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家人
北澄有波還是決定接通電話。
畢竟小島千代對自己一向不錯。
當初自己這個問題作者在編輯部出了名難纏，連著換了好幾個編輯，最終還是小島千代接手，這才穩定下來。
一言不發就把對方打來的電話掛斷...這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抱著被對方痛罵的覺悟，北澄有波將電話接通，試探性開口。
「餵...餵？是小島編輯嗎？」
「是我，北水老師，這次貿然致電實在抱歉，主要是就《她與他》的事情想和你交談。」
果然！
小島千代這話說出來，北澄有波心中立馬咯瞪一下。
看樣子她的想法是正確的。
自己可能真要因為成績實在拿不出手被小島千代罵了。
不過編輯一般會怎麼罵人？
難不成是陰陽怪氣自己？
但是.
這麼多年過來.：.我也是有成長的！
與其窩窩囊囊，倒不如主動出擊！
想到這裡，北澄有波再無猶豫，直接開口：「小島編輯，《她與他》成績不好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實在抱！為了我的事情，此次勞煩您來電。」
說出認錯話語的時候，她果斷無比。
與以前那個說句話都要抖個半天，猶豫半天的自己完全不同。
是的，北澄有波有所成長了。
在窩囊與受氣之間。
她選擇了受窩囊氣。
小島千代聽得都一愣一愣的。
主要是她沒想到這才剛說一句話，那邊北澄有波就已經稀里嘩啦倒了一大堆出來。
而且...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成績不好？《她與他》？
你確定你是《她與他》的原作者嗎？
小島千代又好氣又好笑。
她算是明白了。
合著北澄有波還真是壓根就沒有去了解過自己作品現狀。
「北水老師，我覺得你是想錯了，《她與他》電視劇化大成功！原作品如今更是已經突破40萬冊冊一一你現在絕對算得上是本屋大賞的強有力競爭者。」
她沒有藏著掖著，直接將自己掌握的所有情況告訴給了北澄有波。
「哎...？」
如果說剛才北澄有波的直球道歉打得小島千代滿臉懵逼。
那么小島千代這番話語是真讓北澄有波措手不及。
什麼東西？
電視劇化大成功？
原作品突破40萬冊？
還是本屋大賞的強有力競爭者？
不是...？
北澄有波呆滯，陷入了沉默。
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狀態。
小島千代難得地露出笑容來。
果然，就算是那個人人都覺得有問題的北水老師，在聽見這麼多好消息，也會高興得和普通作者一樣吧？
她這麼想著。
隨後，她便聽見了電話那頭北澄有波底氣不足的聲音。
「那個..．小島編輯，你是不是把《她與他》和其他大火作家的作品弄混了？」
.」小島千代。
該說不說...不愧是北澄有波。
遇見事情了第一時間不是懷疑別人，而是懷疑自己。
她被北澄有波這話弄得有點繃不住，咬牙切齒道：「沒有弄錯！北水老師，
我說的就是《她與他》，我的職業素養還沒到這種事情都弄混淆的程度。」
「可是...本屋大賞..．？」
摸了摸腦袋，北澄有波還是不可思議。
本屋...這在日語裡有『書店、書屋」的意思。
本屋大賞，顧名思義其實就是由全日本書店店員投標選擇的獎項。
這個獎項名頭聽起來挺唬人的，其實含金量並不高，根本與直木賞與芥川賞這種純粹的文學賞無法比較，但卻勝在平民化。
一般只會投給今年賣得最好的那批書。
她就只是個中層作者，與真正的頂層作者根本就不能比較。
她的作品能如此受到大眾歡迎？
反正她是不太相信的。
」小島千代。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油鹽不進的原作者。
一般會有這樣的人嗎？
誰聽了她報告的好消息不是高興連連？
雖然不抱什麼希望，但她只能換個方向進攻：「其實這裡面有一部分《她與他》的電視劇化改編大火的原因，北澄君的表現相當優秀。」
然而一一她這邊只是開口提到『北澄實』，那邊的北澄有波就瞬間開口了。
「喔...原來是這樣啊，那我明白了，不愧是實醬，真是厲害。」
不是..：？
聽著那邊北澄有波一瞬間就釋然的聲音。
小島千代是真覺得自己整張臉都在抽搐。
你就這麼相信北澄實，遠超過相信自己？
她是真無話可說了。
不過現在來看，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畢竟該傳達的消息她都已經傳達到了。
思及此處，小島千代又與北澄有波寒暄兩句，這才將電話心滿意足掛斷。
她那邊的電話掛斷得很輕鬆。
這邊的北澄有波則是表情還有些呆呆的。
顯然，她還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之中。
銷售量突破40萬冊。
本屋大賞。
電視劇化大成功。
這每一條消息對她來講都太過夢幻。
要知道在接到小島千代消息之前，她還是懦懦不安的，生怕自己會拖累到北澄實。
結果...這幸福來得未免太突然了。
天降大餅了！
北澄有波就這樣呆了好一會兒。
隨後，她才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北澄實的房間。
從小島千代的口中，她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她與他》電視劇化，帶動了她的原作銷量。
也就是說...北澄實其實一直都站在她的身後，暗暗地支撐著她。
而北澄實也沒有說謊。
他確實做到了。
真的從700萬與垃圾時段的泥坑中殺出.．.讓她的原作品真正的出名了。
北澄有波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有點哽咽。
因為即使是她也明白，想要做到這一點究竟多麼困難。
而北澄實就只是個孩子。
他要完成這一目標，要付出的心血與努力，遠比大人要多得多。
必須要過去道謝才行。
北澄有波抬起腦袋，眼中滿是堅決。
沒錯，她必須要向北澄實道謝才行。
可是.
