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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9章 蒼龍七宿(三十一)

2024-12-03 16:25:58 作者: 未聞墨卿
  第1984章 蒼龍七宿(三十一)

  這一點,從張良這個極力促成合作的中間人的態度就能明顯看出。

  他完全不在乎陳勝吳曠放棄合作這件事,彷佛二人說的是沒什麼意義的廢話。

  更關鍵的是,他們被困在驪山皇陵,就算暫時和『田言』鬧翻了也根本脫不了身。

  不是他們逃不出去,而是他們不能,也不敢逃。

  目前種種跡象都表明前任俠魁田光的下落和驪山脫不了關係,和『田言』那邊的合作也仍有重啟的可能,而驪山刑徒是其中最關鍵的部分。

  二者相加,驪山就成了兩人離不開的『故土』。

  不出意外的話,一切都會和之前沒什麼兩樣,一直風平浪靜到阿言覺得時機差不多,然後重啟計劃。

  但在這之前,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朱家的人終於聯繫上了陳勝這邊。

  朱家在從阿言那邊得知了陳勝吳曠現在人在驪山當苦工之後,就一直在嘗試和他們倆聯繫上。

  但驪山位於關中腹地,緊挨著帝都咸陽,幾乎任何勢力都很難把自己的力量輻射到這個區域。

  農家顯然不是例外,更不要說朱家的神農堂還只是六分之一的農家。

  為了聯絡上陳勝吳曠,可費了他好一番手腳,還折進去不少人手。

  雙方聯絡上之後,陳勝吳曠可謂是欣喜若狂。

  他們倆待在這苦工營里最大的限制就是無法與外界聯繫。

  他們和外界唯一的聯絡渠道就是阿言,根本沒得選擇——二人倒是試過和張良溝通,讓他幫忙聯繫朱家,但張良根本不接這一茬。

  職業掮客也是有節操的,不可能吃著碗裡望著鍋里,更不要說這『碗』和『鍋』的關係還隱隱不對付。

  當然,張良拒絕不是因為職業節操,但用的是這個藉口,陳勝吳曠自然不好強迫。

  現在總算是打破了這個限制,獲得了額外的與外界溝通的渠道。

  兩邊對了對情報,並未察覺到阿言和張良背後的算計,甚至都沒有判斷出張良和阿言是一夥的——有一定的懷疑,但不多。

  兩邊知道的情報都是阿言和張良有意透露出去的,就算拼在一塊也只能看清表象,內里隱藏的內幕就只能靠蒙了。

  當然,這個也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重點還是和阿言的合作究竟該如何發展。

  目前來說,農家的這場造反大計涉及三方——俠魁『田言』,神農堂堂主朱家,以及理論上仍是魁隗堂堂主的陳勝。

  陳勝負責衝鋒陷陣,向帝國發起進攻,並正面抗壓,算是執行層面的核心。

  『田言』和朱家則主要負責出人出物資。

  同時,『田言』也負責主導整個計劃推進並順利實施,朱家更是把自己都給『捐出去』了。

  從計劃執行的層面來說,朱家和陳勝的聯合明顯更占據主動,但這個計劃的最終導向是戰爭,而戰爭是離不開後勤補給的。

  不說什麼前線和後勤到底誰需要考慮的事情更多這種問題,總之就是離不開。

  目前帝國境內造反叛亂的人很多,但真正成氣候的一個都沒有。


  這種現實之下,沒有『田言』帶著農家作為後盾,陳勝吳曠多少是有些英雄氣短的。

  不是說怕死什麼的,而是不願意死的毫無價值。

  這要是跟其他造反的人一樣都只能曇花一現,他們還不如直接去刺殺嬴政,也算引刀成一快。

  這種情況下,陳勝和朱家都不願意貿然撇開『田言』,由他們獨自來完成這個計劃。

  當然,還是那句話,利益的問題,最終都要看利益來決定。

  不能撇開『田言』,是因為不符合他們的利益需求,但若是合作帶來的危害大於收益,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放棄。

