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法安息的靈魂
新生考核後第二天早上，霍雨浩已經背著包裹在門口等赤秋了。
考核後的分班，赤秋依然在周漪班，王冬則因為選了敏攻系，去了木槿的新生二班。昨晚，趁著王冬出門打水洗澡的時候，霍雨浩悄悄把行李收拾好了藏在床下，今天凌晨就悄悄推開門出發了。走之前，王冬還睡得很熟。
他的包裹里東西不多，只有一條毛巾，一管快用完的牙膏和一把舊牙刷，一件舊衣服，一件儲物魂導器，一些銀魂幣。
這半個學期他賣烤魚賺了些錢，但購買一件儲物魂導器就花去了大半。赤秋那邊還有些余錢，兩個人一起湊個路費大概還是夠的。
思考間，他已經在晨曦白色的薄霧中看見了那抹若隱若現的金色。
「那個王言是副班主任。」赤秋走到他身邊，「他請假很好說話。」
「那就好，我還怕你被周漪為難。」霍雨浩把滑落到手臂上的背包肩帶拉到肩膀上，「事不宜遲，這就走吧。」
史萊克學院的廣場上，那些高大的雕像已經開始反射第一縷早晨的光線。無需再猶豫，二人立刻向星斗大森林出發了。
一路上，天夢冰蠶都在霍雨浩的精神之海里絮絮叨叨：
「雨浩啊，不是哥說你，你真要讓瑞獸小姑娘和伱一起去咱的目的地嗎？」
「天夢哥，不是我一定要讓她去……」霍雨浩失笑，「我要是不讓她去，人家還怕我跑了呢。別忘了，我當初是答應她定時回星斗大森林，才免於了被困的命運。」
「哦。」天夢冰蠶看起來欲言又止，圓潤晶瑩的蠶腦袋一個猛子扎進精神之海里，剩下半截玉白蠶身子在外面糾結地蕩來蕩去。
「怎麼了？」霍雨浩問，他的腦袋被天夢冰蠶這一紮搞得有些暈，「難道不是去獲取第二魂環和塑型武魂嗎，這個秋兒都知道啊？有什麼不能讓她跟著的。」
「這個……呃……」
霍雨浩的語氣突然嚴肅了：「天夢哥，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這怎麼會嘛……」圓滾滾的蠶身抖了一下，「你要是出事，哥也活不成，無論如何我肯定是不會害你的。」
「嗯。」霍雨浩瞭然一點頭，「那就是有事瞞我，但這事兒對我無害而已。」
「哎！雨浩，你讀了幾個月書機靈了不少。」天夢冰蠶一聲悲號，「你都這樣說了，哥再不坦白，咱哥倆之間就要有信任危機了。其實，是這麼個事……」
於是，天夢冰蠶把他與冰帝的萬年愛恨情仇聲淚俱下地娓娓道來，聽得霍雨浩太陽穴突突直跳。
「等等，等等，天夢哥，你的意思是，我們的目標是你口中那個三十九萬年修為的冰帝？！」
「當然了。」天夢冰蠶還深深處於他自己醞釀出的萬年虐戀情緒之中不可自拔，「我親愛的冰冰，只要我們做到這一步，就能免去她的天劫之苦……」
「……」
霍雨浩最終沒打擾天夢冰蠶發散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兒，他看天夢冰蠶也自我感動累了，才出聲：「可是天夢哥，那可是冰帝，你有什麼充足的把握說服她加入我們嗎？」
天夢那雙小小的蠶眼睛一轉：「本來只有六成，能不能成，還得看你怎麼表現，讓她信你。不過……我剛剛突然想啊，要是瑞獸肯幫忙的話，估計就是九成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請秋兒幫忙。」
說著，霍雨浩看了一眼走在他右邊的赤秋。正在專心辨認方向的赤秋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投過來一個探詢的眼神。
他們已經快到了，現在正處在星斗大森林和天魂郊區村落接壤的邊緣。這裡的魂師一個個高度緊張，生怕發生魂獸襲擊事件；但對於赤秋來說，就像回家了一般親切。
她和霍雨浩說過，她能通過一草一木的生長情況，看出他們身處星斗大森林的哪個方向。
「有話要說？」她問。
霍雨浩下意識摸了摸耳朵：「是有事相求。」
……
二人在星斗大森林住了一晚，凌晨的時候，赤秋為那塊秘法魂骨舉行了葬禮。一聲悲戚的龍吟響起，她將黃金龍槍朝天一指，一道魂力如同一條金絲沖向絳紫色的天空，轉瞬間炸做星星點點花火，噼啪作響一陣，湮滅在無垠的天際下。
人與魂獸之間的廝殺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為了獲取這種魂骨而帶來的濫殺還是太過了。
霍雨浩默默地挖出一個坑，這讓他回憶起自己埋葬母親的時候，那也是一個無人知曉的凌晨。
赤秋轉過身來，她的表情在花火的餘光下顯得朦朧不清：「不必埋它了。既然事已至此，那塊魂骨便交由你使用吧。」
霍雨浩一驚，連忙擺手：「這不合適。」
