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小安近來越來越感覺到身體不適,雖然僅僅是表現出流感樣症狀,但他知道,理應是弟弟孔玉的貪狼資質開始覺醒了。
他懂得貪狼降世的代價,一個開始覺醒的同時,剩下同根手足,就面臨凋亡。
在儒聖的命令下,他來到醫院。死只是個一模一樣的結局,不同的僅僅是去找一個死因。
孔小安並非一個好奇之人。但他從事的卻是記者行業。所謂記者,一定要擁有過剩的好奇心,才能狩獵到最為新鮮動人的新聞……
大抵就是出於對職業的愧疚,孔小安決定去醫院查一查,讓自己擁有一些好奇心……好奇自己會以哪種疾病的方式死去……
面對人山人海的病人,孔小安只有苦笑,掛個專家號需要等上一周以上的預約,正是因為利用病人焦急的心理,醫院四周滋生出許多黃牛黨,他們倒賣專家號,最高的可以炒到5000。
無論是不是一種謀生手段,至少黃牛並不害命。然而,人潮洶湧之中,更讓人痛心疾首的,是許許多多的醫托——製造各種騙局,拿病人當肥羊宰。花錢耽誤了病情,甚至得到有害的治療,這無疑是謀財害命。
無論怎樣的曝光,怎樣的打擊,有些東西,就像慢性病一樣,控制好轉,不多久,就又會復發加重……人都會生病,生病都想求醫,求醫不得就會被人利用……就連媒體都無法做到去偽存真,反而時常助紂為虐——各種虛假藥物的GG,小到報紙、電線桿,大到搜索首推,電視GG……
面對這一切,孔小安覺得,自己並不是病人,是社會病了,痛心疾首,卻又只能逐漸平靜……
任何時代,都會有揮之不去,抹之不掉的弊端。任何理想主義,面對現實,都要低頭。
孔小安出示記者證後,通過國際通道,掛到了專家號。
坐在對面的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孔小安一眼便看的出,這老人是個好醫生,無論是醫德,還是醫術。
面對老教授慈祥的詢問,孔小安一一對答,老教授問完後,微微嘆了口氣:「你的身體,你好似比我還清楚……是得了什麼絕症吧。」
孔小安一愣,按照尋常醫生的看病方式,詢問完病史後,就該簡單查體了,但老教授卻並不著急進行下一步:「的確,按照平常,應該給你開開檢查,抽血,做CT,做彩超,如果經濟條件允許,甚至可以一步到位做一個全身篩查的PAT-CT。但我感覺,你回答問題的時候,自己心裡就好似已經比我還有數了。你隱藏的很好,悲痛還有不平,都好似看開了一樣。」
面對老教授的詢問,孔小安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啊,從醫幾十年了。我原先是個呼吸科的大夫。」老教授說道:「國際通道的門診,人流量可少,醫院因為我年紀大了,不想我太累,就給我安排到了這裡,給外國人看病,跟中國有點區別,他們跟你很像,回答問題很精確,不會拐彎抹角的扯些別的。別看我年紀大,我五十歲以後又學了三個國家的語言,正常的交流也是足夠了。」
孔小安不免有些佩服,人說活到老,學到老,老教授看樣子,也都七十歲的人了,卻還在行醫看病。這就是一個在事業上敬業守德的表現。
「老祖宗們看病,靠望聞問切,靠前人嘗百草,總結各種經驗,發明了中醫。建國後,西方醫學更加科學合理,但是那時候,沒有那麼多可靠的儀器,所以看病要詳細問病史,靠視觸叩聽去檢查病人,每一步都做的非常細膩。當然,那個時候,醫生很被人尊敬,醫患之間,也很和諧。」說到這,老教授忽然覺得尷尬:「對不起,對不起,你是來看病的,我卻跟你說這些。」
「不啊,您說,我特別喜歡聽您說這些。」孔小安只覺得心靈有些微微顫抖。或許任何一個有良知,有德的人,都還保存著某種信念,孔小安很想傾聽這些人心底的那些信念。
「病人越來越多,醫生頂不住壓力,但科技把醫生武裝起來。以前都是手寫病歷,現在都換成電子化管理了。以前需要詳細問病人病史,仔細查體,現在有了高科技檢查設備,醫生對病人的病史掌握的更加精準了……交流,也就少了。」老教授喝了口水:「我幹了一輩子大夫,並不敢去質疑現在有多少醫生是好的,有多少醫生只是為了以此為謀生手段。我說不出口。偶爾看看現在的醫療環境,心疼那些還在成長的孩子,他們這一代醫生,想要守住初心,實在是太難了……」
