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玉卻笑道:「姐,穀雨真是應景,剛想到獵槍,他便心靈感應般的開了一槍。你猜,這一槍,打掉了幾隻鳥呢?」
楊乾坤腦子恍恍惚惚,如同喝醉了酒。
他潛意識很清楚自己看到的一切,甚至五感對外界的探知都比以往更要敏感,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和行為。
他知道,如今的身體完全憑藉著直覺要去完成一件事——就是去見孔玲瓏。
而所有阻攔在他面前的人,都奉行一個原則——「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沿途有幾個不怕死的,看著楊乾坤飛奔闖來,話都來不及說,就被楊乾坤飛起的石子打斷筋骨,躺倒在地,呻吟聲剛剛傳出,楊乾坤的人已經從他們身邊掠過了。
四周山林和草叢中,也時不時有沙沙聲,雖然那種沙沙聲很容易被此起彼伏的蟬鳴聲蓋過。楊乾坤還是本能的探知到,這裡蟄伏了好多殺手。
但意識只能存留在心底,行為卻根本沒有任何停滯。他能在心底感覺到自己在極速奔跑,奔跑的途中,踢起數枚石子,接在手中,但凡草叢或山林中有絲毫動靜,便是一枚石子擲出。
蟄伏起來的蠢蠢欲動者看到自己同門被石子擊中的慘狀,便完全不敢再動,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們曉得,只要有一絲一毫想要跳出來阻攔楊乾坤的念頭,就會挨石子。必中還是其次,關鍵是那石子的威力,堪比槍子兒,誰也不想去當那隻挨槍子兒的出頭鳥。
所以一路上,無人敢來,只敢偷偷的跟葉雨凡通了風,報了信兒。
穀雨原本帶著耳麥,俯趴在山峰一處,監視著小屋內的一舉一動。無聊間移動了一下瞄準鏡,這才看到楊乾坤正向山上衝來,他便用無線電和秋分聯繫:「老弟,有貴客,我要不要先打個招呼?」
「我去跟霜降說一聲,讓他看著,你等我一起。聽情形,來的人,可不簡單。」
「好叻,那我可就先給他打聲招呼了。」穀雨說著,收了線,背起狙擊槍,從山峰躍下,身影潛伏到了密林中。
通過狙擊槍上的瞄準鏡,觀察到楊乾坤的身影就在兩公里外。他手中的步槍是巴雷特所生產的X107為原型設計,經過銷器門改造後的狙擊步槍。與此同時,也是銷器門為穀雨量身打造的狙擊步槍,雖然削弱了X107的裝彈能力,並增加了原槍長度和重量,但取而代之的是更遠的射程與更快的子彈出膛速度。
穀雨可以通過狙擊鏡,非常精準的判斷出對手的移動速度與子彈出膛後所預判到達的位置。按照他的狙擊水準,可以精準到一槍擊斃一公里外高速移動的獵豹。
楊乾坤此時移動速度非常快,但即便他的五感再敏銳,也絕對無法察覺到一公里外的殺機。
穀雨段好狙擊槍,透過狙擊鏡微微移動了一下槍柄,果斷摳下扳機。這一槍,他絕對有自信。
與此同時,他相信,1秒後,狙擊鏡中,就會看到,楊乾坤的右胸口,會炸裂,濺射出血花。而他並不會立即死亡,而是在中槍2秒後,聽到槍聲,聽到的那一剎那,他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穀雨很享受這種開槍後觀察獵物如同自己預判般倒下的畫面,他甚至會對獵物心生憐憫,移情到獵物身上,去感受突如其來的驚訝,疼痛,會瞬間面臨死亡的恐懼……這會讓他全身興奮的發起抖來。
然而,這次,驚訝的卻不是獵物,反倒是他。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躲的過!」穀雨萬萬都想不到,子彈出膛的那一瞬間,楊乾坤就好似感知到了什麼,忽然間身影一晃,子彈從他耳邊擦身而過,而2秒後,他便辨別著槍聲,將目光投向了穀雨的狙擊鏡。
穀雨透過狙擊鏡,看到楊乾坤的血紅的眼睛正望向他。剎那間,他感覺自己不用再去移情到獵物身上去感受他所期盼的恐懼,那雙血紅的眼睛盯向他的一剎那,他便知道自己反而成了獵物,取而代之的是興奮到發抖。
穀雨趕忙端起狙擊槍,嘴裡碎碎念著:「好啊!我是獵物!來捕獵我吧!快啊!」
彈匣中有十發子彈,而每射出一發,他就能夠通過狙擊鏡觀察到,楊乾坤離他近了一百米。改造後的X107,子彈的出膛速度在1000m/s,隨著距離越來越接近,他不相信楊乾坤還能躲的過去他精準的射擊。
然而,連開了三槍,都無法準確的狙擊到楊乾坤,這讓穀雨的心跳加速,他本能的感覺到了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完全不敢將視線從狙擊鏡中離開,但狙擊鏡中,楊乾坤的眼睛始終透過鏡頭,死死的盯著他,這讓他感到恐懼和緊張。
「哈……哈哈……不,不可能的!」穀雨扣動扳機的手都開始猶豫了,明明離楊乾坤還有幾百米的距離,他卻僅僅通過狙擊鏡中那雙通紅的眼,就已感受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殺氣了。
常年躲在安全的距離,彈無虛發。忽然之間,榮耀和自信都被打破。面臨真正的恐懼時,穀雨終於意識到,自己身子抖已經不再是因為興奮,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恐懼。
「不,不要過來!」穀雨喘著粗氣快速連續扣動扳機:「不要過來啊!可惡!」
然而,慌亂間的射擊,更加不能阻攔楊乾坤半步。
眼見還有三百米的距離,穀雨已經想要掉頭逃跑了,然而,論輕功,他又怎麼可能是楊乾坤的對手?
