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楊花和葉雨凡提供的報告裡,你兒子曾經親口答應過孔玲瓏,願意以自己的命去換對方的命。雖然這種捨生取義的思想很難得,但卻留下了一個可能——我分析,他是自願幫孔玲瓏的。我當然可以用一塊長命鎖來換你兒子的命,但如果他是想幫對方一起騙我們,你覺得我會把這塊長命鎖給他麼?」黑衣人收回長命鎖:「不過,我這個人最講道理。按照陰陽家的預言,貪狼也快降世了。長命鎖能不能替人續命,我倒是很想親眼看一看。這樣吧,楊老。雖然我們九重天無意冒犯你們的百家爭鳴,但儒兵聯合對上墨法聯合,不免有些難看。我這人從小就對中國的三國演義十分有興趣,既然三國時期就有三國鼎立,三星降世,如今我們這邊也有七殺,那就由道家和九重天聯合起來,一起參與到百家爭鳴中去。這樣的話,就是真正的盟友,盟友之子,也就必須要救。你看怎樣?」
「你們覬覦國內……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楊無雙隱約間感覺黑衣人和他背後的九重天組織,絕不是僅僅只對隱藏於世間的八陣感興趣,他們想在國內百家爭鳴中也摻一腳,一定有著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別誤會,你們的思想文化之爭我們絕不干預,道家不想淌這趟渾水,九重天一樣不想捲入進去。但我們對陰陽家的那個預言非常有興趣——孤星現世,三脈歸重,千門聚首,百家爭鳴。」黑衣人把長命鎖交給了葉雨凡:「孤星中,七殺是我們九重天的楊花,而三脈歸重的秘密,恐怕現在也只有我們九重天知道。如此說來,命運早就已經把九重天安排好在這個預言中了,我們又怎麼可以逃避呢?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既然兩千年前,道家沒能逃出那場百家爭鳴,兩千年後的今天,又何必再去逃避?與其面對,還不如學他們儒墨兵法,找一個可靠的盟友,才能立足。」黑衣人說著,目光掃向葉雨凡手中的長命鎖:「您兒子,女兒,未來兒媳婦,都在這兒,我看……」
楊無雙猶豫了片刻,目光和葉雨凡對視,又看了看楊花,嘆道:「好吧,道家全權配合九重天,但要務必保證救出乾坤啊!」
三天後,孔小安感受到身體越來越虛弱,雖然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舒服,但每天睡的時間越來越久,一閉眼,就仿佛醒不過來一樣,每次醒來都覺得渾身疲憊。
總之,無論是霜降下毒的作用,還是孔玉快要成為貪狼,都已經不再重要。
欣慰的是,這些天,孔玉一直都陪在身邊。
「哥,我跟你說件事。」孔玉坐在孔小安床頭,一邊削蘋果,一邊說:「你聽了別生氣。」
「是你姐姐的事吧。」
「恩。」孔玉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孔小安:「她……想殺我。」
孔小安身子一顫,雖然他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但畢竟手足親情,即便是因為天煞孤星,也不至於因為己利走向刀刃相向的地步。
孔玉似是看出孔小安心中所想,低著頭,雙手交叉托著下巴:「她不是為了她自己,她是想讓你活下去。二姐對你的感情……很不一般。」
孔小安輕輕咬了一口蘋果,側臉看著孔玉:「那你怎麼想呢?」
「我從小跟她就合不來。如今她又來殺我。我只能保證自己不會坐以待斃。」孔玉說道:「在你心裡,我成為貪狼,你和二姐凋零,是一種結局。大哥你從頭到尾都認命。我從師傅那裡聽說了,原本貪狼星是你,為了讓我活下去,你讓他改了命,把機會讓給我。」
孔小安的嘴角略微抽動,人之將盡,秘密也都不再是秘密,既然小弟知道了,也便無須繼續隱瞞,孔小安放下蘋果,拉過孔玉的手,想要說些什麼,但看到孔玉眼中的冷漠與恨意,他又張不開嘴了。
「哥,我知道你想讓我活下去。我也的確膽小怕死。但現在呢?親姐姐要殺我,我要背負著害死大哥二姐的罪活下去,成為貪狼孤獨終老,這種選擇,真的好麼?」孔玉說著,站起身來:「到了這一步,我想的很明白了。二姐心裡,我一直是個廢物,什麼都不如你們,所以她看不起我,認為我沒資格活下去。但我也有我的尊嚴,趁著大哥你還在世,我要跟她交手一次,賭上各自的性命,若是我死了,我去陰間等著你倆其中一個;要是她輸了……」
