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撤除魂力屏蔽了。」
霍雨浩一握拳,一股如月光般清冷的銀色光暈便如蟬蛻般從公爵夫人的屋上褪下,隨後柔軟下來流回霍雨浩眉心的第三隻眼中。一瞬間,刺鼻的血腥氣味和幽冥靈貓的魂力波動就擴散開來。
霍雨浩自己的魂力波動在收回屏蔽時也盡數清除了,連著赤秋的份一起,這得益於他們時常的共同修煉。隨著這股味道擴散,幾盞燈剎時亮了起來,府內還是有非常敏感的人的,霍雨浩猜測這裡就有戴鑰衡的一份。
「不和他碰面也不是好選擇,還是直接處理一下吧。」霍雨浩說著,拉過赤秋的手,一起鑽入公爵夫人房間旁邊的鞋櫃後。
模擬魂技再度施展開,二人的氣息被很好地掩蓋住了。遠處傳來一陣陣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仿佛聲音的主人十分慌張。不多時,戴鑰衡穿著睡衣披著外套來到公爵夫人房間前,睡衣扣子都沒扣好,一半敞著的胸膛上全是猙獰的傷痕,大抵是第一次大賽之前那件意外導致的受傷,至今未愈。
他身後不遠處跟著一隊衛兵,隊長臉色面如死灰,他怎麼也想不出來究竟是為什麼自己沒有發現入侵者,直到戴鑰衡睜眼起來質問他情況,他才有所察覺。
戴鑰衡馬不停蹄衝到門前,看見倒地的衛兵和侍女,登時臉色一寒。他抽出被塞在衛兵盔甲里的紙條,看了幾眼,不明所以。
內部動亂?哪有什麼動亂?現在公爵府里修為超過他的人幾乎沒有,對方如果有他都沒察覺到的隱藏氣息的能力,那就肯定不是公爵府人所為。他立刻警惕起來,環視四周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痕跡。
「圍住這裡。」戴鑰衡聲音冷得像冰,「給我找,一點痕跡都不能放過,一個蒼蠅也不准放跑!」
「是!」衛兵們齊聲答應,每個人的臉色在月光下都被映得慘白,隊長臉上更是細汗涔涔。
戴鑰衡用力一把推開房門,走進了房間之中。
目之所見,讓他驚駭不已:母親與弟弟軀體交疊倒在血泊中,已是雙雙斃命,死前還保持著互相爭鬥的姿態。他當即頭腦一空,反應過來時已經跪倒在地,雙膝浸沒在快要乾涸的血液中,粘稠的血黏連了他的睡衣。
「母親!弟弟!」他艱澀出聲,聲音中卻儘是茫然。這室內,也絲毫沒有他人的魂力,只有母親發動武魂戰鬥的痕跡。難道……難道是母親殺了華斌?這不可能吧……但是,如果她是想終結華斌的痛苦的話。
他強忍著腥氣伸手去翻看戴華斌的屍體,的確戴華斌身上沒有什麼其他傷痕,看起來是被一擊斃命的,死得很乾脆。反而公爵夫人,頭髮散亂,身上多處扭傷和擦傷,雙目圓睜,看起來走得不算安詳。
肯定是有人殺了母親。戴鑰衡快速下了判斷,他小心地抱起公爵夫人的遺體,把她放在床上,打算仔細查看來獲得線索。暗殺者如果是魂師,按理說一定會殘留下魂力的,很難做到天衣無縫。
然而,他確實一點跡象也沒發現。與此同時,門口的衛兵們也無功而返,他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又不敢進去匯報,生怕說錯一句話,現在極度憤怒與悲傷的戴鑰衡就能給他們私刑砍頭。
雖然這位大少爺和平日就囂張跋扈的戴華斌不同,看起來做事穩重深思熟慮,但在這裡待得久了,下人們也都清楚戴鑰衡發起火來也是非常恐怖的。
差不多是時候了。一直用精神探測掌握著全局情況的霍雨浩不動聲色地踢了踢房門後的木板,讓木板發出了不小心被碰倒的動靜。果不其然,房間內的戴鑰衡身影一頓。
赤秋已經悄悄轉移到了後花園裡的灌木旁,適時地推了一把灌木。草葉沙沙的聲音響起,製造出有人往這邊逃亡的動靜。
