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不大的。」
蔡元祺看著鄺智立的表情跟精氣：「一樁小事，用不著垂頭喪氣。」
他再度出聲寬慰道：「換個負責的崗位而已，等這幾天風頭過去以後，再調回來。」
他語氣篤定的補充道：「我說的。」
調配崗位，常規操作而已。
皇家警察的隊伍這麼龐大，終歸是人組成的，竟然是人總有工作沒做好的時候。
所以。
崗位調劑一下，暫避鋒鋩就成了他們的常規操作了。
總不能，犯了錯就丟下去吧，丟下去了，誰以後幫我做事啊？
在警隊做事，不僅僅只是服務市民，第一要務當然是服務自己。
怎麼樣對自己有利，就怎麼處理。
犯了錯算什麼，反正又對自己造成不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Yes Sir！」
鄺智立這才精氣神好了幾分，整個人也有勁了。
有蔡元祺全力支持自己的話，那就沒有什麼好怕的，就當是去其他部門換個環境當度假了。
「去吧。」
蔡元祺擺擺手打發走鄺智立，長吐一口氣，捏著雪茄點上。
怎麼說呢。
鄺智立好歹也是一個用起來順手的人，在和聯勝的事情上吃癟，也不能全怪他。
終歸是和聯勝不好對付，吳志輝這個對手太過於強勁了。
一個吳志輝就很難處理非常棘手了。
在內部又有劉傑輝為代表的這班勢力在背後給吳志輝提供支持。
這樣一來，鄺智立的失敗原因就能更讓人接受了。
對於蔡元祺他們這種身居高位的人來說，其他的不提，在自我疏導這方面，他們的功力一定足夠。
如果連最基本的失敗都接受不了，不會自我調節那就太失敗了，更走不長久無法上升。
所以。
蔡元祺在自我疏導給鄺智立找了一番失敗的理由以後，他也就能夠接受了。
這也是為什麼他堅定的保鄺智。
更深一層的，鄺智立自己要是不護著，以後誰幫自己做事啊？
反正又不是什麼天塌了的大事，誰出的問題就抓誰出來。
領導只用承擔小部分責任就好了嘛。
都調崗了，難道還不夠懲罰他嗎？
蔡元祺接連打了幾個電話出去，開始找人找關係，鬼佬那邊也沒有落下。
主旨就是希望在接下來的內部聆訊期間，對鄺智立做一個不錯的評價。
搞定這些。
蔡元祺起身站了起來，捏著雪茄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夜景。
他整個人站著如同入定，一動不動，只剩下手裡捏著的雪茄往上冒著寥寥青煙。
蔡元祺開始重新復盤起最近發生的事情來，總體呈敗勢。
自己的「作戰部署」要重新規劃一下了。
這件事情上，一直在負責入境處的助理處長林永盛忽然躥出，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說起來。
林永盛跟自己也算是舊識呢。
看來，得找個機會跟林永盛重新接觸一下才行了，試探試探他的態度。
就目前的事情來說，不能說林永盛就一定跟劉傑輝他們站在一起
但這件事，林永盛卻是是給劉傑輝他們提供了助力，不得不慎重判斷。
還有就是總警司李文彬。
他對自己的態度還是不夠明了，也得儘快把他拉攏到自己的身邊來。
只有積攢起足夠龐大的隊伍，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至於鬼佬那邊，他們說的和聯勝的事情能處理好就處理。
處理不好也就那樣，隨他們去吧。
終究鬼佬最終都會成為過去式。
最大化壯大自己的有生力量才是關鍵，確保坐穩自己的位置打造一個堅不可摧的陣營來。
這一直都是蔡元祺自己最原始的野心。
蔡元祺運籌帷幄，敲定以後，決定先去找李文彬。
先拉攏他加入自己的陣營，然後再去找林永盛。
至於為什麼後一腳找林永盛，也是在鄺智立處理的這件事情上，探查一下他的態度。
林永盛這個點，再等等，有些事情.
