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葬禮結束後,家裡又恢復了安靜。
傭人們一言不發,有條不紊的收整著家裡。
一切就像往常一般,卻又籠著一層驅不散的悲傷。
孟枝意拒絕跟著家人回去,而是跟著沈闕回來,一直待在沈老夫人生前的臥室里。
房間裡的一切都沒有動過,她坐在奶奶生前最喜歡的軟椅上,靠著靠著就睡了過去。
沈闕處理完最後一點事宜後過來,發現她已經睡熟。
沒有叫醒她,而是輕手輕腳地把人抱回自己的房間。
這些天沈闕也沒休息好,簡單的給孟枝意擦洗了一下,自己也迅速沖了個澡,就抱著她躺下休息。
直到第二天,沈闕準備去喊管家吃飯的時候,才發現房間裡根本沒人。
隨後問了傭人才知道,昨晚管家根本沒回來。
沈闕心底有些不安,立馬給他打電話時,聽到從房間裡傳出的手機鈴聲。
管家的手機就放在房間裡的床頭柜上,上面還壓著一封信。
展開信紙,上面是蒼勁有力毛筆字跡。
散著一股淡淡的墨香,字跡工整,像是印刻出來了一般。
沈闕小時候見過爺爺寫字,用的毛筆,像古代高門顯赫的世家少爺一般。
在他的印象里,爺爺總是溫溫和和的,身上帶著一股書生氣。
如今再看到他的字跡,心中微微一動。
信不長,一眼便能看完。
小闕,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去追尋你奶奶了。不用替我擔心,也無需掛懷,更不必憂傷。
無需向世人宣告我的離開,也不用在小姐的牌位旁給我留一個位置,那樣只會徒增煩惱。
我生來只為她,離去也只為她。
望日後,你與枝意萬事順遂,百年無憂。
落款:阿澈。
沈闕捏著信紙的手有些抖,喉間湧起一股乾澀,心口也有些酸脹。
他明白爺爺那句徒增煩惱指的是什麼。
在外人看來,他不過是沈家的管家,是奶奶身邊的得力助手。
若在這個時候公開他的身份,無疑是讓人翻出當年舊事。
所以他甘願一生都無名無份,如今更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保全了奶奶,亦保全了整個沈家。
他這一走,猶如雨滴匯入大海。
無人知,無人曉。
孟枝意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出神的呆了好一會兒。
片刻後,她垂下眸道:「爺爺這會兒,應該去了極地。」
沒了宿主的系統,只能返回時空局了。
管家離開後,沈宅徹底空了下來。
沈闕遣散了傭人,只聘請了固定時間過來打掃和維護的新管家。
宅子裡的一切都保留原樣,包括沈老夫人生前的房間。
這裡,就像是封存著寶貴記憶的紀念盒,安靜的坐落在京城最奢華的地段。
轉眼,已是盛夏。
奶奶在萬物復甦的春天離去,而新的生命,在萬物最強盛的夏季來臨。
這天中午,孟枝意吃了飯,照常在花園裡散步的時候,肚子裡的小崽子已經等不及了。
「媽媽!爸!」
「沈闕!」
孟枝意這段時間已經悄悄惡補了一些產婦的知識,加上臨產期快到,也意識到自己這是快生了。
她穩住心態,扶著手邊的大花盆,朝著家裡喊。
剛進屋給她拿紙巾的沈闕聽到喊聲就飛快衝了出來。
看到她扶著花盆,俊臉上神情頓時一變。
「快……去醫院。」孟枝意不等他問,就立馬說道。
沈闕迅速反應過來,扔了手裡的紙巾,上前就把她抱起。
在後面跑出來的孟父孟母看到這架勢,兩人看似慌張,實則的確慌張地安排道:「她爸,你你你……你開車送,我給兒子們打電話,在後馬上就來。」
「好好好。」
孟父忙不迭地點著頭,轉身回屋拿了車鑰匙,連鞋都沒完全穿上就飛奔去車庫。
孟枝意和沈闕進了產房,孟家F4和孟母也趕了過來。
幾人手裡大袋小袋的,都是孟母提前就準備好的各種東西。
孟父轉身一看,兩眼一黑:「你們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來?」
幾個兒子你看我,我看你的,一個個臉上都是茫然。
孟之舟:「媽讓拿的。」
孟母:「枝意生了後不可能立馬出院啊,肯定是要住幾天的,這些都用得上。」
孟聽瀾手裡拎著兩大袋嬰兒用品,也是一臉懵逼的說道:「可咱們不是早就預約了月子中心嗎?好幾十萬呢,連這些都不提供?」
孟母白了小兒子一眼:「那能一樣嗎?這些都是自家準備的,用著放心啊。」
孟奕陽和孟言川不太懂,卻也明白這個時候閉嘴最好。
孟父也不說什麼了,擺擺手道:「好了好了,你們幾兄弟先把東西送去病房,枝意和小闕才剛進去沒一會兒。我剛才聽了另一位產婦家屬說,他老婆早上五點就進去了,到現在還沒生呢。」
「也不知道枝意會怎樣,但願少受點罪。」
說到這,一家子都滿是愁容。
都說生孩子像是過鬼門關。
不擔心那都是假的。
可他們哪知道,沈闕在得知孟枝意懷孕後,就已經偷偷科普過很多關於生孩子的知識。
甚至還瞞著孟枝意,自己去體驗了分娩十級痛是什麼程度。
體驗回來後,沈闕說什麼都不肯讓孟枝意吃這個苦。
在嚴肅的諮詢下,沈闕和孟枝意商量,選了一個對她傷害較輕的無痛分娩。
四個小時後,產房門終於打開。
醫護人員先抱著兩個小嬰兒出來,後面是沈闕推著孟枝意。
「龍鳳胎,女孩是姐姐,男孩是弟弟。」
醫護人員笑眯眯地說完,就把孩子分別給了孟父孟母。
老兩口驚喜又有些謹小慎微地抱著後,連忙湊上去詢問女兒的情況。
沈闕額頭全是汗,臉色也不太好,仿佛生孩子的是他而不是孟枝意。
聲音更是有些虛弱道:「意意沒什麼力氣睡著了,先推她去病房。」
幾個哥哥聽到這聲音,全都滿臉疑惑地看向他。
他們哪知道,沈闕陪著孟枝意經歷這麼一遭,驚險程度不亞於自己生。
他暗暗發誓,孩子兩個就夠了,回頭就去做結紮。
病房裡,孟枝意睡得沉。
沈闕一直守在病床前,隔壁的休息室里,孟父孟母和幾個哥哥正圍著兩孩子。
期間,一家子都輪流過來看孟枝意醒沒醒。
半夜,沈闕趴在床邊淺眠,孟父孟母兩人則在休息室里看顧兩個孩子。
孟枝意悠悠醒來,下意識的抬了抬手,便驚醒了沈闕。
「醒了,肚子餓嗎?身子還疼不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沈闕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目光關切地看著她。
孟枝意眨了眨眼,開口道:「那兩隻小猴子呢?」
沈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