如果是一般時候的戴鑰衡,此刻也許還能思考片刻這是不是引誘的陷阱:畢竟對方殺了母親和弟弟,沒理由也放過他。但是,此刻的戴鑰衡已經被各種情緒沖昏了頭腦,他已經不願去想所謂陷阱的可能,只想一心為母親和弟弟報仇。
「追!」從他喉嚨里滾出一聲虎般的怒吼。隨後,不等衛兵反應,他的金髮已變花白,身上也長出白虎的皮毛。胸前猙獰的傷口,也被白虎的絨毛掩蓋了下去,讓他看起來如同未受傷之前一般威風凜凜。
他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彈射而出,如同白色流星一般轉瞬間就朝著聲響發出的位置追去,轉瞬間就消失在夜色中。
衛兵們面面相覷,直到隊長一揮手:「愣著幹什麼,給我追!」
另一邊,霍雨浩與赤秋已經來到了公爵府外的一片濕地。濕地十分安靜,只有偶爾的鳥鳴、風聲和沼澤粘稠的水聲。戴鑰衡同為魂聖,速度也不慢,沒等他們停下來一會兒,便順著霍雨浩故意從密封奶瓶里泄露出來的、無屬性的魂力氣息追到了此處。
「敢追無屬性魂力,還真是不怕。」霍雨浩輕笑一聲。他看得出來,戴鑰衡已經被親人的死沖昏了頭腦。以他在史萊克監察團對抗邪魂師的經驗,這種陷阱不應該中招。
不過,也很難說,畢竟如果能再謹慎一點,也許當初面對死神使者的結果會更好吧。儘管總是嘴上喊著不會輕敵,但傲慢的特性在史萊克的學員和老師身上都是潛移默化的。
霍雨浩則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曾經的事情,戴鑰衡這位昔日的大哥對他與母親一直是不咸不淡的,雖然嘴上不尊重,但大抵也知道如果真的動了手,會落下把柄在人手裡。畢竟,霍雲兒能生下霍雨浩,說明她還是分走過戴浩注意的。
比起逞一時之快的戴華斌,戴鑰衡一直是以自己的利益為重的。
只不過,他步步為營,一切卻還是在那次檢查任務中毀了。以他當時這個年紀這個修為,如今突破魂斗羅不該是難事,但是養傷期間耽擱了太久,導致他現在也還是七十八級魂聖,而且不知道未來能不能突破超級斗羅——估計是沒戲了,封號就是他現在的極限了。
「但是就算封號也會帶來麻煩。」霍雨浩盤算著手段,下定了決心。他不需要取走戴鑰衡的性命,但卻可以用一些法子讓他今後的人生徹底脫軌。
就在戴鑰衡停下來,焦躁憤怒地用很大的動靜在尋找敵人時,霍雨浩的第五魂環無聲地亮了起來。漆黑如墨的魂環邊緣,泛起一圈詭異的銀光。
簡單的精神烙印,只需要在對方腦海里留下一個念頭就可以,所以只要用精神力預設好那個念頭,就可以直接發動魂技了。但如果要大幅度地改動一部分記憶和認知,就需要霍雨浩稍微用精神力操作一下,原理類似於製造幻覺。而這個幻覺,最終會變成烙印覆蓋掉精神之海中原有的一部分。
戴鑰衡只覺得眼前一白,他立刻意識到可能是敵襲,發出一聲猛烈的呼嘯,背後顆顆白色流星閃亮。他不知敵人在何處襲擊,便立刻發動了白虎流星雨,覆蓋了整個濕地,試圖無差別地打擊可能在附近的施術者。
然而,這白色瞬間就消失了,周圍還是夜色下的濕地,似乎毫無變化。他聽到灌木叢里發出受傷疼痛的抽氣聲,立刻一個箭步上前,扒開滿地灌木草葉,揪著那個人的衣袖,把他從灌木中甩了出來。
此人痛呼一聲,便在地上打滾,身上還有被白虎流星雨命中的痕跡。戴鑰衡一把提起他的領子,想要看清這人是誰,卻發現他的臉在月光下竟有些模糊不清。
「你是誰?為何在此?你有什麼目的!」
他連珠炮般地咆哮著。
「戴鑰衡……!」被他提著的人咬牙切齒,開始劇烈地掙扎,「我是府里衛兵隊的一員,我早就看你們和朱家不爽很久了!」
他一說衛兵隊,戴鑰衡便看清了,這人身上穿的的確是白虎公爵府衛兵隊的衣服。奇怪,他剛剛怎麼沒看見?
