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鐙鐙鐙」
黃銅質的子彈殼彈跳落地。
子彈打空。
葉繼歡面無表情的更換上新的彈匣,幾人推開門出來。
周圍寂靜一片。
「投降!投降啊!」
僅剩下的幾個中槍受傷的馬仔,哀嚎著大聲呼喊。
「投降,投降!」
大腿中了兩槍的獨眼豹艱難的在地上爬行:「我投降啊!」
「你剛才可是很囂張的!」
葉繼歡操著一口帶著口音的普通話,走到獨眼豹前面,攔住了他的去路。
AK槍口向下。
獨眼豹瘋狂搖頭,大聲道:「不敢了,我再不敢了,投降,我投降。」
「他們可以投降,你不行,因為你剛才叫的很大聲,數數也非常的利落。」
葉繼歡搖搖頭,手指搭在扳機上,冷聲道:「記住我的名,葉繼歡!」
「葉世官?你就是葉世」
獨眼豹眼睛瞳孔一縮,驚恐的說道,話還沒說完,「噠噠噠」一個連射,現場再度安靜下來。
「搞定咗,輝哥!」
葉繼歡抬頭朝著別墅裡面大喊一聲:「下一站?!」
「做嘢!」
吳志輝回應了一聲,看向身邊的阿積,淡淡道:「通知阿布他們,可以開始做事了。」
「好的輝哥。」
阿積點點頭,隨即走了出去。
「嗯」
吳志輝沉吟一聲,這才拿起手提電話,手指快速點動。
外面。
陳志浩從別墅車庫裡開出來一台焊接鋼板加厚的麵包車,載上葉繼歡一行人,油門轟鳴著開了出去。
此時。
柏樹仔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手裡捏了支雪茄,噴著煙霧打電話。
「吳志輝,一會就到我這裡。」
柏樹仔語氣冷冽,衝著電話里的雷功說道:「真以為我柏樹仔好欺負啊?」
他打電話給雷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為了找回剛才在別墅外面被雷功嘲諷的場子。
實際行動,才是最好的說明嘛,要不然光說不做顯得蒼白。
「老雷。」
柏樹仔說話不停:「要不要一起過來談啊?吳志輝這個人,手裡抓著很多生意,他很有錢的!」
「別說兄弟我不給你一口肉吃,我先跟他談,談完以後,你再跟他談,既然都來這裡了,怎麼樣,也要狠狠的搶他一筆,對吧?!」
「哈哈哈」
雷功聞言,也是朗聲大笑了起來:「好好好,柏樹仔,這一次算你利害,你們山海盟,不虧是第二大幫派。」
他的心情也愉悅了起來。
沒想到,柏樹仔竟然還挺敢做事的。
既然他安排人拿槍去請吳志輝了,那自己也跟著一起唄。
有人出風頭做事,最好不過了。
當然了。
他還有另外一個算盤,那就是看吳志輝會不會給自己打電話。
吳志輝主動打電話跟自己求援的話,那濠江賭場的生意也就好說了。
不想在灣灣大出血,那就得在自己這裡出一波血。
雷功的小算盤,打的很精明的,不管哪種情況,他一樣都賺得多。
「那我等你。」
柏樹仔自信滿滿的點點頭:「你我二人聯手,一定可以吃干抹淨。」
「快點,我等你,我們兩個一起給吳志輝好好上一課,讓他知道,什麼叫強龍不壓地頭蛇,什麼叫來了我們的地盤,哪怕他是條虎,也要老老實實給我趴著!」
之所以打電話叫雷功,說出來好聽,吳志輝這個大肥羊,有肉大家一起吃。
實際上。
柏樹仔也是為了求穩,吳志輝在香江的背景強硬,把雷功叫上一起,大家一起劃分這頭肥羊,風險大大降低。
基本操作。
「好。」
雷功掛了電話,從座位上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襯衫,把剛剛摘下的領帶又戴上,拿起西裝外套來準備出門。
這時候。
私人電話響起來。
這是他的私人專線,只有關係特別近的人才能有這個號碼。
剛才。
還給了吳志輝一張名片。
「吳志輝打來的?求助?」
雷功拿著電話,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起來。
「雷生。」
果然是吳志輝。
雷功聽到吳志輝的聲音以後,臉上瞬間笑容洋溢:「哎呀,吳生,這麼晚打電話給我?」
電話那頭鴉雀無聲。
雷功腦海里,立刻就已經有畫面了,自然而然的浮現在眼前:
吳志輝現在應該被柏樹仔的人拿槍頂著頭,威脅他讓他現在去見柏樹仔。
吳志輝表情不甘,自知凶多吉少,在灣灣又孤立無援,腸子都悔青了,不該貿然過來灣灣。
但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吳志輝咬咬牙,沒有辦法的辦法:我要給雷先生打電話!
