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淵找了個藉口讓秋嬋離開,秋嬋巴不得一聲,立馬就繞道後院來找雪娘。
雪娘的一雙雪白的臂膀泡在木桶之中,發著異樣的粉紅,幾桶的衣衫堆在旁邊,雪娘只顧著埋頭捶打衣衫。
「母親!」
雪娘聽得這聲呼喊開始還沒有在意,直到秋嬋蹲在身邊,搶過她手中的木棍才抬起了頭。
眼神之中並未有久未曾見到女兒的欣喜和感動,木然的,仿佛被抽掉了靈魂一般。
「還給我。」
秋嬋將木棍放在一旁,拉著雪娘的臂膀心疼說道:「母親,你的手都泡成這樣了,偌大的國公府難道所有的衣衫都要你洗嗎?」
雪娘抽出自己的手,淡淡說道:「這是王妃安排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做好的。」
「母親!」
看著要來搶奪木棍的雪娘,秋嬋大聲喊道:「休息一下吧,國公爺答應讓你休息一會的!」
雖然是假傳國公爺的話,但是秋嬋知道只有這樣雪娘才肯休息。
雪娘聽得,用袖子擦了擦額頭,將手在圍裙上擦拭了一下,這才看著秋嬋。
「你今日回來,是跟著王妃一起的嗎?」
秋嬋想到上次的事情,若是提到王妃,母親又只會問王妃的事情了。
所以並不回答,從袖中摸出兩個鐲子來。
「母親,你看,金鐲子!」
「你曾經不是也有一對金鐲子,但是爹爹生病的時候當掉了,如今還未曾贖回來嗎?」
「是啊,當票都不在了,反正咱們也沒錢去贖。」
秋嬋勉強笑著道:「爹爹一直都記在心中,很是愧疚,和我說了很多次,一定要好好攢錢,將金鐲子贖回來!」
「這個雖然不是母親的金鐲子,母親不要嫌棄,將就拿著吧?」
雪娘只是就秋嬋手中看了看,便蹙起眉頭:「你哪裡來的這樣貴重的東西?」
秋嬋不想說是穆溫言送的,便輕聲撒謊道:「王爺賞賜給我的······」
誰知道這句話一說,雪娘猛地將手一抬,兩個橙亮黃澄澄的鐲子就滾落在了水盆之中。
「你這是來炫耀王爺對你好是吧?」
秋嬋不解,勉強笑著道:「母親,難道王爺對我好,您不高興嗎?」
雪娘冷笑著拿著手中的洗衣棍就開始敲打衣衫,也不管裡面的金鐲子還沒有撿起來,兩下撞擊發出咚咚之聲。
「王爺本該和王妃琴瑟和鳴,你卻在中間插一腳,國公府的丫鬟都在說你出息了,用身子混成了王爺的眼前人,寵妾滅妻,你還挺高興呢!」
秋嬋深吸一口氣,盯著雪娘認真問道:「我做這些都是為了幫您贖身,父親死在了國公府,如今只是草草埋葬,難道母親不想要帶著父親一起回到曾經咱們住過的鄉野嗎?」
那是秋嬋這輩子最美好回憶的地方,也期望可以以此喚起雪娘的一絲母愛。
「回不去了,那種地方,我再也不想要回去了!」
說著抬眼盯住了秋嬋:「你別擅作主張,我並不想要贖身!」
秋嬋只覺得失落如同大石壓著自己喘不過氣來。
緩緩起身,慢慢轉身,直到走出一步,雪娘也只顧著垂頭洗衣。
「等一下!」
秋嬋聽到雪娘的喊聲,頓時滿懷期待回身看過去。
雪娘將兩個金鐲子塞在秋嬋手中:「你的東西自己收著,我不要!」
說完之後便再次回去洗衣。
秋嬋握緊了金鐲子,好想要告訴雪娘,這個金鐲子其實是穆溫言送的,那樣的話,雪娘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但是她不敢,連想都不能再往下面想,快步跑開了。
雪娘等到秋嬋離開了,這才抬起頭來對著前面看了看,然而神情之中只有戒備,隱忍的眸子中閃動著異樣的情緒。
秋嬋獨坐在門檻上,望著來往的行人。
國公府內都忙著在為穆溫言選丫鬟。
這次國公夫人親自審查,讓管家將府中所有的丫鬟都叫來站在花廳之下,挨個檢查,背景出生、容貌性格,選好了,再送去給穆溫言過眼。
國公爺一直陪著裴行淵,說了些閒話便趁機試探:「王爺為了小女的生意,操心了。」
「一家人,沒事。」
國公爺摸著鬍鬚笑著道:「只是王爺畢竟是皇族,染上銅臭之氣終究不好,往後還是不要親自出面的好,老夫也只是善意提醒,哈哈!」
裴行淵回應一個笑容:「這件事陛下也知道了,說我這樣挺好的,可以多認識些官場中人,熟悉京都氣息,岳丈大人就不必擔心了。」
國公爺聽說,摸著鬍鬚點頭,實際上心中還是在猶豫:「王爺難道不覺得陛下這話裡面有隱藏的含義?」
裴行淵裝作不懂,拱手求教。
「老夫也不敢揣測聖意,只是擔心王爺或許沒有完全明白陛下的意思,所以想要多說一句。」
「老大人只管說便是!我今日前來正是希望得到老大人的點撥。」
國公爺聽說,這才摸著鬍鬚想了想道:「陛下的意思,或者是提醒王爺,不要結黨營私,王爺為了避開嫌疑,還是少去接觸官員為好。」
裴行淵順從地點頭道:「老大人說的有道理,本王這幾日想了想,也覺著有這個意思,打算罷手了。」
國公爺哦了一聲,抬眼看了裴行淵一眼,在戰場上廝殺的睿王可從來不是一個直率而愚鈍之人,今日前來怕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說。
於是摸著鬍鬚也不再多言,等待著裴行淵開口。
裴行淵見國公爺城府深不上套,便主動說道:「本王既然和國公爺是一家人了,往後少不得彼此扶持,老大人您覺著呢?」
國公爺當然毫不猶豫點頭:「自然。」
「本王現在被下了兵權,給了個閒職,處境確實說不上什麼話,太子和定王也沒想過要放過本王,就這一點上國公爺能否助力?」
這可不是能夠如剛才那般可以立刻點頭的。
裴行淵的話說的很明白了,這是要和他結盟一起對付太子和定王。
太子和定王本就是一黨,直白說就是對付太子,爭奪儲君。
國公府勢力強,在朝中一向只忠於陛下,能夠和睿王聯姻,也是陛下恩賜,給有赫赫戰功殘疾的裴行淵的一個養老保障。
然而著並不就說明陛下不忌憚裴行淵,不忌憚裴行淵和國公府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