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殿。
「蘭貴人安!奴婢名喚夷則,是溫明殿的掌事大宮女。」
「夷則?」
「是,貴人,奴婢在。」
「有什麼含義嗎?你的名字。」
「奴婢的名字與宮中幾座有主宮殿的掌事大宮女的名字基本上都同出一源,奴婢的夷則是七月的別稱。」
溫明殿的掌事大宮女如是說道。
事實也確實如此,椒房殿的蒲節、鸞儀殿的維夏、朱雀殿的槐序、此前含章殿的百鍾、如今含章殿的霜序、蘭林殿的青章、雲台殿的半夏,還有長春殿接連犯事的竹秋、大壯,她們的名字都是月份的別稱。
「我走過來快累死了,皇后娘娘給我安排的這溫明殿怎麼離陛下的寢宮這麼遠啊?」
阿蘭若伸出手,夷則立即扶著她進殿在主位上坐下了。
「不敢妄言皇后娘娘的安排。
從溫明殿去陛下的昭正殿,貴人沒有妃輦代步,需要繞過偌大的太液池,確實會辛苦一些。
不過宮裡去陛下的昭正殿無需繞大彎的宮殿都有主了,咱們溫明殿已經是空閒的宮殿裡離得最近的了。
而且貴人出了這溫明殿,太液池的景色盡收眼底,陛下常常回來太液池釣魚,貴人無需擔心遇不上陛下。」
聽她說完,阿蘭若才幽幽地說道:「可是我一路上遇上了兩座無主的宮殿呢?你是想糊弄我?」
「貴人您入宮也有好多時日了,難道不曾聽說過突然薨逝了的穎妃娘娘與臨近分娩了卻暴斃而亡的麗嬪娘娘嗎?」
阿蘭若搖了搖頭,便用盈盈地目光望著夷則,等著她的回答。
「太后仙逝的第二天,穎妃李氏和麗嬪顏氏在同一日去了,去的不是很光彩,陛下下令將她們居住過的雲台殿和長春殿都封起來了。
奴婢私下聽說,當時還是穎貴嬪的穎妃李氏在太后娘娘的梓宮前跪著跪著,突然就瘋了。
不僅對皇后娘娘不敬,對懿貴妃娘娘口出狂言,還跑出了當時在舉哀的慈安宮。
李氏徑直去了長春殿,在陛下面前刺死了當時還是麗貴人的麗嬪顏氏。
顏氏當時懷著龍胎呢,就因為身體不適,跟皇后娘娘告了假,回去休息一會兒,結果一屍兩命,母子俱亡了。
後來陛下讓人把李氏押回了雲台殿暫且關了起來,當天夜裡她就自盡了。
所以,不論是雲台殿,還是長春殿,都是有些晦氣的,貴人您現在懷著龍胎,怎能被分去那兩座宮殿呢。」
阿蘭若眨了眨金藍的雙瞳,似貓一樣冷淡,又可憐可愛。
「陛下還挺仁慈的,一個妃嬪,在他面前刺死另一個有孕的妃嬪,他竟然只是將人押回了自己的宮殿嗎?」
阿蘭若有些困惑。
「當時是國喪在即,孝在前,此大事在前,陛下將兩位娘娘的小事押後處理也是常情。」
「小事?那之後呢?懷有皇嗣在身且無辜被刺的麗貴人只升了麗嬪,在御前見了血的穎貴嬪不僅沒有懲罰,還追封了穎妃?
這是另有隱情在,還是陛下深愛穎妃李氏,以致於......是非不分啊?」
「貴人,可不敢這樣說,陛下自有陛下的定奪,我等怎敢置喙。」
「貴人茶來了。」
夷則接過身後的宮人泡好的茶,捧著茶盞,低眉順眼,恭敬地奉上了茶。
「孕婦是可以喝茶的嗎?若是我的孩子掉了,你們都跑不掉。」
「貴人懷著龍胎,怎可言不吉之語詛咒自己和您腹中的小殿下呢?
這是太醫院研製給有孕的妃嬪的養身之茶,宮裡包括皇后娘娘,每位娘娘懷孕時都喝的。
孕期喝了這茶,宮裡少見有妃嬪會難產的。
貴人不知外面的普通百姓,孩子一個接一個的生,生一半活下來一半都是好的了,而宮裡的皇子公主們個個都健康壯實得很,都不怎麼生病的。
之前奴婢聽說五皇子殿下在初春才化了雪的時候,掉下過水池裡。
當時五皇子殿下就四五歲的年紀,春寒料峭的,便是奴婢這樣的年紀,也不敢說自己能挺過去。
而五皇子殿下愣是沒什麼事,很快就又活蹦亂跳起來了。」
「是嗎?」阿蘭若微微抿了一口。
「你這掌事大宮女的話還挺多的,知道的事也不少,便是收服了她,也不敢隨便用的。」
「用不用得著另說,我還沒怎麼試探呢,她的話就這樣多,也不知是表忠心,還是就是話癆?
姐姐們從她說的這些事中能分析出陛下的性子,想到如何針對他,讓他迷戀上我的法子了嗎?
之前在舒嬪的南熏殿,整個南熏殿上下防我跟防賊似的。
還有陛下也是,見我時總是要帶著舒嬪一起,只是讓我跳舞,話都沒說幾句。
要不是姐姐們的計謀,我哪能侍寢上呢?
只侍寢了一次,便懷上了皇嗣,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