電話隨即打給自己,求助自己出手干預。
雷功思路靈活,聯想能力不錯,浮想聯翩,儼然已經有了畫面。
「雷生,幫我!」
吳志輝的聲音在電話中響起,語氣急促:「快出手幫手我!」
「哈哈哈」
雷功嘴角上揚到一個誇張的弧度,上揚的嘴角比AK步槍還要難壓。
他大笑了起來:「怎麼?吳生有事跟我說?我都準備睡覺了。」
雷功欲擒故縱:「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那我就掛電話了。」
嘖嘖嘖
可算是讓我等到了,現在張嘴主動求我了啊?
你吳志輝,剛才跟我說話的時候,可不是這麼一個語氣。
你剛才,腰板很硬的。
怎麼?
現在知道打電話來給我雷功,讓我出手幫你?知道求人了?
灣灣,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過來隨便就能撈一筆的。
撲街仔!
雷功拿著電話,腰板筆挺的站在那裡,腦海里浮想聯翩。
隨著自己的腦補,他整個人多巴胺成倍分泌,讓他身心愉悅。
自從當選立法委員會議員以來。
自從竹聯幫成了灣灣第一幫派以來。
雷功這個幫主兼議員雙重身份加持的人,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爽過了。
果然。
這人啊,還是要碰到更強勁的對手,征服跟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從而給自己帶來成倍的爽感。
這種體驗,很難得的。
「有事,明天來找我吧,我跟秘書說一聲,不用預約。」
雷功也是擺足了架勢,放下一句話以後,隨即就掛斷電話。
一手欲擒故縱的戲碼,給自己增添幾分更大的玩樂趣味。
手提電話放在桌子上。
「三!」
「二!」
「一!」
雷功看著電話,開始倒數。
果然。
三聲數完,電話就再度打了進來。
雷功笑容濃郁,拿著電話讓它再響了好幾秒,這才接下:「怎麼了吳生,都說了,我準備睡覺啊,打擾別人睡覺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吼。」
「你不能睡啊!」
吳志輝整個人聽上去非常的著急,語氣急促的在電話里飛快的說道:「快安排人來給我收尾!」
「山海盟那班撲街,安排了一隊槍手來找我,好死不死,這群人在別墅門口,被別人掃死了!」
吳志輝聲音響亮,繼續往下道:「媽了巴子,我從來沒有見過那種場面你知不知道。」
「十多個人,齊刷刷的站在我的別墅門口外面,然後就如同割草一樣,齊刷刷的倒下。」
「太嚇人了,太他媽的嚇人了,你們灣灣的這些幫派玩的實在是太野了,看的我心驚肉跳,嚇死我了!」
吳志輝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中都帶著幾分心有餘悸的姿態。
「什麼?!」
雷功聽到這裡,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
剛才的那些腦補,瞬間煙消雲散?
他整個人不由得眼皮子劇烈一跳,手裡拿著的手提電話差點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他攥著電話,追問道:「你說什麼?!」
「山海盟的人全部被射死了啊!」
吳志輝不得不重新重複了一句:「一個不落,全部倒下,怎麼,有問題啊?!」
「你們灣灣的幫派玩的真的是太野了,這得多大仇啊,見面他媽的連句對白都沒有,就被人割了稻草。」
吳志輝不由得催促了起來:「你趕緊安排人過來處理吧,他媽的,這麼多人死在我別墅外面,太他媽嚇人太他媽的晦氣了。」
「待會兒,你們灣灣的警察趕過來,人死在我別墅外面,我不得牽連進去啊?!」
「」
雷功攥著電話,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他嘴皮子止不住的顫抖著,一時間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全死了?
