向都難以分辨。
再兼之孫策等人對於豫州的地形不算熟悉,結果便是迷路了,不得不暫時停了下來派遣斥候散到周邊探路。
只是陸續回稟的斥候也沒有什麼收穫,這雪反倒是一直下了個不停。
雪若是繼續這樣持續地下,不僅僅是李相所乘的馬車難行,就連車隊所攜帶的一應糧草輜重都同樣難行。
更為棘手的是,孫策若是選擇就地紮營暫緩行軍,也擔心這持續的降雪是否會形成雪災,將沒有足夠遮擋的車隊困在這裡造成嚴重損失。
「雪災?」
李相聞言,漸漸明了孫策的擔憂,然後問道。
「伯符兄長,我等前往汝陽之事,不知可曾遣人提前告知父親?」
「若是父親知悉我等行蹤,以父親之能必提前洞悉天象將會降雪,料想派遣到此處接應我等的人手已在路上了。」
「如此一來,一動就不如一靜了。」
看著尙不及十歲的李相這般井井有條地梳理分析,與李相接觸不多的太史慈忍不住面露驚詫之色,低聲讚嘆道。
「這般年歲就有這等見解,莫不是生而知之?」
反倒是程普覺得理所當然地說道。「常言道虎父無犬子,相公子那可是侯爺嫡子,有這般才能不足為奇。」
「此言有失偏頗,諸多先賢之子有幾人能勝於先賢,諸多先賢之父又有幾人比及先賢?」
太史慈反問了一句後,接著說道。
「依我之見,相公子年少而有這般見解,除了早慧,必然也是勤奮好學之人。」
而在太史慈與程普低聲討論之時,孫策反倒是面露了幾分尷尬地答道。
「據我所知,主公似乎是準備給老師一個驚喜,所以並未提前告知老師此事。」
「這……」
李相倒沒想到自己印象中那個溫和又不乏威嚴的伯父,居然還有這般小孩子心性的時候。
『真不成熟……』
李相在心中不自覺地浮現了這個念頭,又連忙意識到了自己的不敬,然後思索了起來,喃喃道。
「父親不知,那可就有些棘手了。」
「即便伯父沿途也會令錦衣司密切關注我等的行蹤,錦衣司在意識到我等被風雪困在半路,必然會緊急通報父親。」
「可等此事被父親得知,再遣人來接應,這必然會耗費相當長的時間……」
說到這裡,李相抬頭看了眼在風雪中站在周圍戒備的士卒。
李相清楚這風雪再大,孫策都必然能保證自己與阿斗、曦兒還有孫仁的安危,但隨行護衛的將士必然會因風雪而受到不少損傷。
這是自小就受李基影響,對百姓與士卒都尤為重視的李相所不願看到的。
「唉!」
李相嘆息了一聲,道。
「可恨我既未學會父親那般觀天象,又未能明地利,否則輔佐伯符兄長擺脫這風雪之困又有何難?」
孫策聞言,勸慰道。「相弟無須自責,我在你這般年紀的時候就連字都還沒有識全,更別說通曉天時地利……」
就在這時,風雪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滄桑的聲音,帶著幾分嘲笑。
「好一個黃口小兒,怎生開口就欲通曉天時地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