「小玉……何必……」
「這就是貪狼的宿命,我慶幸最後沒跟大哥為敵。」孔玉說道:「她不敢當著你面殺我,離開你,我就會暴露在她的監視之中。很快,就是結局了。」
孔玉說著,站起身踱了兩步,回頭一笑:「哥,你的資源挺好用的,最近留意下新聞,墨家保護的那麼周全的官員,儒家不費吹灰之力就幹掉了。我走了,如果還能趕得上。最後的時間裡我都陪著你,如果你真想幫我的話……就幫我對二姐,撒一個謊吧……她要問起,就說……你在這兒。」說完,孔玉給孔小安留了一張字條。
孔小安看了看字條,心中有些空洞。字條上是一個地址,地址上是三人小時候一起爬山,在山上建的一所小屋。那裡有三個人小時候最為快樂的記憶,而孔玉也正是在那個時候嚮往道家,也嚮往可以離世清幽的生活……雖然孔小安也看不透孔玉為何讓他撒這個慌,卻依稀覺得,到了如此境地,孔玉心底可能還嚮往回憶著兒時的日子吧。
望著孔玉走出房間,孔小安緩緩閉上眼睛。作為兄長,他的確偏心,把生的希望都留給了孔玉,而寧可拖著孔玲瓏一起死去……到了現在,無論是內疚,還是不忍,都要面對。忽然間,孔小安覺得,死是一件很好的事,再也不用憂國憂民憂天下,也不必目睹手足殘殺的血腥……或許,死了才是一了百了,才是真正的解脫。
百家宴後,百家爭鳴便已開啟。然而,兵家和儒家聯合後的第二天,各種媒體渠道先後湧現出王奎之子的種種惡行,對其子惡行的曝光,使得新聞輿論一邊倒的譴責王奎。輿論之下,法家不得不捨棄王奎,將其雪藏,以免牽連更多人員入內。
兵法儒墨掐的不可開交,楊乾坤卻好吃好喝的等待自己像個貨物一樣被交易。
很順利的,九重天那邊非常合作,願意以「長命鎖」來交換楊乾坤。只不過,雙方約定的地點卻最終敲定在了秦皇墓。只因雙方都想確認秦皇棺室中那個活了兩千年的道家前輩還是否健在。
一切恩怨,都是從秦皇墓開始,一切恩怨,也理應在秦皇墓中結束。
楊乾坤不辱所託,按照孔玲瓏的吩咐找到了李斯暗藏的東墓道進入的方法,這就省去很大力氣。畢竟,誰也不想再去闖一次墓穴。
交易日的前一天晚上,楊乾坤在房間準備睡覺的時候,孔玲瓏穿著睡衣進來了。
「喂喂喂,我都答應跟你合作了,用不著再用美人計吧?」楊乾坤抱著枕頭,搖頭晃腦。
「沒有,我睡不著,就是過來看你一眼。」
「放心,我答應了幫你,就一定會幫你到底。對我來講,你不挖我心來續命,就已經是大恩大德了。我還哪敢有別的奢望啊?」
「也不是,明天,或許順利,又或許不順利。你覺得……我……雖然現在說這些,有點假……我能……坐過去說麼?」孔玲瓏笑的很淑女,又很溫柔。或許,穿著睡衣的可愛才更適合這樣一個年級的少女,楊乾坤不由得看痴了,微微點了點頭,往床旁挪了挪,給她空出來一個位置。
「其實我也很奇怪,我之前那樣對你,你為什麼從來都不恨我?」
「恨?也恨過……但是總是恨不起來。我對你的感情很複雜……」楊乾坤苦笑的搖了搖頭:「我之前真的有想過,如果能拿我的命換你開心,這麼換也是值得的。」
孔玲瓏眼睛一紅,微微嘆了口氣,良久,才道:「乾坤,我騙了你很多次,也想過要你的命,但我會為你哭,也會為你心痛。但我在你身上得到了本該是我從來不敢期望的感情。如果不是宿命,我也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可是現在,我已經走在一條絕路上了。這條路,無論是什麼,都是條將死的路。你知道破軍星諸葛亮麼?他其實早就知道,蜀國是沒有未來的,但還是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儒家講究信仰,如今能支持我的,可能僅僅是一個並不切實際的夢了……但我依舊會竭盡全力的走完它。我不需要你可憐我,也不需要你同情我。我只想你記住,雖然我對你撒了那麼多謊,害你那麼多次,但唯有這次,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替我……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