雷功通過吳志輝的描述,不難想像到之前發生了什麼。
山海盟的人衝過去,還想拿槍指著人家的頭,結果硬是連吳志輝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看到,直接撲街了?!
安靜了得有十多秒。
「雷生?還在聽?!」
吳志輝此時說話,哪裡還有剛才的那副擔驚受怕的姿態啊:「抓緊,安排人過來收尾,你是立法委員會議員,這件事找你來收尾,一定錯不了!」
他說話不停:「對了,我聽到那班槍手的對話了。」
「我聽他們說,他們今天晚上要連夜做事,他們跟山海盟有仇,很深的仇哩。
今天晚上,他們的那些什麼虎啊、豹啊、雞啊鴨啊什麼一眾動物的堂口,他們要全部掃一遍!」
說到這裡的時候。
吳志輝儼然已經是命令的語氣了:「你快點的安排人收尾吧,我不想被牽連。」
「不是,我」
雷功一時間有些接不上話了,只覺得胸口有什麼堵住了,整個人喘不上氣來。
「不是」
他咬咬牙:「吳生,跟你沒關係的事情,你不用管。」
「不會牽扯到你身上來的,再說了,我只是立法委員會的小小議員而已,我沒有那麼大的關係的。」
雷功的心裡,早就已經偷偷問候吳志輝幾千百萬次了。
羚羊咧,他媽的,拿我當工具人?
你掃了山海盟的人,然後讓我雷功來幫你收尾?
我我收你老母!
「啊原來是這樣啊。」
吳志輝也不著急,聽著雷功的話,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原來,雷生你平平無奇,這點事情處理不了啊。」
他話鋒一轉:「那行,我知道了。」
「回頭呢,你們灣灣的差佬過來尋我問話,我就跟他說了。」
「今天晚上,雷功你呢,與晚上十點二十三分抵達我的別墅門口。」
「然後呢,在門口跟山海盟的盟主柏樹仔偶遇,隨即進入我的別墅。」
「在我的別墅裡面待了十分鐘,與我熱情的交流了十分鐘,十點三十五分的時候你就離開了,出門與山海盟盟主交談,驅車離開。」
「離開後你倒車回來,又跟他說了幾句,這才徹底離開。」
「然後,也就是剛才,晚上十一點十八分的時候,山海盟的人趕到我的別墅外面,就被人射死了。」
吳志輝侃侃而談,順帶著嘬了口冰可樂:「我這邊也有閉路電視的畫面可以提供給他們呢。」
「吳志輝,你」
雷功氣血翻湧,只覺得整個人心頭一熱:「你你」
「你什麼你?!」
吳志輝撇撇嘴,不屑一顧道:「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你跟柏樹仔都在門口,為什麼放你進來,不讓他進來啊?!」
「我跟雷生你之間,雖然非常的熟悉,但也僅僅只是非常的熟悉而已,只熟悉到讓你幫我減少一點麻煩而已。」
「沒熟悉到,戴有色眼鏡,讓你進來不讓柏樹仔進來的地步吧?是吧雷生。」
「」
雷功咬牙切齒,攥著手提電話的右手,在大力加持下,止不住的顫抖著。
你他媽的了不起,你清高,搞了半天,你拿老子當夜壺,專門過來給你接屎把尿,還讓我來給你擦屁股。
得有好一會。
他這才道:「好,我知道了,這就安排人聯繫警方那邊處理這件事。」
「哈哈哈,我就知道,雷生你在灣灣這麼威水,你一定行的!」
吳志輝朗聲大笑了起來:「對了,還有那個什麼雞鴨虎豹之類的,也讓差佬一起盯盯緊吧。」
「別搞!」
雷功一口氣上來,飈出粵語:「搞太大,我撐唔到你啊!」
「那你就別撐咯。」
吳志輝一副沒所謂的姿態:「反正咱們兩個關係這麼好,誰知道我們到底好到什麼程度,是吧?」
說完。
他不耐煩的擺擺手:「不說了不說了,有機會見面再說吧!
困了,我要睡覺了,你醒目點吧,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