  不過目前來說,『田言』也僅僅只是在田光的問題上含糊其事,有些想賴帳的意思。

  但田光的事或許陳勝他們都很關心,可終究算不得核心利益,即使『田言』真的食言而肥了,或許最後也就是不了了之。

  不過即使並非核心利益,也不代表陳勝他們就要吃下這個啞巴虧。

  更何況『田言』違約的操作在他們看來很不正常,很難不讓人懷疑背後另有隱情。

  當然,陳勝吳曠身陷驪山皇陵,他們倆面對『田言』完全處於被動地位,根本反擊不了一點——否則的話他們也不會憋著干生氣了。

  這件事,還是得交給朱家去做。

  ………………

  東郡,農家總部大澤山,烈山堂口。

  阿言坐在烈山堂內,眼神失焦,似乎在思考問題。

  她最近一直挺忙的,忙著接手處理安置從韓非那kiang來的物資裝備。

  這麼多的物資,運輸、存儲都是大麻煩,更重要的是因為要保證保密,她在這件事上能動用的可靠人手並不多,必須她親歷親為的合理調配。

  不過今天她暫且放下了這件事,因為朱家說有事找她。

  她這會兒也正在琢磨這事。

  眼下這個時候,他們倆並不適合單獨見面,每一次碰面都是在有大量農家弟子隨行旁觀的情況下進行的,並且基本都以不歡而散作為結尾。

  所以他們倆見個面,都得暗中進行,挺麻煩的。

  因此沒有要事,朱家不可能特意找她。

  但這個時間點,阿言想不出有什麼事值得朱家大動干戈。

  最終只得出了兩個可能——

  其一,是驪山那邊的陳勝和吳曠鬧出了什麼動靜。

  其二,就是發生了她不知情的劇變。

  後者沒什麼意義,可以簡單翻譯為『其他可能』。

  阿言覺得大概率是前者。

  沒等她繼續深思,朱家就風風火火的趕過來了。

  一見面,阿言就得出了不是大事的結論。

  因為朱家進門就在笑,明顯心情很不錯。

  這代表至少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農家鬧出了什麼大危機。

  當然,朱家開心未必就一定是好事,更不一定對她是好事,但只要別鬧出什麼神農堂突然爆炸之類的離譜噩耗,阿言都能接受。

  朱家和陳勝,橫豎也鬧不出什麼大亂子。


  「朱堂主這是人逢喜事?」阿言主動開口先問道。

  朱家挺著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捏著須子笑嘻嘻的回道,「可談不上喜事,只是得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

  「聽說俠魁你找到了田光老大的下落?」

  阿言心下瞭然,果然是驪山那邊出了么蛾子。

  不過她對此倒是不怎麼在意。

  從她直接告知朱家陳勝吳曠的下落後,她就知道他們雙方遲早會聯繫上。

  雖說神農堂的手伸不到關中腹地那麼遠,但驪山皇陵這個地方很特殊。

  一方面,對刑徒的管理很嚴格緊密是,嚴重阻礙了皇陵與外界的聯絡。

  另一方面,人口的流動性又過強,畢竟刑徒服刑也都是有期限的,而且絕大多數都是短期——以年為單位的個位數,同時又總有新人補進來。

  因此總是有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

  朱家遲早能找到合適的機會把釘子埋進去,而只要朱家的人進去了,聯繫上陳勝他們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能拖到今天,時間也夠久的了。

  她臉色毫無起伏變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淡淡的反問道,「朱堂主從哪裡得知這樣一個消息的?」

  「陳勝老弟那邊啊。」朱家依舊笑呵呵的,「先前神農堂有幾個弟子走了背字兒,被朝廷給抓去服了苦役,正巧就聯繫上了陳勝老弟,從他那兒知道了這個消息。」

  「最近不是服役期限到了,放出來了,回來後就又告訴了我嘛。」

  阿言依舊沒有正面回應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朱堂主也很關心老俠魁的下落?」

  朱家頗為感慨的啊了一聲,然後回道,「我師傅還當堂主那會兒,田光老大他就是俠魁了,對我們這一輩來說也屬於長輩。」

  「他莫名其妙失蹤,這麼多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總得有個交待。」

  「況且,這不是還牽扯到了俠魁您的大計嗎?」

  「為了田光老大,和陳勝老弟那邊鬧掰,我覺得確實沒必要啊。」

  啊……鬧掰?

