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族中,他是一個被命運詛咒的存在。
他的名字早已在血族的史冊中被抹去,留下的只有那無盡的痛苦與掙扎。
他被詛咒要永遠活在飢餓之中,渴望著血液,卻又永遠不能品嘗那生命之液的甘甜。
這是一條永無止境的苦旅,他以為自己會在無盡的黑暗中慢慢腐爛,直到他遇見了主人。
主人幫助他關閉了對血液氣味的感官。
從此,他不再被那血液的香氣所誘惑,不再感受到那渴望血液卻又必須遠離的痛苦。
他的世界變得平靜了,沒有了那股讓他瘋狂的渴望,他開始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所以這個工作,他再合適不過了,工作的幾十年,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抽出這點血被嚇暈過去了。
諾克第一次猶豫,要不要把這個小事告訴主人。
但是當他來到這個城堡最尊貴的房間,頗有節奏的敲了幾下門。
不同於以前低沉慵懶的聲音,一個明亮年輕的聲音響起,【進。】
推開門
諾克低著頭,全程沒有抬頭,走向前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子上。
靜候在旁。
【你先回去吧。】熟悉的聲音響起。
【達米安,我想一直陪著你,不好嗎?】少年軟軟地撒嬌。
【乖。】沒有多餘的話,但聲音冷了些。
少年也沒有再糾纏,走了前還瞪了一眼站在一邊的諾克。
達米安端起裝滿血液的器皿,放在鼻尖深深嗅一下,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可惜你聞不到。】
但他的雙眼很快跟手中的血液幾乎一個顏色,諾克緊張地喊了一聲,【主人!】
達米安飛快眨了一下眼睛,眼珠又恢復到原來的金色。
他還是第一次露出這種窘態。
達米安突然放肆大笑,
【怪不得,怪不得啊!費舍爾把他藏的很好,可惜了,讓我撿到了這個寶貝。】
達米安心情不錯的像是搖晃紅酒那樣,輕微轉動,讓血液中散發的只有他能聞到的清香環繞著他。
【照顧好他,我很想看到費舍爾難看的表情。】
【是。】
【還有告訴夏爾,再給他一次機會,在宴會之前完成任務。】
【是,主人。】
達米安並沒有發現,現在他正一點一點發生轉變,這與平時他的完全不一樣。
他迫不及待想要飲完手中這杯,但是
他內心卻隱隱掙扎,掙扎什麼他也不明確。
眼中的顏色換了又換,最後沒有忍住吸引,一飲而盡。
但是他的情緒卻又突然轉變,皺著濃眉冷漠的說出這一句,【這人留不得,讓他死的乾脆點。】,是對他最好的恩賜。
【…是。】
諾克停頓片刻,對著達米安彎腰行禮,隨即轉身離去。
他不是第一次執行這種命令。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內心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孩子總是揚起一雙滿眼信任的大眼睛,迷迷瞪瞪地看著他。
又或是……
再次推開13號房間,李默的呼吸平緩而深沉,他的身體隨著夢境中的波動輕輕起伏。
房間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除了李默的呼吸聲,一切都靜得出奇。
諾克的身影如同幽靈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房間中。
他的步伐輕得幾乎聽不見,緩緩地坐在李默的床邊,眼神複雜地凝視著沉睡中的李默。
諾克的嘆息幾乎微不可聞,卻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沉重。
剎那間,諾克的動作變得迅速而果斷。他手中的刀刃在燈光下閃著寒光,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
刀尖在空氣中划過一道弧線,然後猛地刺入李默的胸膛。
噗通一聲——
李默的眼睛猛地睜開,他的瞳孔中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他想要掙扎,想要呼救,但身體卻像被固定在了床上,動彈不得。
喉嚨里發出了低沉的呻吟,卻無法形成任何話語。
李默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生命的光芒從他的眼中慢慢消逝。
諾克靜靜地站起身,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李默的眼睛瞪的極大而李默的心跳,卻已經永遠地停止了。
李默不知道別人死前,會想什麼。
但他的的確確只有詫異,他有一萬個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要殺他!
但能有什麼原因呢?吸血鬼能有什麼原因呢。
就算有原因,已經死去的李默再也不會知道了。
……
諾克穩穩抱著李默,緩緩走在陰暗的走廊。
那背影充滿了落寞。
很快他們走出了那座陰森的城堡,城堡的大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仿佛是兩個世界的分界線。
城堡的高牆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冷硬,而草原的遼闊則如同一幅溫柔的畫卷在他們面前展開。
這是李默第一次踏上這片他夢寐以求的草原,然而他再也無法感受到這裡的自由與美麗。
草原上的風輕輕吹過,帶著泥土和野花的芬芳,卻無法喚醒沉睡中的李默。
星空璀璨,仿佛觸手可及,每一顆星星都像是在默默注視著這一幕悲劇。
諾克找到了一處合適的地方,他的動作變得異常輕柔,仿佛怕打擾到李默的安眠。
他開始挖掘,泥土在他的手下翻飛,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大坑。
坑底,他從附近的一間木屋中拉出一個木板,諾克將李默輕輕放在木板上,然後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輕地覆蓋在李默的臉上。他的外衣上還殘留著體溫,似乎在為李默提供最後的一絲溫暖。
他站起身,靜靜地凝視著這個簡陋的墓穴。
諾克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離開,留下李默在這片他嚮往已久的草原上,與星空為伴,永遠安息。
城堡沒有因為李默的離去發生任何變化,城堡里的人也沒有因為李默的死亡有任何的哀傷。
除了一人一鬼,11號和諾克。
11是感嘆,自己昨天還在跟對方一起喝酒,今天對方就埋進昨天他說的土地里。
他不禁感嘆自己是個烏鴉嘴。
諾克,並不是為自己親手結束一個人的性命而感到愧疚,他沒有那種情緒。
他只是時不時會想起他。
……
李默的消失,就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深潭,起初激起了漣漪,但很快便被城堡的日常所吞沒,被所有人漸漸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