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他們有動靜了!」
凝重的營帳中,趙巍正盯著軍醫的手。
傅珩被挖出來了。
炸的血肉模糊的,被抬回來。
軍醫正在拔掉他身上被爆炸的衝擊力嵌進去的各種零碎。
軍營的營帳忽然被打開,灌著一股冷風,一個年輕的參將一頭沖了進來。
「北邊發現了一小股匈厥人,想要偷襲,但看到我們的火,又退到百米之外,要出擊嗎?」
趙巍擰眉,「對方多少人?」
「看不清,但一二百人是有的,精良裝備。」
精良裝備,那就是真的想要突襲。
閃電戰。
速戰速決。
整個營帳充斥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趙巍思忖一瞬,說:「雪天看不真切,不能莽撞,暫時按兵不動,且看他們如何。」
「不可!」
就在趙巍這聲音落下那一瞬,營帳再次被掀起。
「將軍……」門口的親兵急促而緊張,「是,是……」
不及親兵聲音落下,徐西寧脫了身上的披風。
雪抖落一地,她露出一張被凍得通紅的臉。
趙巍簡直目瞪口呆。
「珩兒媳婦?」
徐西寧先是怔了一下趙巍的這個稱呼,然後目光就落向躺在那裡,不省人事又血肉模糊的傅珩身上。
進了軍營她就聽說,傅珩被炸了、
當時人差點驚得直接跪了雪地里。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現在看到,也難控心頭狠狠的疼。
像是被誰攥住了。
她和傅珩,相處的時間不多,可僅有的相處,都是雞飛狗跳。
徐西寧不願往下想。
想必定不是什麼好場面,畢竟讓炸成這樣。
她逃避一般,狠心的收了目光,直接看向趙巍,「匈厥人和我們征戰幾十年,從未斷過,只有當年被傅珩直搗老窩,才消停幾年。
「這次炸,目標就是傅珩,他們是尋仇。
「更是耗著我們!
「將軍當派精銳襲擊!」
趙巍還震驚在徐西寧的突然到訪。
這可是西北啊!
和京都隔著十萬八千里,這都不是翻山越嶺的距離!
這裡是西北!
從中原過來,還要經過一段長長的無人區。
草原之後是荒漠。
然後才到這裡。
她怎麼找來的?
「你怎麼來的?帶了多少人?京都出事了?」趙巍震驚之下,三連問。
徐西寧道:「京都平安無事,我帶著五福來的,五福趙將軍不認識,現在說戰事吧,我認為,對方就是要借著趙將軍對當年爆炸之事的忌憚,來消耗我們的精力。
「我來的路上也瞧見了,各處都在嚴防死守,將士們必定一宿無眠。
「我們的兵,一宿都精神高度警惕,不得休息,若是對方仗著雪天我們看不到,就埋伏在附近,那麼等到明日天亮,視野良好的時候。
「我們人困馬乏,對方精神抖擻,一旦打起來,我們是吃虧的!
「趙將軍打仗向來穩妥,但太過穩妥,便是保守。
「對方挑傅珩下手,怕是也有這個目的、」
如果傅珩醒著,他怕是定要帶人去雪窩一探。
當年都能帶著那麼幾個人,直搗匈厥老窩的人。
絕不是保守等待之人。
這一點,趙巍也清楚。
徐西寧上一世在趙巍身邊呆了十來年,對他的打仗路子,很是了解。
倒是趙巍,狐疑看著徐西寧,覺得她說的有幾分道理,又覺得離譜,她怎麼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
她又沒打過幾次仗。
就算是有過京都解圍之戰,濟南府之戰,余州之戰,京都保衛之戰……
可這種,到底和在邊疆作戰不同的。
趙巍沉默著。
徐西寧道:「將軍,想必今夜,對方會不斷的派小股人馬來騷擾,難道我們就一直忍耐不動嗎?風雪天的夜裡,視野不好,我們不方便出擊,對方卻方便隱藏,只怕都要藏到我們枕頭旁了!」
徐西寧深吸一口氣。
她如今執掌江山,不必向趙巍行禮。
但她還是抱拳,「西寧願帶人前往雪窩附近一探!」
趙巍猛地眼皮一跳,看向她。
「西北軍,感念你及時送到的糧餉軍餉,但,他們可能不會聽你指揮。」趙巍頓了一下,心裡掙扎猶豫片刻,道:「我帶人去看看。」
徐西寧立刻道:「趙將軍放心,我替將軍守著軍營。」
上次見面,是在京都。
那般環境下,匆匆一別。
這次見面,是在這裡。
匆匆幾句,全是公事。
上一世,趙巍如慈父一般的照顧,徐西寧感念心頭。
這一次再見,心裡卻多了幾分其他心思。
這人竟然是江尋的親爹?
長得也不是太像啊。
江尋細皮嫩肉的。
趙巍帶著人出去了,營帳一空,只剩下軍醫和受傷不醒的傅珩,以及徐西寧主僕。
五福這才鬆了口氣。
湊在徐西寧跟前,自拍胸脯,「趙將軍說話的時候,奴才連氣都不敢喘。」
徐西寧斜他一眼,「那你挺能憋氣的。」
五福:……
我還挺能被噎住的!
知道傅珩出事,徐西寧心裡煩躁,五福想要哄她輕快輕快,「有點餓肚子了,主子,咱們能先吃點飯麼?」
徐西寧沒理他,站在不遠處看大夫給傅珩包紮。
是她上一世的師傅。
旁邊的助手,是她上一世的好姐妹。
故人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出現在眼前,包紮的傷患是她這一世的夫君。
這種交疊縱錯,讓徐西寧有些短促的神志不清,分不清今夕何夕。
營帳的帘子忽然被掀開。
一個小兵提著一個食盒進來,「趙將軍吩咐,徐大人一路辛苦,且簡單用飯,待明日大捷,趙將軍親自給徐大人接風。」
自從徐西寧當家做主之後,沒缺著短著西北軍一點。
縱然平時沒見過,但西北軍對這位如今掌管朝政的女官,很是尊重。
軍中苦寒。
飯菜是熱了但又有點涼了的饃饃,配兩碗羊骨頭湯。
不想讓五福擔心,也不想正經需要力氣的時候,自己因為餓著肚子發揮不出來。
徐西寧沒多言,狼吞虎咽,把飯吃了。
五福大鬆一口氣。
沒什麼可說的了,橫豎這裡他是設麼都幫不上忙,找個小角落,自己安排自己去睡覺了。
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