「就憑你不可能殺了他們。」戴鑰衡沉聲威脅,「你的同夥在哪裡?!」
「哼……你永遠都找不到他們了……」被他提著的人發出輕蔑的笑聲,「畢竟你們就是想不到,無論是什麼時候,敵人都在你們背後等著來一刀……而且,恨著你們和朱家的,還另有其人啊!哈哈哈哈,你們倒是忘了,把人家害得卻慘!你們這群披著羊皮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
說完,他用上魂力往自己嘴上重重一咬,半截舌頭帶著血從他嘴裡滑落,啪一聲落在戴鑰衡衣服上,弄髒了他白色對面毛皮。那人露出嘲諷的眼神,似乎在告訴他「你永遠不可能從我這裡撬出更多情報了」。
戴鑰衡怒目圓睜,一爪白虎破滅殺便拍向此人胸口。霎時,這人就化作血花飛散了,只留下滿地無屬性的魂力痕跡。
「敵人在背後……什麼意思?」
而與此同時,幻覺之外,霍雨浩看著被拍碎的密封奶瓶,還有些心疼。
「沒辦法,需要一樣東西散發魂力來讓他更確信這是真實。」赤秋安慰他,「這事兒回去堂主會獎勵你更多原材料的。」
「嗯……」霍雨浩嘆了口氣,「還剩最後一點,馬上演完了。」
說罷,空間屬性的月華刀已經悄然從他眉心飛出,懸在半空,蓄勢待發。
戴鑰衡還在原地轉圈,念叨著那句敵人在背後。忽然,他的左腹部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他低下頭,只見一把長刀捅穿了他的左腹,手法堪稱嫻熟地正好砍斷了他丹田上方的經脈。他艱難地回過頭去,對方的臉在夜色下卻看不清。在對方拔刀轉身逃進夜色中前,他唯二看見的,只有對方那陰森的笑容和斗靈帝國東面軍的軍服。
……
月華刀一閃便回到霍雨浩手中。沒有什麼長刀,月華刀本身是一柄刻刀,但是基於它的空間屬性,它能夠瞬間移動數次,完成軍刀造成的效果。只不過每次通過空間力量瞬間轉移都對霍雨浩有一定的消耗,這一套動作下來,霍雨浩也稍微按了按太陽穴。
空間屬性的學習和修煉,還是再多請教請教帝天吧。他想。
「搞定了?」赤秋看著戴鑰衡捂著傷口彎著腰往回走的樣子,又看了看霍雨浩。
「差不多。」霍雨浩沒有看戴鑰衡,「這樣他的修為就沒法突破封號斗羅了,哪怕是凝聚了魂核也不行,丹田漏氣,魂核在哪哪個位置也穩定不了的。這問題,得到他突破封號時才能徹底發現。」
「為什麼不偽裝成天魂或者本體宗呢?」赤秋不明所以,「感覺更亟待挑撥的是天魂和星羅之間的關係。」
「不好搞。」霍雨浩搖了搖頭,「現在人質還在日月帝國扣著,裡面屬天魂和星羅的學員和老師最多,天魂的人但凡是正常想法,都不會在這個最需要合作的時候選擇背刺白虎公爵府。畢竟他們可是一直頂著前線呢。」
「本體宗,做事不是這個風格,太假了。而且以我所見和所聽說的,他們宗主那個樣子,留言傳過去搞不好會親自來反覆確認,他至少也是快極限的人了,發現點問題會比較麻煩。」
「斗靈方面一是供奉堂修為較高的封號斗羅不多,好像他們境內是沒有超級斗羅的。二是他們被扣下的人少,離邊境線又遠,對戰爭迫在眉睫是最沒有實感的一個,做出背刺的事也完全圓得過去。」
「反正,現在就隨便挑撥一個最可信的好了。雖然天魂和星羅之間找不到什麼機會,但是一旦和斗靈起了猜忌,大家互相的信任感都會降低。背刺這種事……」
霍雨浩搖了搖頭。「至於之後怎麼發展,就再看吧。沒有挑撥成功也沒關係,不影響,我們現在準備回星斗大森林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