  阿言心裡迷惑了一下,但很快也就猜到了答案。

  大概率是陳勝那邊耐不住了,非要有個說法,但被張良給糊弄了,索性口頭上翻臉了。

  還好,問題不大。

  「我答應的事,自然都會兌現,但陳勝堂主耐不住性子,我也沒有辦法。」阿言若無其事的接上了朱家的話茬。

  朱家哈哈一笑,「陳勝老弟這個性子,俠魁你是知道的,多少年了改不掉啊,再加上他現在身陷囹圄,還是請你多包涵。」

  「再說了,陳勝老弟也是著急這個田光老大的事。」

  「我今天來,也就是想居中說和一二,都是農家的弟兄,何必鬧這種彆扭?」

  「這方面,不知道俠魁方不方便說說?」

  「朱堂主想讓我說什麼?」阿言不咸不淡的反問道。

  朱家摸著下巴,「呃……俠魁能否給咱們交個底,這田光老大的下落,你是否真的有眉目了?」

  阿言也是懶得和他繞圈子了,直言回道,「當然,否則我不會以此為條件和陳勝堂主他們談合作。」


  「還是說朱堂主覺得我在刻意矇騙陳勝堂主?」

  「那怎麼可能!」朱家當即大笑著擺了擺手,「俠魁的信譽,我是絕對信得過的。」

  「問題是陳勝老弟那邊,他估計也是在帝國的苦工營里實在熬的不耐煩了,希望俠魁你能給出一點……更振奮人心的確鑿消息。」

  「若是能把田光老大儘早找回來,對咱們也是一件好事,現在農家正缺人手嘛。」

  「田光俠魁的事,我自有分寸,也肯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待,但此事急不得。」阿言油鹽不進,並不鬆口,「田光俠魁的下落牽扯到羅網,如果走漏了消息,不僅人保不住,我們的計劃大概率也會付諸東流。」

  「我不能冒險。」

  「這……」朱家嬉笑著回道,「陳勝老弟雖然性子急了點,但人品絕對可靠,這事我們都不對其他人透露,就我陳勝吳曠三人,俠魁總信得過吧?」

  「都是農家的弟兄,人我都信得過。」阿言不要錢的好話張口就來,但依然不鬆口,「但有些時候,你們的行為就足以暴露很多信息,趙高不是好糊弄的。」

  「我得為農家的弟兄負責,不能冒險。」

  朱家聽這話只覺得一陣肝疼。

  這『田言』敷衍他找的藉口都如此冠冕堂皇,倒是讓他不方便把態度擺的太強硬,但也不能繼續繞圈子了。

  「田光老大的情況俠魁不便透露,老朱我理解。」朱家換了個入手角度,改口問道,「那俠魁總要給我們一個準話吧?」

  「這要是陳勝老弟倔脾氣上來了,這計劃總不能真因為這點小事就告吹了吧?」

  「我手下的劉季兄弟都搭進去了,您可不能這麼擺我一道啊!」

  「計劃正式開始之前,陳勝一定會見到田光俠魁。」阿言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已經說過不止一次的承諾。

  朱家並不接受這個含糊的回應,進一步要求道,「我們需要俠魁更清晰明確的回應。」

  「嗯……」阿言也確實是懶得掰扯了,想了一下改口道,「若是今年年內計劃仍未開始,我保證年底之前會履約。」

  這一次,她算是給出了明確的時間。

  但朱家仍然不是很滿意,因為時間拖的有點長,足足還有半年呢。

  他無法確定『田言』是真的迫於無奈給出了承諾,還是說為了拖延時間。

  半年時間,足夠局勢發生很多變化,破壞掉現在安排的一切了。

  更關鍵的是,他還有個問題沒問呢。

  「俠魁方便說說,為何要等這麼久嗎?」

  「因為就是需要時間——急不得,這我之前說過了。」阿言淡淡的回道。

  「可是……」朱家捏著須子,語氣聽起來十分的為難,「陳勝老弟那邊跟我說,俠魁你已經確定了田光老大的下落,就是故意拖著不讓他們見面。」

  「也是因為這個,陳勝老弟才會一怒之下放棄合作。」

  朱家直接交了大招,想看看『田言』又會怎麼應付。

  阿言對此依舊平靜,很乾脆坦言回道,「應該說,事實差不多就是如此。」

  「那俠魁……」朱家還想進一步追問。

  阿言直接打斷了他,「我基本鎖定了田光俠魁的下落不假,但這不代表我馬上就能把人帶到陳勝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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