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庠宮。
大皇子秦明璵在紙上一筆一划抄寫著《孝經》,心中回憶起母妃生產那日產房外——
父皇問起為何地上會有脂膏。
「回稟陛下,御膳房正在收拾宴會的殘羹冷炙時,有一名宮人劉氏受到了其他宮人的排擠,劉氏一人捧著幾近半人高的碗碟,在走到順貴人摔了的那個位置時,將碗碟摔了一地,當時就因為手腳不利索,毀壞了宮廷造物,被關入了掖庭受罰了。」
「宮人劉氏摔了之後,其他宮人迅速撿走碗碟的碎片和明顯的殘羹冷炙,颳走了大塊的脂膏,而還殘存有脂膏糊在地上,沒有收拾乾淨就走了,而順貴人一行後腳出來,就踩上了。」
那日女官回稟父皇的聲音,似那夜殘存在地上沒有收拾乾淨的脂膏,還迴蕩在他的耳畔,十分清晰。
「見過大皇子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啟稟殿下,柳京洲、柳公子昨日在宮外摔斷了腿,這幾月恐怕是不能進宮了,故而向您告假。」
「無端端怎會摔斷了腿呢?」大皇子秦明璵心中恐慌。
「回稟大皇子殿下,柳公子讓您無需驚慌,您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是什麼事不會發生?
是不用擔心他令自己母家的表兄使計讓養育自己的母妃在父皇的聖節宴會外摔倒一事不會被揭穿出來?
還是他與柳京洲的算計與行動,都似天衣無縫,不會被發現呢?
恰巧這個時候,摔斷了腿?柳京洲他究竟是倒霉自己摔斷了腿,還是被父皇處置了?
不會的,不會的。
雖然十二弟運氣好,平安降生了,但是柳京洲敢對皇嗣下手,絕對是死罪,父皇不會只要他的腿的。
秦明璵放鬆了捏緊的拳頭,漸漸說服了自己。
「知道了,過幾日,等母妃......本殿下再與父皇請假前往柳大司徒府上去看望表兄。」
他這幾日得守著母妃和十二弟。
大皇子秦明璵放下筆,站起身來,望向窗外。
三皇子秦明瑾和四皇子秦明珵打打鬧鬧地邁入上庠宮的大門。
三弟和四弟感情,真讓人羨慕,既然十二弟已經平安出生了,他會是個好長兄、好兄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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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戶部尚書柳大司徒求見。」
(第191章伴讀,第192章柳家,柳朔方,有能的戶部尚書,大皇子的外祖父柳離方的怨種哥哥,大皇子伴讀柳京洲的親祖父。)
秦至跟繡衣衛的指揮使衛准一邊說事,正在下著棋,喝著茶,有宮人稟告道。
「宣。」
秦至將棋子落下,漫不經心地說道。
柳朔方沒有給坐在一旁的衛准任何眼神,一進門,便撲通一聲跪在秦至腳下,老淚縱橫。
「臣......請陛下治罪。」
秦至又下一子,抬眸瞥了柳朔方一眼,「柳大司徒,何出此言?」
「臣之長孫柳京舟,行事不知顧忌,犯下了死罪,此乃臣管教不力之過。
陛下深信臣之品行,故而才指臣之孫為大皇子的伴讀。
以期其能伴大皇子勤奮向學、謹守禮法,引其立正道德之念,規其行止之制。
然臣之逆孫柳京洲卻辜負了陛下的期望。
京洲身為大皇子殿下的伴讀,不僅沒能在大皇子殿下生出偏激之念時,勸阻開解一二,反而旁佐大皇子行不肖之事,使計致使順貴人艱難產下十二皇子。
臣與臣之逆孫有負聖恩浩蕩,實罪不可恕。
臣請卸去臣之逆孫伴讀之職,請殺逆孫,再治臣之罪過。」
柳朔方趴伏在地上,身體戰慄,涕泗橫流。秦至似專注於與衛準的棋局,沒聽見柳朔方的話。
衛准道:「柳大司徒這說的是什麼話?那日順貴人摔倒一事,卑職都已經徹查清楚了, 您來這一出,是想說卑職瀆職嗎?」
「陛下,臣愧對於您,愧對陛下的聖恩浩蕩啊!」柳朔方並不理會衛准。
秦至將棋子放入棋盤中,站起身來,將柳朔方扶了起來。
「柳大司徒,下不為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