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皇后躺在床上,整個人瘦得像一具乾癟的屍體……
太醫剛才說的話,她已經聽到了。
此刻,她艱難地睜開了眼睛,虛弱道:「芳華,別哭了……」
芳華一直都清楚,待皇后娘娘薨逝,便是她的死期!
她傷心,不僅是因為皇后娘娘要去了,更因為自己的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娘娘,說不定是剛才那個太醫診斷有誤!奴婢想辦法去求陛下,讓陛下派醫術更高明的太醫,過來為您瞧瞧!」
姜皇后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枚老舊的同心結,遞給芳華,斷斷續續道:「本宮的身子,本宮自己清楚,沒必要做無用功了……」
「你讓人把這枚同心結,連同本宮的身體狀況,一同送到御前。」
「並說本宮求陛下,看在我們少年結髮,且我已經時日無多了的份上,讓我在最後的這幾天,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想……不想被幽禁到死……」
芳華雖然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用意,但還是哽咽道:「……是。」
看守坤寧宮的侍衛,都是帝王的人。
知道陛下厭惡了皇后娘娘,一般事情,他們從不會去御前打擾。但這麼大的事,他們不敢隱瞞。
聽完稟報,南宮玄羽並不意外。
因為沒有他的允許,文妃就算再受寵,也沒有哪個太醫膽大包天到,敢私底下去給皇后看病。
文妃派出的那個太醫,實際上聽命於他,將皇后的病越治越重。
帝王看著手中已經褪色了的同心結,沉默了良久……
這是他們大婚那晚,他親手送給皇后的。
人對將死之人,總會寬容許多。
帝王曾經與姜皇后,也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
「……傳令下去,撤了坤寧宮的守衛。」
「是!」
時隔這麼久,坤寧宮的幽禁終於解除了!
宮人們得以呼吸外頭的空氣,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反而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悲傷不已的神色。
因為太醫對皇后娘娘的診斷,已經在後宮傳開了。
他們是坤寧宮的人,若皇后娘娘薨逝了,他們失去了最後的依靠,不會有好下場……
最高興的人,莫過於柳貴妃了!
「……皇后那個賤婦,自己的身子不行,還一直霸占著中宮之位。熬了那麼久,本宮終於要將她熬死了!」
後宮論家世,論資歷,論位分,論寵愛,還有誰比貴妃娘娘,更適合做下一任皇后?
即便永壽宮的宮人們都訓練有素,此刻還是忍不住喜形於色!
「恭喜娘娘,終於要得償所願了!」
柳貴妃冷哼了一聲:「要不是姑母再三交代,讓本宮越是這個時候,越要低調。本宮真想去坤寧宮,看看那個病婦臨死前的樣子!最好再狠狠嘲諷她一番,才夠解氣!」
皇后娘娘壓在貴妃娘娘頭上這麼多年,終於要病死了,貴妃娘娘高興再正常不過。
翠竹恭維的同時,還不忘提醒:「娘娘,左右坤寧宮那位,也就這幾天的事了,咱們就暫且忍耐一下。」
「待皇后娘娘薨逝,您就是後宮當之無愧的,位分最高之人了!」
柳貴妃眼底閃過了一道殺意!
皇后死後,鎮國公府也堅挺不了多久了,看文妃那個賤蹄子寵冠六宮的美夢,什麼時候醒!
……
正常情況下,皇后娘娘的身子大不好了,滿宮的妃嬪為了彰顯自己的恭敬和關心,定會絡繹不絕地過去探望。
然而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被收走了冊寶,有名無實,陛下又厭惡了她。她們這時候湊過去,萬一被皇后娘娘連累了怎麼辦?
所以,坤寧宮即便被解除了幽禁,也分外冷清,只有姜婉歌過來探望。
看到姜皇后的那一刻,姜婉歌嚇得不輕!
上次見面,姜皇后雖然也瘦得脫了相,但看起來還沒有現在這麼可怕啊!
果然是行將就木之人……
明明書里,姜皇后要到今年的初冬才病逝,現在才四月底,她為什麼就不行了?
姜婉歌和姜皇后,名義上雖然是姐妹,卻沒有太深厚的感情。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乾巴巴道:「臣妾不是每隔十日,就讓太醫來為皇后娘娘治療嗎?娘娘的病情怎會、怎會惡化成這樣?」
姜皇后不是沒察覺到其中的蹊蹺,但她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計較那些事了。
她示意芳華把早已準備好的匣子拿出來,交到了姜婉歌手中。
姜婉歌疑惑地接了過去:「皇后娘娘,這是……」
姜皇后瞪大了一雙眼睛,死死地望著她,叮囑道:「文妃,你要記住,身為鎮國公府的女兒,最重要的便是……便是姜氏一族的榮耀!」
「本宮死後,你必須、必須用盡一切手段,登上……登上皇后之位!知、知道嗎?!」
這話不用姜皇后說,姜婉歌也明白。
畢竟她是天選女主,怎麼可能做妾?肯定是要當皇后的啊!
而且姜婉歌還暗戳戳地猜想著,是不是因為她穿過來了,書里的軌跡才發生了改變?姜皇后提前被劇情殺了,就是為了給她讓位。
想到這裡,姜婉歌心虛地低下了頭:「是,皇后娘娘,臣妾知道的!」
姜皇后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吃力地交待道:「本宮嫁給陛下,做了那麼多年的正室,他身邊的那些女人曾做過哪些惡,有哪些弱點,本宮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你手中的這個匣子裡,放著的便是她們的把柄!」
「文妃,你只要利用好,一定……一定能剷除所有對手!你……你要替、替本宮,把鎮國公府的榮耀,延續……延續下去……」
這一刻,姜婉歌的心情極為複雜。
這就是古代女人的可悲之處吧,從小就被家族洗腦了。
她會當上皇后,在這個時代陪著南宮玄羽,一直走下去的!
不是為了延續鎮國公府的榮耀,而是身為天選女主,她本就該擁有風光無比的人生!
不過對一個將死之人,姜婉歌還是選擇了善意的謊言:「臣妾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