做了決定以後，蔡元祺抬手看了看腕錶，現在是晚上六點半。
從警務處出發去李文彬家，正好半個鐘。
七點鐘到，跟他談，搞不好還能一起坐下來吃個晚飯。
蔡元祺還挺會卡點的，正好七點鐘到李文彬家裡。
李文彬家裡並不是很大，也不是別墅，正常的中高檔小區，家裡收拾的很乾淨。
李文彬看著突然到訪的蔡元祺，也是熱情的邀請他家裡坐下。
書房裡。
茶台上擺著的爐子火焰正旺。
「請。」
李文彬把澄亮的茶杯推到了蔡元祺面前：「蔡Sir來我這裡，真的蓬蓽生輝啊。」
「呵呵。」
蔡元祺淡淡一笑，擺擺手：「文彬啊，我們之間就不用說這麼多了。
大家都是熟人，用不著這麼客套。」
「我跟你老爸關係很好，他是當年香江警隊裡面的第一個華人警司，他當年還提攜過我。」
他端起茶杯，吹著熱氣：「現在也不是什麼工作時間，我不是你的長官，是你的朋友，你的老大哥。」
類似於這種交談，從關係切入是最合適不過的。
蔡元祺不用說其他的，把李文彬他老豆李樹棠拎出來，就已經能夠拉近兩人的關係了。
「嗯，也是。」
李文彬笑著點點頭，抿了口茶水，雙手手肘忖著茶台：「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今天過來找你，有事說。」
蔡元祺思考一下，跟著往下說道：「想必最近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進展的非常不順。」
「你的部下鄺智立也是因為這些破事捲入其中面臨著內部聆訊。
如果你能夠出名說話的話，情況應該會好的多。」
「他是我的部下，那也沒辦法。」
李文彬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兒：「警隊清掃和聯勝的地盤這件事情，他做的確實有問題。」
他不夾雜什麼私人情感：「按照我在警隊服務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就不應該動和聯勝。」
「現在的和聯勝平順穩定，沒有任何問題。
那就應該尊重他們，讓他們按照自己的規矩來運轉。」
警隊有警隊的規矩，社團也有社團的規矩。
只要不出問題，那就不要去碰他們，讓他們按照他們自己的規矩來就行。
這是李文斌這麼多年的實踐經驗所得。
他說話不停，跟著往下道：「對就是對，錯就要接受監督，沒辦法的事情，我也只能看著。」
李文彬說話的語氣大有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
「出了事情他就要負責，哪怕他只是負責執行的人。」
李文彬意有所指：「做事無可厚非，做之前自己想好了就行，沒什麼好說的。」
鄺智立的事情他知道，之前也找過鄺智立，提點過他。
但是鄺智立聽不進去，那李文彬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選擇。
鄺智立覺得幫蔡元祺做事對自己的發展更有幫助，李文彬當然不會再阻攔。
說多了反而會引起鄺智立的不悅，擋著人家的路了。
這一點，總警司李文彬當然通透。
他的這番話，不單單是在發表自己的評論，同樣也是在說蔡元祺。
你安排人做的事，那就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就不管了。
「這倒也是。」
蔡元祺笑著點點頭：「不過呢，我覺得做人做事，還是要講情感的，人跟動物不同。」
「這件事情，我會保他平安無事，這一點你放心好了。」
「多謝。」
李文彬像模像樣的說了句謝謝。
因為鄺智立是他的部下，但也僅限於像模像樣，沒什麼太多的情感，並不是真心謝謝他。
既然從鄺智立這件事情上沒有任何打開缺口的可能，蔡元祺又再度換了個說法。
「現在已經一九九三，再過幾年香江就要回歸了，回歸了以後跟現在又不一樣了，會有很大的變化的。」
蔡元祺喝了口茶水，摸出雪茄來，也不點，視線繞過雪茄聚焦在李文彬的身上：「沒有人會知道到時候具體的情況是什麼，不好說的。」
「按照我的思路，既然是未知的事情，我們就要提前做好規劃。」
「不說怎麼樣怎麼樣，但是最少，我們要保證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地位，對吧？」
蔡元祺選擇打直球，努嘴示意李文彬：「我也沒什麼太大的想法，保證自己就行了。」
「文彬，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這裡？大家一起，也好站穩腳跟嘛。」
「哦？」
李文彬聞言一笑，看著蔡元祺：「看來，蔡Sir的危機意識還是很強的。」
剛才說好了，非工作時間私人場合不用稱職位，但是李文彬卻又這麼叫他，也是一種表態。