孔小安微微點頭,德喪,各行各業都有,但唯獨教師、醫生這兩個職業不能德喪,因為一個是心,一個是命……老教授所擔心的,正是他所擔心的。
「下一代孩子的確是應該有壓力,現在的醫療環境挺絕望的……絕望到很多人都失了初心,甚至厭惡自己的天職……哎……絕望……絕望……但絕望中,也會萌芽希望,不是麼?」老教授笑道:「我是個風燭殘年的人了,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但我這一生所救下的人, 他們都還活著。這樣想來,這一生過的很有價值。這是我個人的價值。另外,還有另外一個價值觀,關於整個醫學上的,我給你講個故事,你知道華 盛頓怎麼死的麼?」
「200多年前,死於當時的醫療手段——放血療法。」
「哈哈……原來你知道這個故事啊。我這關子賣的不好……「老教授尷尬的笑道:」不錯,一個美國總統,竟然被愚昧的放血療法給活活放血放死了。放在當今,是件貽笑大方的事。但醫學的進展是這樣的,誰也不能跨過那些看似愚昧的時代,就包括科技引領下的現代醫學,也存在著各種各樣的誤區和弊端。我們未來的子孫後代,擁有更好的醫療手段時,也未必不會像我們嘲笑200年前的醫生一樣嘲笑我們。或許,在未來的子孫眼裡,我們這些守著醫德的醫生,也無形中做了不少害命的事吧……」
「不,教授……您這樣說……」
「時代,有時代的局限性。任何事都是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人的生命無論是活到三十歲,還是活到七十歲,面對整個人類的歷史,都可以忽略不計的。我們沒辦法去讓整個世界都充滿光明,但至少做到了獨善其身。這樣,也就無愧於心了。」老教授指了指孔小安的心:「你啊,人病了,但是心沒病。哈哈……」
孔小安不由自主的把手摁在胸口,沉思了好久,這才道:「您為什麼跟我講這些?」
「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做醫生,你是我最後一個病人。無論是不平,擔心,絕望,還是放下,平靜,希望。在跟你說完後,都已經是一段回憶了。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也想好好陪陪家人。你呀,不需要再去查病了。」老教授微笑著起身,脫下白衣,換上衣服,端起水杯,從孔小安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哪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孔小安終究沒再繼續查自己的身體,但他卻覺得,自己的病,像是被老教授的一番話給治好了,看了看手錶,時間一秒一秒的度過……興許,做到這一步,就已經很無怨無悔了。剩下的時間……也想陪陪家人了
楊乾坤眼睜睜的看著孔玲瓏用他買到的一大堆材料在他眼前上演了易容術。
說是易容術,其實只是人 皮面具的製作!他雖然知道孔玲瓏七竅玲瓏心,知曉儒家六藝,卻不料她連千門八將中反將的易容術也會!
「我這只是個皮毛,別說跟反將比了,就是跟某些人比,也是比不了的。」孔玲瓏換了張臉,但眼神依然透著聰穎:「有些人易容,就算日日相處,你都看不出她是易了容的。」
「哈哈,怎麼可能?我可是道家的,道家五感最為敏銳,誰就算再厲害,能改了面,還能改了聲音?改了身上的氣味兒?」楊乾坤傻笑道:「你這易容完後,明顯不如易容前好看。我還是喜歡你之前的面貌。」
「在你眼裡,就算是易容後比易容前還好看,你也看不上。你們道家求真,不是真的都不好看。」孔玲瓏最後又在人 皮面具上補了層淡妝,就似脫胎換骨般站在了楊乾坤眼前:」走吧,跟我去見一個人,吃了晚飯後,再去醫院。」
「我不用易容嘛?」楊乾坤憤憤道:「你都易容了,我怎麼辦?」
孔玲瓏指了指塑膠袋裡剩下的三樣東西:「假髮,墨鏡,假鬍子。你這麼遮掩一下就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