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扇回家把遇見怪人的事跟謝聞逸說了。
時值夏日,從外面進到屋內,涼氣撲了一臉,柳扇從冰箱裡拿了根冰棍,癱在沙發里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著。
T恤被掀起一半,露出勁瘦的腰肢,寬鬆的短褲垂在沙發上,隱約能看見大腿根。
謝聞逸走來,坐在沙發另一側,手掌搭上柳扇大腿,說,「電腦在書房,密碼是……」
「幹嘛說這個。」柳扇頭枕著靠枕,覺得有點涼,把T恤放下去,蓋好肚子,「我沒信他的。」
聞言,謝聞逸嘴角上翹,貼近柳扇說,「我知道,只是希望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隔閡。」
「你可以隨時查。」
「不用。」手裡的冰棍化的速度變快,躺著吃不過來,柳扇乾脆坐起來,一口把剩下的冰棍嚼嚼吃了,木棍丟進垃圾桶,他把謝聞逸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挪開,「就算我們是情侶也不至於要把人扒光吧,還是得有點隱私。」
柳扇說得灑脫,謝聞逸卻垂下眼帘,似是自言自語,「是嗎?」
「怎麼了,怎麼患得患失的。」柳扇跪立起身,把謝聞逸的臉捧起來,「我相信你還不好?」
「如果我跟你想像的不一樣,你會怎麼辦。」謝聞逸反手抓住柳扇手腕,眼睛裡全是認真。
「能有多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謝聞逸說這話時,眼睛牢牢地釘在柳扇身上,「你會因這而疏遠我嗎?」
柳扇認真想了想,說,「不知道。」
「誰能看見另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
「嗯。」謝聞逸點頭,把這個話題揭過去,雙臂抱著柳扇,一下倒在沙發上。
他看著柳扇的後腦勺,懷揣著憐愛的野望越來越深,他不滿足於此,每每看見柳扇同別人相處,毫無所察地同他分享和別人的趣事,心裡的陰霾便越來越濃厚,他甚至憎恨自己,要以如此假面示人。
真實的他無法得到柳扇的愛意,每當他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得到的答案都不盡如人意。
可同時,謝聞逸的心中又有一絲不忍,他撩起柳扇頭頂的髮絲,冰涼、飄忽在指尖落下,理智與愛憐又占據全部。
此刻,他只想深深地,深深地將柳扇融入骨血里。
於是謝聞逸收緊胳膊。
柳扇吐出一口氣,拍拍謝聞逸後背。
快被擠扁了。
謝聞逸鬆開手,問,「要畢業了?」
「嗯。」柳扇坐在謝聞逸大腿上,雙腿半圈著謝聞逸的腰,「要去實習了。」
「找了個公司,離這有點遠,還單休,以後我就不常過來了。」
腰上的力道突然一重。
「親愛的,我幫你找。」謝聞逸看著柳扇說,「搬家很麻煩,單休也休息不好。」
「欸?可以嗎?」
「當然可以。」
自從和謝聞逸確定關係,謝聞逸幾乎包攬了柳扇全部,從衣食住行到人際交往,他的大學不像別人,反而近乎獨行俠,但柳扇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會不會很麻煩。」柳扇問。
「不麻煩。」
謝聞逸看著柳扇的臉,神色越發柔和。
夏天的蟬悄悄死掉了,柳扇順利實習轉正,導師也催著答辯。
說來也幸運,謝聞逸給他推的居然是家不錯的外企,除了雙休,每天還能選兩天居家辦公,也就是每周去公司三天就好,工資福利也都不錯。
柳扇提前寫了答辯稿,把論文過了又過,到了答辯那天,柳扇發現座下的交叉評委居然是大一選修課的老師,也就是謝聞逸的研究生導師。
「怎麼是趙教授啊,名單上不都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嗎?」柳扇悄悄問身邊的班長。
「臨時換的,原定的教授被請出去開會了。」班長以為柳扇是擔心答辯結果,安慰說,「沒關係的,本科論文有多少水分大家都知道,不會有什麼的。」
柳扇點點頭,看見趙教授在台下時不時根據學生的答辯做筆記,壓迫感十足,好在柳扇準備得還算充分,結束之後把論文交給旁邊的助教。
柳扇是最後幾個,走出去時,看見助教抱著一大摞論文下樓梯,沒看清路,摔了。
論文散了一地。
柳扇急忙上去,幫著撿。
「謝謝你啊同學。」助教一邊收一邊答謝,「你是剛才答辯的本科生?我記得你,你表現很好,會過的。」
收拾東西時兩人寒暄幾句,柳扇點頭,也問,「你是趙教授帶的研究生?」
「不是,趙教授好幾年沒收研究生了。」助教按著學號把論文整理好。
柳扇動作一頓,「啊?幾年啊?」
「四五年了吧。」助教把論文排布好,說了聲謝謝,便揮手告別。
柳扇站在原地,忍不住算。
謝聞逸應該就是趙教授近三年收的研究生啊。
柳扇一邊想著,一邊疑惑地走出教學樓。
正巧謝聞逸發消息說來接他,柳扇向謝聞逸說的方向走去。
馬路上停著一輛黑色汽車,柳扇已經很熟悉,過去自然地拉開副駕駛位置,談起,「你研究生在我們學校讀的?」
「怎麼突然問這個。」謝聞逸飛快側頭看了柳扇一眼,只見柳扇面帶疑惑地注視著自己。
「就是問問。」
「親愛的有人跟你說了什麼嗎?」謝聞逸啟動車子,握著方向盤的手比往常更緊些。
「我記得我們當初是上選修課認識的,你說你是趙教授的研究生,可是趙教授已經四五年沒收研究生了。」柳扇向來直來直往,把疑問明明白白地問出來,等著謝聞逸回答。
「回家再說吧,開車不好分心。」謝聞逸沒有直接回答。
「好。」柳扇點頭,心裡也有了猜測,但他還是願意給謝聞逸一個解釋的機會。
回家的路從來沒有這麼漫長。
到了家裡,謝聞逸走在後面,把房門鎖了起來,柳扇沒注意,接著問,「現在可以告訴我嗎?」
「可以。」謝聞逸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