「沒什麼。」她平靜地說，「你作為人類，能理解我們的心情，這就已經……」說到此處，她稍微咬了一下唇，打住了話頭。
「總之，你不必有負擔，使用它吧。我已經送別它們了。」
霍雨浩一陣無言，最後伸出手小心地把那塊秘法魂骨收入儲物魂導器中。他心念一動：「其實，我母親的墳離這裡不遠。」
「要去看看嗎？」赤秋問。
「嗯。」霍雨浩說，「看完母親，我們就去極北之地。」
當初，公爵府甚至不肯好好埋葬霍雲兒，最後還是霍雨浩自己為她立的碑。她的墳在如此偏遠的地方，因為她甚至沒有資格埋在戴家的祖墳旁。
走到墳前，霍雨浩先伏身磕了三個頭，隨後便眼眶一酸，在史萊克的種種辛酸湧上心頭。縱使他這段時間如何堅強，終究還是孩子，在母親面前終會忍不住暴露出脆弱。
他啞著嗓子高呼一聲：「媽，我走了。」
「您小時候給我講的這片大陸的種種，我發現，實際上有很多不對之處。路上我在想，這一定是因為您這輩子都在公爵府里打轉導致的。」
「所以，您兒子這就打算出門去看看，這外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要擔心，您的兒子已經長大了，能照顧自己了。而且，馬上就要成為一名二十級的大魂師了。」
「所以……我走了。」
霍雨浩緩緩起身，輕輕掃了掃自己膝下的土。就在他正要退後時，精神之海中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蒼老聲音：「小雨浩，且慢。」
「是您？」霍雨浩一愣，「有什麼問題嗎？」
「我感受到一縷神識，似乎想從這墳墓中奪取什麼，但後來卻被另一股波動掩蓋了，未能得手，只在這裡留下了印記。」
「奪取？」霍雨浩皺起了眉。
「如果老夫沒有判斷錯，那神識想帶走的是你母親的靈魂。」
霍雨浩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
「是誰……誰要帶走我媽媽？」
「那並非你現在可以對抗之人。」那道聲音溫和卻不失威嚴，生生按下了霍雨浩心頭的憤怒之火，「若要算帳，須等你邁入更高的境界方有機會，切莫因恨走了歪路。」
「可是……」
「老夫知道你在想什麼。」老者淡然道，「既然擔心你離開後母親的靈魂會再遭毒手，那我便給你上一道保險。借你力量一用。」
一直站在離霍雨浩幾米開外，沉默注視霍雨浩弔唁母親的赤秋臉色忽然一變。一股似乎不屬於這世界的氣息從霍雨浩身上爆發開來，那是純淨的死亡氣息，讓所有接觸到的生命都感受到靈魂將被引渡。
一圈鉛灰色的魂環從霍雨浩腳下升起，帶起層層殘影，讓人一時間分不清魂環的數量。赤秋猜出了這是霍雨浩識海里那粒不起眼的灰色小球，卻依然為此刻空氣中涌動的力量感到窒息。
這也許是魂力，運轉方式卻與魂力完全不同。
而此刻，霍雨浩的那雙深碧色眸子完全變成了空靈的灰色。他緩緩抬起一隻手臂，食指在空氣中划動，淡淡的灰色痕跡隨著他的動作流過，逐漸在空中寫出不屬於此世的驚人咒語。
落下最後一筆，那隻手憑空一揮，這串灰色的陌生字符邊緣閃爍出一圈淡金色，隨後便被抹去一般消失了。
「我去除了那定位的烙印。」老者說。隨後，他又操控霍雨浩的雙手交疊。
此刻的霍雨浩，內心已經不能用震撼來形容了。他仿佛正在直面奇蹟。
他的五感均在，意識清楚，卻似乎被這位老者輕易地拿走了控制權。同時，他的魂力和精神力都在以異於平時的方式運轉著。
經脈里的魂力在倒流，這種平日裡能要了魂師命的情況，霍雨浩此刻卻沒有絲毫不適。定然是這老者主動控制著魂力的流向。
他看著自己的掌心出現了一圈灰色的法陣，其間花紋繁複精緻，看上去有種一切休止，一切重生的輪迴之美。他不敢相信，這樣的東西竟是用自己的力量完成的。
「使用這種魔法，真讓老夫有些熟悉。」那道聲音似乎也頗為感觸，「甚至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比如，老夫曾經的名號。」
「死靈聖法神，亡靈天災伊萊克斯。」
這重如千鈞的名號一落地，他便催動霍雨浩一指那法陣，灰色光芒瞬間覆蓋了眼前的墓地。片刻後，那灰色便消失了，仿佛不曾存在過。
「老夫能幫的已經幫到了。」伊萊克斯的聲音逐漸遠去，「十年之內，這片土地下的靈魂都不能為人所動。就算是神，也有專精，顯然他並非專精死亡與靈魂，因此要想輕易破開這魔法，也並非易事。」
「十年內，你能不能發展到挑戰他的層次，便看你自己了。老夫消耗略大，需要回你的那隻綠眼睛裡休息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