穀雨的心狂跳不止,臨近崩潰間,一隻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這下拍打讓穀雨渾身一激靈。險些叫出聲來。
回頭一看,來者是秋分,這才轉驚為喜:「不行!這,這小子太厲害了,我狙不中他!」
秋分說道:「沒關係,你是亮沙門最厲害的遠程狙擊手,而近戰方面,我從不輸誰。我跟他白兵戰,拖著他的步調,100米內,你如果再狙不中……」
「放心!100米內,他必死無疑!」
連續的槍響反而讓孔玲瓏安下心來。
穀雨的槍法,她是見識過的,能一槍將牛更天的手腕打斷,這種對獵物預判的遠程狙擊能力,絕對是世界一流。
然而,之前的槍聲還很有節奏,後來幾槍已經明顯聽的出慌亂。這就證明,即便是世界一流水準的獵手,遇見了超世界一流的獵物,也亂了陣腳。
看來,楊乾坤馬上就要趕來了。
想到這兒,孔玲瓏穩住了心神,卻被孔玉提醒:「姐,到時間了。出牌。」
孔玲瓏求穩。孔玉很可能也從槍聲中聽出了有人來了。所以他有機率在第三把將奴隸牌放入箱子中。
既然楊乾坤已經如此接近了,而我又不能確定孔玉是否會將奴隸牌放入箱中……
孔玲瓏微微點頭,扔出一張市民後,換來了孔玉的微笑。
「姐。之前的,已經扯平了。給了你數次贏我的機會。你都沒把握住。第三把還是平局。」孔玉的笑中,透著玩味,這個笑容,讓孔玲瓏心底有些緊張。
難道說……這些都被孔玉預判到了?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有這種能力……
霜降把牌從箱子裡拿出,同樣是張市民。
經過了三局之後,皇帝牌和奴隸牌,終於變成了贏牌機率對等的關係。
雖然牌局分為五把,但其實第四把,就是決勝局。無論是怎麼出牌,都會定出勝負。二人,各有二分之一的機率戰勝對方。
孔玲瓏的賭注,並非下在牌桌上,而是賭在了楊乾坤身上。她耳邊,還傳來風聲和打鬥的聲音。按照槍聲推算,打鬥的地點離小屋這裡,不到一公里的距離。在第四張牌出牌前,楊乾坤一定能趕到。
「姐,到了這一步。你一定猜疑,我到底會不會預言術。也會猜疑,我是不是真的就能預判牌局的進行。」孔玉一邊把一張牌遞給霜降,一邊笑道:「其實我師父早就跟我解釋過預言術的原理只不過是因果的推算。只要掌控了人心人性,便掌控到局勢的變化。我知道你在等楊乾坤。楊乾坤就是你手中的那張王牌,所以你一直都不捨得把王牌丟出去。畢竟,提早的丟出王牌,就不能繼續拖延時間,而想要繼續拖延時間,你就必須不停的扔出市民來爭取到用來思考的五分鐘。所以,我有恃無恐的坐在這裡,等著你一張張的把市民丟出去,把你高機率的贏面再送還給我。」
孔玲瓏瞳孔猛然一收縮,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難道這一切,也都事先在孔玉的算計之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