「不是我的危機意識強，也不是說我這個人太強勢。」
蔡元祺搖搖頭，點上雪茄嘬了一口，然後示意面前茶台上架著的水壺。
「你看看這壺茶，剛才我們泡茶的時候，下面的火苗正旺。
它沸騰的很快，立刻達到了巔峰。」
「但是呢」
蔡元祺輕笑一聲，跟著道：「現在你看它？沒了爐火它就不沸騰了，沒了用處。」
「我們就應該跟這茶水一樣，火源是根本，那我們就要自己製造火源，才能持續發熱。」
一個很簡單的比喻，也闡明了自己的目的與觀點。
「我覺得大可不必。」
李文斌依舊是不認同他的觀點：「沸騰過到達巔峰就行了，沒必要一直保持這種沸騰的狀態。」
「一直這樣，也會太累的，沸騰過就行了。」
李文斌的態度無疑同樣也闡明出來。
如此一來，兩人就是理念完全不一樣。
既然這樣，那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蔡元祺也很識趣，不再跟李文斌談這些，但是他也沒有走，跟李文斌閒聊了起來。
他在等人。
等李文斌的兒子李家俊，那個衝鋒車巡邏小組的組員。
蔡元祺有新的切入方案，那就是他的兒子李家俊，這是很久以前就預劃好的。
李家俊這組巡邏小組什麼工作時間，他心裡了如指掌。
而且。
蔡元祺私下裡還跟李家俊有過多次接觸。
有爺爺李樹堂這層關係，接觸李家俊，蔡元祺輕而易舉。
算下時間，應該也快到家了。
果不其然。
沒多久。
一身制服的李家俊推開門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跟李文斌打了個招呼，然後熱情的跟蔡元祺聊起天來。
李文斌臉上笑容不變，看著跟蔡元祺好像異常熟絡的兒子，眼角眯了眯。
看來還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啊。
蔡元祺眼看著自己的這條路走不通，竟然主意打到自己兒子身上去了。
用兒子這條路來做突破口。
不出意外的。
李家俊熱情的邀請了蔡元祺在他們家一起吃飯。
飯桌上氛圍非常不錯，蔡元祺侃侃而談，說的李家俊非常認同的點點頭。
半個小時以後。
蔡元祺這才起身從他們家離開。
兩父子送走蔡元祺。
站在門口。
李文斌看著消失的紅色轎車尾燈，目光看向李家俊：「家俊，你什麼時候跟蔡Sir這麼熟了。」
「很早就很熟啊。」
李家俊隨口回答道：「蔡Sir非常欣賞我的」
李文斌已經沒興趣聽後面的事情了，只是若有所思道：「少跟他們接觸。」
李家俊不以為然：「你放心，我李家俊肯定靠著自己的本事往上走。」
「唉」
李文斌嘆息一口，還想說什麼，但是李家俊已經進去了。
他兒子的背影，摘下眼鏡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
····
蔡元祺的思維是沒有錯的，換崗操作確實可以暫避鋒芒。
但是。
換個崗位？
蔡元祺還想的太理想了，他太低估了劉傑輝他們。
僅僅只是換個崗位，劉傑輝他們怎麼會滿意呢？
又怎麼能夠宣洩掉吳志輝的不滿。
自己拉這麼多小弟出來曬馬，和聯勝地盤因為這件事影響，那麼多的場子損失不少客人。
鄺智立只是一個小小的調崗就能收尾了？
不可能的。
這一點，吳志輝也很明確的跟許高級警司表明了態度。
吳志輝讓他傳達給劉傑輝，並嚴格按照這個基準來！
劉傑輝當然不會拒絕吳志輝的請求了，大家的方向是一致的嘛。
隨著針對鄺智立的內部聆訊一輪加一輪下去，情況也越來越不樂觀。
三輪聆訊下來，林永盛最終給出了一個很不好的評價。
「我們復盤了你最近的職級狀況，對你的情況很擔憂。」
林永盛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坐著的鄺智立，開始說話。
「前一段時間，轟動一時的香江富商綁架案，你好像就牽扯其中。」
「案卷顯示，跟你有關係的投資行經理也被捲入其中，雖然事後他被釋放了，但是很快就自殺了。」
「這次的所謂嚴打行動，同樣也是搞的稀碎。」
林永盛翻開面前的卷宗：「你說的和聯勝這個社團，我們也調查了。」
「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對我們重新解釋一下所謂的你這個嚴打行動吧。」
林永盛身邊。
三個總警司負責協助內部聆詢，一個高級警司負責全程記錄。
房間裡乾乾淨淨，只有一張桌子幾個人以及幾條凳子。
再加上他們的氣場，這種氛圍無疑是非常沉重的。
饒是鄺智立，也由一開始的不是那麼擔心轉變成憂心忡忡。
林永盛的這番話，重提這次的嚴打行動，讓他的心情不由沉了好幾分。
「嗯？」
林永盛放下手裡的檔案，露出了笑容來：「怎麼？
你主導的行動，讓你解釋一下，還需要重新組織語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