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算是個有品位的人，雖近幾年喜好變了，可郡主自幼養在太后身邊，怎麼也不至於培養出這樣的眼光吧。」
有幾個湊堆的夫人實在沒忍住，私下嘲笑著。
等沈月裳一走，她們各自笑話了一番後，就又盯上了跟著郡主一塊過來的葉流煙。
「葉夫人，聽說郡主是哭著喊著也非要嫁進常寧侯府，現下你們兩個在處一個屋檐下，以郡主這脾性，只怕叫你吃了不少苦吧？」
後宅里的夫人們愛聽八卦，對別家瑣事早就打聽的清清楚楚。
之前郡主孩子掉了的事情，她們未必沒有耳聞。
只是看沈月裳這姿態，她們也不會認為郡主會是受害者。
葉流煙客客氣氣的跟她們行了個禮，面容帶笑，卻並沒有過多解釋。
對於夫人們會有這樣的反應，她早就有所預料。
又或者說，她是故意想要讓夫人們有這種感覺的。
養母女兩個許久未見，一見面肯定有說不完的話。
太后拉著沈月裳，私下裡團聚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外頭還有一群等待招呼的夫人們。
她手上攥著一塊手帕，一手拉著沈月裳出來，一邊招呼著下人們收拾妥當，可以準備開席了。
沈月裳站在太后的身側，故意拿眼睛去瞟葉流煙的方向。
葉流煙手裡捏著一隻牡丹花，也只是客氣的同她回看一眼。
「依照慣例，宮中牡丹花園開放，便要邀請各位夫人一同入宮賞鑒。只是今年，為了東南一帶，與外國貿易的事情，國庫空虛，一切事務只能從簡。」
「所以哀家便命人，把花園裡開的最好的一百盆牡丹，全部搬到這裡，供列位賞玩。各位夫人不必拘束，儘管在宮中遊玩一番，若哀家有什麼體察不到的地方，也還請列位夫人不要見怪啊。」
真是不容易，太后只顧著跟沈慕北兩人爭權，倒還能分出些心思去照管朝中政事。
葉流煙在人群中，聽見她招呼的這番話，禁不住勾起嘴角，發出一聲冷笑。
關於此次百花宴的目的，葉流煙私下裡也跟沈慕北探討過。
趁著要請所有大臣夫人入宮遊玩的這個固定活動，太后正好展示一番自己的交際能力。
只要安排的妥當，她就可以趁機，再拉攏更多大臣來支持自己的勢力。
若不然的話，牡丹園裡的花開的好好的，她何以要費這個功夫，讓人搬到自己的寢宮裡面。
這司馬昭之心，真是藏都藏不住。
夫人們也不都是傻子，有些看出此等意圖的人，雖然心裡門清，但面上還是帶著禮貌的微笑。
但無論好歹，至少現在這些人，都已經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太后看的心裡很滿意，等其他人落座之後，她再拉著沈月裳，讓人坐在自己的身旁。
郡主嫁出去之後，她的第一身份就應該是常寧侯府的妾室。
以常寧侯府的爵位，以及沈月裳目前尷尬的身份，她是沒有資格坐在那麼靠前的位置上的。
太后把人拉到自己身邊，是為了表現慈愛和抬舉，但這也未免太不把後一位的公爵夫人放在眼裡了。
公爵夫人們年紀不小，都很穩重，因此幾人只是幽幽的看了一眼，卻並沒有理論。
但是再往後幾位，距離較遠的那些夫人，她們卻不必太克制自己的嘴巴
這百花宴一開席，後頭人的議論聲越大，難免會有幾句飄到太后的耳朵里。
「那幾位總是瞧著哀家這邊笑，她們究竟是在笑些什麼，你們可聽清了？」
太后第一直覺就覺得不對勁，所以趕緊安排身邊的人去打聽。
她身邊的女官領命，留心聽了一耳朵後，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支支吾吾的不敢正面回答。
「只不過是幾位夫人在閒聊罷了，並沒有什麼要緊的。太后和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聽到女官這樣奇怪的回答，太后的疑惑更深了。
她強勢要求女官必須實話實說，這才終於得到了答案。
「他們說本朝一項推崇簡約溫婉，端莊大方的氣質，卻不知郡主是怎麼被教養成這樣。愛好奢靡不說，還沒有一點品味，頭上首飾堆的繁重難看，簡直就像沒見過世面的小門小戶……」
後面的話，女官也沒必要繼續說下去了，因為太后的臉色，早已變得鐵青。
葉流煙坐在下手一些的位置，正陪著笑臉，跟周圍幾位夫人推杯換盞。
忽然間，眾人便聽得最上方的位置，太后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放肆，簡直豈有此理！誰給月裳打造的這副頭面，真是其心可誅。」
太后一時沒克制住，高聲罵了一聲。
而後留意到自己反應過度了，她後面的話便特意控制了音量。
只是她這一拍桌子，全場的人早都被嚇了一跳。
大家同時閉上嘴巴聞聲看去，自然能把太后後面的話，也都聽個一清二楚。
沈月裳臉上羞紅一片，死死的揪著衣擺，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看來直到現在，她才終於發現自己今天裝扮的問題，這反應能力也太差了。
葉流煙遠遠的瞧過一眼，借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以掩蓋嘴角的笑容。
這副頭面，雖然是自己故意設計了送出去的，可願意收下，並把它戴在頭上的，還是沈月裳自己。
她若是把葉流煙供出來了，那不等同於承認自己的品位不好。
況且太后疼愛，肯定不會在這些小事上面跟郡主計較。
因此，沈月裳定然會咬緊了嘴巴，死活不肯吐露的。
出了這種事，接下來的百花宴，也沒法好好辦了。
太后一心都在沈月裳身上，想調查出是誰陷害自己的養女。
剩下那些夫人們被怠慢，她們有的心裡不爽，有的則很樂呵呵的看皇家熱鬧。
一時間，好好一場百花宴，硬生生變成了八卦大會。
隨意吃了些糕點水果後，葉流煙覺著在壽康宮中呆著實在無聊，她打了個哈欠，便讓綠華扶自己去外頭的御花園走走逛逛。
「原來小姐早知道今天有這麼多夫人在場，才讓人送那樣一套頭面過去。這郡主好歹在宮中長大的，居然眼皮子這麼淺，想也不想的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