動作放緩，前往北澄實房間的腳步也開始放輕。
北澄有波想到了之前北澄實的話語。
這會兒他應該還在努力學習。
貿然敲門打擾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她慢慢湊近房門，拉開一條門縫，決定還是先警一眼裡面的情況再說。
然而「有波姑媽，是不是找我有事？」
聲音響起。
她還沒湊近，大門便已經被拉開。
此時，北澄實站在門邊，笑意吟吟地看著她。
「哎..．？實醬..．？那個..．你不是應該在學習嗎？」
突然發生的一切，北澄有波猝不及防。
「喔..．？學習的事情不著急，比起這個，我倒是有些好奇，有波姑媽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北澄實靠近，笑眯眯地詢問。
「啊...聽...」
事情的發展遠遠超乎北澄有波的預料。
她剛才還準備的說辭，此時居然連一個字都回想不起來，只能吞吞吐吐，清麗的臉孔滿是被話語噎住的紅暈。
只不過看著她這副模樣，那邊的北澄實就已經瞭然了。
他將手機放下，很是滿意：「姑媽這個反應...看樣子，小島編輯已經把事情全部告訴你了啊。」
「啊..．？是實醬聯絡小島編輯，讓她把《她與他》的事情告訴我的嗎？'
這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是真讓北澄有波呆住。
意思就是說，她這些天來的煩惱，這些天的憂鬱，都完全被北澄實看穿了。
是北澄實聯絡的小島千代，讓她開導自己的心結？
「當然咯。」北澄實眨了眨眼睛，無語地聳聳肩：「難不成有波姑媽覺得自己這些天過來隱藏得很好嗎？」
他說著，還伸出三根手指。
「有事沒事就在走神，好幾次都沒聽我說的話。
「鳴！」北澄有波捂住胸口。
「明明之前就喜歡玩射擊遊戲，最近卻連電腦都不打開了。」
「！」身體彎曲，北澄有波無言以對。
「電視機更是一樣，就算是《她與他》開始全國放送了也沒看過幾回吧？綜上所述，要還是看不出姑媽有心事的話，那我和姑媽生活的這三年算是白白度過了吧？」
「嗚鳴.．：」北澄有波將臉捂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世界上有什麼最讓人羞恥的事情呢？
這莫過於自己覺得自己隱藏很好，結果被人用事實一條一條直接點明，啪啪打臉了。
可是..
「既然實醬都知道...為什麼一開始不和我說呢？」
北澄有波的聲音吶吶。
「我也沒想過姑媽你會做得那麼絕啊。」
北澄實也是無語了。
他原本以為小島千代得到消息後會直接通知北澄有波。
可誰能想到啊？
北澄有波自己把小島千代那條路堵死了，
要不是這幾天她的表現越來越不對勁，北澄實也沒想過要自己聯絡小島千代。
而且...他之所以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告訴北澄有波...其中還有個原因。
一個相當簡單且純粹的原因。
那就是...
細軟的手掌摩擦著臉孔，北澄有波下意識抬起臉。
她的眼中映出他的臉孔。
「雖然這話之前就說過了，但是我還是要說一次，我其實一直都很在意有波姑媽。我也一直想向你表達感謝。謝謝你，姑媽。』
北澄實如此開口了。
這話沒有任何演技，而是發自本心。
三年前穿越到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親戚願意接手他這個拖油瓶。
是北澄有波願意接受他，並且向他提供金錢方面的援助一一當時北澄實作為D
檔子役，每個月不僅賺不到什麼錢，還需要向AR子役培訓所繳納12萬日圓的培訓費用。
不僅如此，北澄有波還供他繼續讀書一一日本公立小學教育費用不高，但其他的額外費用卻不低，一年下來也至少要50到60萬日圓。
可能在北澄有波這位中層文學作者的眼中，這點錢對她來講根本就不算什麼。
但這對於當時的北澄實來講確實是相當大的助力。
因此，北澄實一直都想對她說聲謝謝。
同樣的「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情，我希望有波姑媽不要再藏在心裡，也不要想著一個人解決，有什麼想說的，想做的，都可以告訴我，好不好？」
他輕聲反問。
喜歡隱瞞心事，所有的事情總是自己扛下來，這是北澄有波不好的習慣。
因為他們是家人，任何事情，他們都理應共同承擔。
他的眼眸透徹見底，他的聲音空靈純淨。
就連他伸出的小手，看起來都是那麼乾淨..
感受著北澄實話語中的誠懇，北澄有波感覺到了。
這段日子，心中一直積贊的不安與擔憂，在這一刻全部得到了釋放。
嗯淚花不知何時充盈眼眶，北澄有波用力地點了點腦袋，伸出手，握住了北澄實的手掌。
而也就是這個瞬間。
北澄有波再次清楚了一件事。
那就是...
她大概是真的離不開北澄實了。
就算以後外人再怎麼說閒話，對著她指指點點，甚至覺得她就是單純的寄生蟲，她大概也不會離開北澄實。
因為就好像北澄實話語裡面表明的含義那樣，他們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